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啊,听说平辽星域个别星盗都参与进去抵御天狼族了,楚家军,楚家军怎么能这样?!】
失望、寒心、不敢置信的情绪,在星河网上蔓延着,也在……楚云棋的胸腔中滚动着。
十个小时,汉霄星能以有限的守军守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奇迹不可能永远延续下去,刚刚在指挥室,楚云棋已经听到陆长青跟宁天他们的话,汉霄城南侧已经破开口子。
他们在商议如何退缩第二道防线、最大程度减少伤亡。楚云棋却浑浑噩噩,走出指挥部:他不信,不信父皇会这么做!
楚云棋出世时,楚建衡已经一百二十岁,楚云棋是没见过他父皇阵前杀敌、对战米斯特,但他从小是听着他父皇杀敌的英勇故事长大,父皇也常把“楚家男儿要有血性”挂在口边。
嗯,就像他常把“爱民如子”挂在口边一样。
楚云棋想到这里,脚步忽然一顿。
身边明明没有爆炸,他脚下却忽如立足不稳,有坍塌陷落之感。
“殿下?”近卫过来搀扶他,他忽地推开他们,拔腿向外奔去。
“殿下?殿下,你去哪儿?”
楚云棋要去高处,一个足够被看见的高处。
他很快寻到了这么一处地方——一处临时搭建的瞭望塔,不顾下属阻拦,他飞快爬上塔楼,打开自己的直播,也打开双臂,向已经迫近的敌机嘶声高呼:
“楚家军听令!我以帝国三皇子的名义,命令你们调转方向、枪口对外,守护帝国子民,去和犯我边境者厮杀!”
“楚家军听令!……”
“元帅?”军舰上,有人看向楚建晖。
“黄毛小儿!”楚建晖攥了下手。
虽是黄毛小儿,行为幼稚可笑,却也比不过他楚建晖,更能遗臭万年。
“可要报陛下?”
“报。”这锅楚建晖不背。
只是报的结果楚建晖是清楚的——果然,那头传来命令:“不必理。”
“行动继续。”楚建晖下令。
数百艘战机,立刻扫荡般向汉霄城射击去!
起初是高空传来撕裂布帛般的尖啸,随后,沉闷的“轰”声接连响起,脚下在震动,耳朵却因为之前的嗡鸣反而再感受不到强烈的声音。
世界在楚云棋眼里一时有些失真。
直到爆炸的碎片飞溅而来,遮蔽视野,他才骤然清醒,刚反身要躲,就被一根自动伸缩的套索圈住,用力一拉——
楚云棋整个人腾云驾雾飞起来,然后“砰”的一声,摔落在一辆军用飞车里。
嘶!楚云棋鼻青脸肿爬起来,看见宁天坐在副驾位,手中旋转着那条套索,寻找着下一个救援目标。
一定是摔到了鼻梁,楚云棋鼻子莫名发酸,紧紧盯着宁天那张冰块样的脸:“谢谢。”
“不谢,扯平了。”宁天冷声道。
“什么扯平了?”楚云棋在呼啸飞过的流弹中问。
“你帮过我一次,我救你一命,扯平了。”宁天答着,示意驾驶员降高,把楚云棋放下飞车。
“你说那件事……”楚云棋错愕抬起头来,“你居然还记着,我从来没指望你回报什么!”
宁天看他一眼,顿了一下,把他推下飞车,交给掩护撤离的士兵。
“我和你们一起!”楚云棋扭身要爬回飞车。
——没爬上,飞车已经升空,但升空之际,宁天丢给他一把手枪:“做同样的事,就是一起。”
做同样的事……楚云棋滞了滞,骨节发白,握紧了那把手枪。
*
“增兵守住那里,漏个破绽给他们,不要做得太明显。”
陆长青一边沉声吩咐,一边逐个检查那些被强制休眠准备转运的重型暴动病人,衣服却忽然被人一扯。
陆长青回过头来,神色诧异:“你怎么没休眠?”
“我抗药。”沈星洲说着,从简陋的转运床上坐起来,活动手腕脚腕,“你那个新玩意,零号,给我一套。”
“沈元帅不要开玩笑。”
“我不开玩笑!”沈星洲面色严肃下来,“我了解楚建衡,他已经失了民心,就绝不会再失零号,汉霄星他还会增兵。”
“让我出去,我这张脸还能震震他们,给你们多争取些转移时间。”
陆长青思考一霎:“您是认真的?”
“认真。”沈星洲道。
陆长青不再犹豫,开始去除他身上的管线:“我们还有援军,在穿破贺家防线赶来的路上,拖延时间就够了,不必鱼死网破。”
“不会。”沈星洲笑,“那傻小子还没见着我,我得让他见个活的。”
“活的,也是好的。”陆长青看他一眼。
“哈哈!”沈星洲卸下多年未曾离体的监控管线,舒展多年未曾打开的筋骨,双目一定,看向陆长青,“我真的可以好吗?”
“这一刻,您已经好了。”陆长青说。
沈星洲静了静。他……已经好了?
