“多半。就算不考虑其他,只考虑殿下您,拿下汉河基地也是他们的首选。”另一个军官看着楚云棋出声。
除掉楚云棋,楚云澜就是帝国唯一一个正统继承人,号召力将大为增强,要他是叛军,也会优先这么做,让自己从此名正言顺。
楚云棋脸白了白,但又给自己鼓劲似的攥紧拳头:“不怕,父皇会派兵追剿他们的!也许他们根本没机会过来!”
“汉河、平山在平辽星域最后方,不论从哪里调援兵,都要经过贺家的地盘,贺家调兵攻击我们,却没有任何阻挡。”贺琛在沙盘上画了几道线,无情戳破楚云棋的幻想。
“那怎么办?”楚云棋看着沙盘上孤零零被围的两个基地,脸愈发白。
宁天看他一眼,转向沙盘,冷声道:“我建议以攻代守,趁敌人还未集结兵力,先拿下离平山最近的辽山基地,辽山基地西南侧是我们,东北侧是狭窄航路,为咽喉要地,守住这条航路,就守得住汉河、平山!”
“不妥。”一军官反对,“贺家布置在前,辽山肯定已经有所准备,我们如果分兵去攻辽山,防守必然空虚,可能辽山还没攻下,自己家门就被别人先打下来。指挥官,我建议集合兵力先防守,主场作战,我实敌虚,更有胜算!”
“守自然要守。”但攻也不是不能攻。
辽山基地是贺思众的地盘,贺琛本来就有所谋……
贺琛和陆长青对视一眼,把注意力放回沙盘上:“守哪里,是个问题。”
汉河、平山并非简单孤立的两座城池,除了两个太空基地,加起来还有八颗行政或资源星,兵力是有限的,如果想处处防好,就等于处处没防。
贺琛看向楚云棋。
楚云棋自然是一个重要目标,但贺思众肯定也懂得声东击西的道理。
不能处处做实,他就一定要引导贺思众来攻他实的地方……
贺思众冲动易怒、刚愎自用,又恨他至极……贺琛琢磨着,眼睛幽深起来。
*
“将军,有新战报,贺琛亲率部下,往平山布防,平山基地挂出电子战旗,那战旗,战旗——”
情报兵汇报到这里,忽然支支吾吾。
“讲!”贺思众瞪他一眼。
“是!战旗上,是,是两狼相争,一狼被踏于脚下!”
嘶……舰上众人,纷纷消声。这,这分明是提醒他们将军,当日贺家一战的场景。
“哐当!”贺思众狠狠砸出手边一物,情报兵头破血流,却不敢稍躲。
“将军,平山基地那边刚发出一条消息——”情报部又一人低低出声。
贺思众握紧拳头,青筋绷起:“发了什么?”
情报兵没出声,贺思众推开他,直接看向他身后光脑。光脑上,赫然显示着一行加粗大字:“贺思众:可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
“你说这是他们官网?”贺思众压着火问。
“是。”
“也就是说,全世界都看到了?”贺思众血冲上头,脸涨成紫红色。
“将军息怒。”一个上了年纪的军官及时开口——他是贺思众的岳父叶永年,也就是他,才敢在这时候说话,“将军,这是贺琛有意为之,您要是一怒之下,果然和他正面对上,那才是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
“可是,攻打平山,本来也是我们的计划啊。”另一军官开口。
“那是预设平山防守不足的情况!”叶永年哼道。
“现在贺琛显然是猜到我们要声东击西,已经调整防御重心!他拿准了将军刚烈,必不肯受辱,以逸待劳等将军上门,将军万万不可上当。”
“我自然不上当。”贺思众垂下手臂,皮肤下的青筋一下下搏动着,又被他勉强压下,“楚云棋在哪儿,那两个小东西呢?”
“楚云棋仍在汉霄星。”一个年轻些的军官开口,“将军,汉霄星还有陆长青和他的医科院。陆长青与贺琛关系非同一般,有他和楚云棋在,贺琛必不会真正放松汉霄星防守。”
“属下推测,要么,平山和汉霄星这两处他都重点布了防,要么,平山那边他只是虚张声势,他预判到,他越挑衅将军越不会上钩,从而引将军把攻击方向对准防守充足的汉霄。”
“所以你的建议?”贺思众压抑着怒火,扫向开口的军官。
“属下建议,避实就虚,攻打平山,一雪前耻!”
“不可鲁莽!”叶永年怒道,“贺琛亲至,又怎会为虚?他必然是分兵两处,打的是将军如果攻打汉霄星,他可以从平山抄后路回援的主意!但只要我们动作够快,拿下楚云棋,大局就定了!”
“可是如果在汉霄被拖住,我们就会被贺琛包圆、前后夹击!”
“呵,未言胜,先言败,他已经分兵,有什么本事能拖住我们?”
