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因为出发前他提前给他梳理了精神域。
他的心怕不是比海还深……
殿内,陆长青也正望向殿外, 口中答着方老的问题:“戊辰年入学, 应是庚戌年出生。”
“听说他跟贺家他那位兄长,贺什么远,是同年出生?”方老看着贺琛的方向问。
“是同年。”陆长青收回视线, 看向方老,“方老怎么想到问这个?”
“没什么,没什么。”方老笑呵呵,“老头子就不能八卦八卦?”
“自然。”陆长青笑笑。
事实上,方老格外关注贺琛。
陆长青眼中的世界和常人不同。突破到SS级精神域后,世界仿佛在他面前展开一重沟壑。同一座大殿,同一段对话,他所获取的信息,不只是表面的你来我往,还有暗中的情绪起伏、精神聚焦、甚至起心动念。
早在楚云棋提起贺琛之前,方老就已经在关注他——那是一种只有陆长青能体察到的精神的聚焦。
不过方老掩饰,陆长青也没有多问,看向来殿前通报结果的官员。
比武十人已经选出,除了贺琛,贺家的贺思远也赫然在列。
听到贺思远名字时,陆长青感知到情绪波动,看了贺妃一眼。
正看到她回落的唇角。
是她有意为之?
“禀陛下,贺思远称自己在暴动期,不便参加比武,他还说陆院长可以作证。”那官员继续汇报。
皇帝看向陆长青。
“确实在治疗。”陆长青道。
“那就另补一个。”皇帝说。
“夏家夏振业愿代贺思远出战。”官员又报。
“哦?”皇帝看向贺、夏两家家主,“你们这姻亲处得不错,准!”
皇帝道一声,看官员出去,关心起夏家家主来:“听说你侄儿遭了仇杀,可查出什么来了?”
“禀陛下,还没有。”夏家家主脸上闪过丧气。
“叫巡防局加派人手,早日找出真凶。”
“是,多谢陛下,定能找出来的。”
……
“长青,”皇帝议论他们的,方老拉着陆长青说小话,“那个贺思远,你给他做过治疗?”
“是。”
“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方老对这个也感兴趣?”陆长青似随口问。
“宴会无聊,我好奇。”方老道。
“是猿猴类。”陆长青满足他的“好奇”。
“猿猴类?那倒是不多见,是什么系的?”
“金系。”
金系……方老眯起眼。
虽说随着通婚,血脉不可避免的一代比一代驳杂,但各大贵族世家都有意控制,很注重筛选结婚产子的对象。比如贺家以雪狼为傲,不管选拔部下,还是选拔“帐中人”,都是冰系属性或狼类精神体优先。
当然,这并不是绝对。
冰系比普通“金木水火土”五行系要强,人数占比也少,而狼类精神体、哪怕是普通的狼,也是伴生兽中的佼佼者,数量也并不多。
贺家偌大的势力,不可能全靠这数量不多的佼佼者支撑。
也许贺思远的生父,就恰好是一个两不沾的军官,不知为何被贺雅韵选中。
勉强也说得通——如果方老没见过另一个跟贺琛有三五分相像、且精神体同样是狼的贺家军官。
那个救他一命,后来就音信全无的故人……
军官与逆犯,两个父亲,两个孩子,遭遇的对待天差地别……
方老沉思着,而陆长青观察着他,眼底忽然也闪过抹什么。
此时,演武第一轮已经结束,留下的五个人开始第二轮,贺琛的对手不算很强,他第一个结束,加上稍后结束的沈献,还有轮空的夏振业,进入了第三轮。
沈献冲贺琛挤眼睛:“情敌?冲着你来的。”
没有一点“情”。不过对这位夏家继承人、贺思远大舅子的敌意,贺琛全盘笑纳。
“小心点儿,他人长得孬,实力不俗,土系的,天生巨力。”沈献低声提醒。
夏家运气不好,连续两代没出什么有出息的人物,一直在走下坡路,近些年与贺家深度绑定,才稍微挽回颓势,不过夏振业实力相当不错,当年也曾蝉联第一军校武力榜一,是夏家的“新希望”。
“越不俗越好。”贺琛勾唇说着,踏进圆形的比武场地。
精神域内,雪狼感受到贺琛战意,自雪原中站起来,前足发力蹬地,身体亢奋绷紧,双眸却又泛出冷静的幽光,借贺琛之眼看向对面的敌人,如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扑出。
但,殿前演武,点到为止,不允许使用武器或出动伴生兽。
贺琛压下雪狼浮动,人却和它的亢奋与冷静合一,在夏振业直拳袭来一瞬,头微微一偏,手臂快如鬼魅伸出,一记掌刀劈在夏振业肘关节内侧。
神经束被精准打击,手臂酸麻,攻势凝滞,夏振业怒瞪贺琛一眼。
无聊把戏!如果穿着战甲,他想击中他弱点试试!
就在他怒瞪贺琛的瞬间,贺琛再度出手,右拳击在夏振业颈侧。
“痒痒挠得不错!”