陆长青这时命人送来一套机甲,再次看向沈星洲:“没有适应,会眩晕不适。”
“再不适,能不适过从前吗?”沈星洲再次朗声大笑,走进机甲驾驶舱,然后“扑通”摔了个大马趴。
陆长青刚要走向他,他——准确说,那具零号机甲,又“咯吱”“咯吱”站起来,活动活动机械手脚,在原地转了两圈,挥出两拳。
“左侧是触觉反馈系统和视觉交互——”
“早知道了,你跟我念叨过好几遍,不就是想刺激我从那个洞里走出来吗?”
好了,我走出来了。剩下半句,他对自己说。
“接个指挥频道给我,还有公开频道,看看我这个前元帅,还有没有一点号召力!”沈星洲说着,驾驭着机甲,短短几步,从笨拙到灵活,快速向外奔去!
天,是开阔的。地,是广大的。
前元帅沈星洲文学水平不高,十数年未见天日,再见之时,也就这点儿感慨了。
他没有急于迎敌,也没有急于统兵,而是,在开阔的天地中奔跑了一会儿,然后,躺在地上,隔着机甲让他眩晕的全息屏幕,看向星空。
阿尘,你在那里,是万千星子的一颗吗?
我错了。战争,和人种无关。爱,也和人种无关。
傅尘,你听到了吗?我错了,我太狭隘。
沈星洲合上眼睛,又猛地睁开,眼中彻底褪去一层阴翳,露出泰山般沉稳和迫人的光。
他挺身站起来,打开公共频道:“楚建晖,我来了。”
与此同时,一只硕大无朋的金雕,无视楚家军防线,带着撕裂时空般的野蛮凶横,向楚建晖指挥部所在的舰桥袭去!
*
“快,快来帮帮忙,有几个伤兵需要人抬!”地下防空洞,洞口方向,传来呼叫帮助声。
洞内立刻有几个人起身出去帮忙,抬进来几个伤兵。
“兄弟,挤挤。”昏睡的徐临占了一个完整的床位,有人将一个染血的伤员丢在他身边,床震动了下,徐临眼皮颤了颤。
“徐叔叔。”贺乐言知道徐临是爸爸的好朋友,在防空洞中一直守着他,见他被压到了,忙伸出小手,竭力把他往外拽拽。
他注意力在徐临身上,也就没注意,那个被抬进来的“伤员”,听见他稚嫩的声音时,手悄悄摸向腰间。
而徐临,眼皮又颤了颤,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不大——这眼皮子死沉,但,徐临终于,终于看见了小孩儿的模样。
俊得很,比韩津强。
他弯了弯唇角。
“徐叔叔?”贺乐言脑袋凑近了徐临,眼睛睁得大大的:徐叔叔,终于睡醒了?
就在这时,一种天然的危机感突降!在那感觉产生下一秒,徐临身旁的“伤员”暴起发难、粗粝的大手锁向乐言,而徐临,全部力量集中在手腕,“蹭”地把小孩儿拽趴在地!
一招扑空,那“伤员”迅速反应,跃下床铺,而这时,防空洞中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乐言!”
方老一声大叫:“快!保护孩子!”
不用吩咐,凡是有行动力的伤兵,也立即反应起来,要制服恶人、保护乐言,但那刚才陆续抬进来的几个“伤员”,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们不但没伤,反而身手矫健,身上也带了武器,虽然人数少,一时却占了上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乐言人小,知道危险,已趁乱从徐临那个床铺下钻到别的犄角旮旯。
防空洞中人员密集,光线不好,那几个歹徒一时也没抓住他。
然而好景不长——最初发难的那个人,不理会周遭,只专心找他,终于,在他即将钻到一只储水桶背后时,狞笑着抓住他一只脚。
“放开我!”
乐言拼命挣扎着,却无济于事,被抓着一只脚倒拎起来。
“都住手。”拎着他的那个人手臂一转,把他正过来,夹住他脖子,枪口堵住他的太阳穴。
防空洞的汉霄星众人一阵骚动,却当真都停下手来,只是恨恨咬牙看着那几人。
“方爷爷……”乐言害怕又无助地看向场中最熟悉的人,眼里蓄出两包热泪。
“好孩子,你别怕。”方老心疼出声,却被一个歹徒推搡一把,“都住口!放下武器,向后退,否则别怪我们不给这小东西活路。”
“放!”情知这些人大费周章,肯定是要抓乐言的活口用来威胁贺琛他们,方老却还是不敢冒险,“都把武器放下。”
他说着,扫视过纷纷丢下武器的众人,却忽然眯了眯眼。
劫持着乐言的人,与他正相对,从他的眼神,敏锐感知到哪里不对,但,为时已晚。
一股厉风扫过,一道铁链、以难以形容的速度、力度和精准,猛地套住他脖颈,将他一瞬勒,勒进一个异常高大的、有人形却又非人的怀抱。
下一瞬,他便口吐献血,失去意识,向下坠落,而他手上的贺乐言,却被那“人”一把接住,护在怀里!
“小心,向野!”方老先是一喜,随后疾呼——那几个歹徒在一惊之后反应过来,纷纷拿枪对准这从天而降、高大到挡住灯管、看不清面目的“怪人”,并毫不迟疑开始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