“言败又如何,不考虑风险代价,怎么行军打仗?!”
“够了!”贺思众阴沉的视线扫过他们,把那股焚心的怒火压回胸膛,“他不过一个举动,你们自己就全乱了!”
“我问那两个崽子在哪儿,有没有人回答我?”
“回将军,刚联系上我们的密探,那两个崽子从今天早上起就没再露面,我们的人靠近不了,不知道他们的行踪。”
“汉霄星有没有飞船回汉河?”贺思众捏着手指,沉声问。
“有,一只船队。估计和平山交接时一样,贺琛专程把那两只小崽送回了汉河基地。”
“好!”贺思众从齿缝间磨出一个字。“那就攻汉河基地!”
“将军,这是为何?”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人齐齐开口,惊诧看着他。
“因为我要打他,就打七寸,而不是像你们一样,被他的虚虚实实带着走!”贺思众冷冷看一眼这些废物。
“但汉河环境特殊,不可啊将军!”
“滚!”
*
“邓伯伯,爸爸和爸比去做什么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因为我们要演习。”
汉霄星某处地下防空洞内,邓铁镇定又和蔼地跟贺乐言解释:“乐言遇到过地震,地震时大家都很慌乱对不对?如果提前演习过,知道怎么躲,到了地震发生时,就不会那么乱。”
原来是这样。
贺乐言懂了,认真地点点头:“我听说过,幼儿园会有火灾演习。”
贺琛前段时间跟贺乐言说过将来要送他去上幼儿园,贺乐言自从听过后,就对幼儿园有点儿好奇,学会了用终端查资料,查了很多幼儿园的事。
“对,就和那个一样。”邓铁揉揉他的头,有些紧张地看一眼终端。
贺乐言看看他,又看看贺默言,觉得哪里不对。
幼儿园的演习一会儿就结束了,也没有一演演一天的呀。
“那我们是在演习什么?地震还是火灾?”贺乐言抱紧自己的小书包,稚声稚气问。
“我们是——”
“打仗。”
邓铁和贺默言同时开口。
“打仗?”贺乐言“蹭”地站起来。
这老实孩子……邓铁看了眼贺默言,又看向贺乐言,挤出笑来哄:“对,是演习打仗,但是乐言不用怕,咱们就是演习。”
“那,爸爸呢?”贺乐言揪着小书包问。
“指挥官在指挥演习。”邓铁答。
“真的是'演习'吗?”贺乐言紧紧盯着邓铁的眼睛。
邓铁一阵心虚:“是。”
“撒谎会长长鼻子的!”贺乐言“威吓”道。
“邓伯伯没撒谎。”
好吧。贺乐言稍稍放松了些:“那我们负责什么?”
“啊?”邓铁一时没反应过来。
“演习,我们负责做什么?”贺乐言认真问,并提醒邓铁,“地震的时候,我负责帮医生叔叔们包扎。”
“噢,那乐言负,负责——”邓铁语塞:他也没准备这么详细的剧本啊……
“你负责躲好。”贺默言出声,摘下自己头上的耳机。
“躲好?”
“安静躲好。”贺默言强调“安静”两字,并给贺乐言看他手里的书——
“这上面写了,'不要出声,会被敌人听到'。”
哎呦喂,这孩子出去上了一圈学回来,长智商,会骗人了。
邓铁扫过书上那些毫不相干的字儿,对贺默言刮目相看。
贺乐言咬咬唇,当真压低音量,看向贺默言:“那哥哥负责什么?”
贺默言滞了滞,答:“背书。”
贺琛说了,把书背会了就带他上战场。
贺默言心情很不美地戴回耳机,捧起书,继续小声背:“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朝气锐……”
“是故朝气锐,昼气堕,暮气归。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堕归……”贺乐言忍不住朗朗出声。
贺默言僵硬地推下耳机,看着他叭叭不停的小嘴。
贺乐言背了长长一段,越背越不对,声音哽咽起来,到最后抹抹通红的眼睛,看向贺默言:“你都背了十几遍了。”
所以呢?贺默言百思不得其解:哭什么,不是该他哭吗?
“你骗人!你的书里根本没有让我安静!这也根本不是演习!爸爸就是去打仗了!”
贺乐言不再压低音量,“呜呜”大哭起来。
“怎么办,爸爸,爸爸会睡觉的!”
不是,什么意思?邓铁手足无措,想安慰都无从安慰起:“不会,乐言,指挥官怎么会睡觉呢?”
“打仗就会像徐叔叔一样,像生我的爸爸他们一样,会睡觉的!”
啊……邓铁这才明白他的“睡觉”是什么意思。
他心头一酸,抱住小人儿:“不会的,乐言,你放心,指挥官一定不会的!”
他说罢,看向终端,眼睛一亮:“警报解除!乐言,指挥官已经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