夏振业硬挨一拳,神色显露几分狂暴,开始疯狂攻击,接连不断的组合拳和横扫覆盖整个演武场。
贺乐言攥紧小拳头。
贺琛跟夏振业动作太快,他只能看见他们模糊的影子,不得不问旁边的楚云棋:“我爸爸厉害还是那个人厉害?我爸爸被打到了吗?”
他听到旁边的人议论了,他们都说爸爸的对手力量很大。
“没有,你爸爸连片衣角都没被碰到。”楚云棋快活笑着,看一眼隔壁桌的贺思远,“贺思远,你这替身派得不怎么样嘛。”
贺思远面色不变,倒是夏雪有些绷不住,那是她亲哥!
独坐一桌的贺雅韵看向楚云棋:“殿下,你应该叫思远表哥。”
“是,姨母。”楚云棋又笑,“姨母这般气定神闲,因为场中被玩得团团转的,「幸好又不是」思远表哥,对不对?”
他意有所指,贺雅韵怎么听不出来。
她绝不会遂他的意,顺着他的话多思多想,而是冷漠扭回头,饮下一杯酒。
视线扫过演武场,她却不自觉攥了一瞬掌心。
贺琛战斗的身影,让她不期然想起那个人。那个又冷又倔,胆敢不服从她、看不起她的混账!
贺雅韵掐紧掌心,又饮下一杯酒。
“被玩得团团转”,确实可以形容此刻的夏振业。
夏振业的优势在力量,他更喜欢直接、简单碾碎对手,他对自己的防御也一向自信,但是贺琛似乎对人体结构格外了解,他总能以意想不到的刁钻击中夏振业身上那些引起剧痛或麻痹、影响到运动的节点。
夏振业当然不会知道,一个从小流浪、需要对抗敌人保护自己的孩子,曾在自己身上做过怎样的实验,曾在这些“点”上下过怎样的苦功。
他只觉得贺琛招数太过卑鄙!
他双眼赤红,理智渐被暴躁吞噬,终于,贺琛变招时露出一个明显“破绽”,夏振业抓住机会,高高跃起,将力量凝聚在右拳,从上掼下,陨石坠地一般迅疾又猛烈地轰向贺琛。
所有人都以为贺琛会闪避。
就像他之前一直做的一样。
不料贺琛非但没退,反而迎着夏振业,向前踏出一步,就在夏振业右拳袭至他头顶的刹那,贺琛的合金右手如闪电般抓住夏振业手腕,左手则顺势按在他手肘上,身体猛然下沉、旋转!
时机、角度、力道——丝毫不弱于夏振业的力道!三者合一,无不恰到好处,夏振业避无可避,变无可变,整个身体随着自己右拳的巨大势能和冲击,像被扔出的一袋石头一样,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一道骨裂声”咔嚓”响起,楚云棋“啧”了一声,乐呵呵啜了一口酒,还不忘给紧张了半天的贺乐言满上果汁,碰了碰杯。
夏振业半边脸青肿,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整条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向扭折着。
令场下的议论声又喧嚷了几分。
“学长这个榜一看来没我们的榜一扎实啊。”沈献生怕夏振业脸不够黑一般,在旁哂笑。
夏振业眼冒怒火,却终究忍耐下来,忍下暴虐看贺琛一眼,在裁判宣布结果后,“腾”地转身离去。
看到他带着那样的眼神向回走来,坐在夏凯身边照料夏凯吃饭的方文濯脸色苍白埋下头,手神经质地颤了颤。
场中还剩沈献和贺琛两人。
“观赏为主,你懂吧?”沈献低声同贺琛商量。
贺琛挑了下眉,还没说话,沈献猛地攻上来。
“混蛋。”贺琛几乎是笑着反击,两人出手同样干脆利落,快速缠斗在一起。
身材优越、模样俊朗,招式开合阔朗又迅如闪电,同样是肉搏,这两人打在一起还真赏心悦目,具有顶级的“观赏性”,殿内以皇帝为首的众人,不由全情关注。
等到沈献不掉面子地一招惜败于贺琛,连皇帝也叫了声“好”。
“沈家这孩子不错,给朕赏。”皇帝高兴道。
沈家家主沈文耀忙高高兴兴,代沈献谢恩。
“是不错,沈星洲这养子,倒比沈家正经后辈还出息。”堂下不知是谁低声嘲讽。
沈文耀双耳甚聪,听见这话不气不恼,看向夏家家主夏远:“不知振业那孩子如何,伤势看着不轻。”
夏远隐忍怒气:“不劳文耀兄操心。”
他说着又仿佛怒在心头,直抒胸臆:“到底是逆犯之子,暴虐种在基因里,振业是他大嫂的亲哥哥,他出手也这般狠毒。”
逆犯之子……皇帝眯了瞬眼,脸上那抹轻松消退。
御座旁的方老却忽然开口:“狠毒?夏家主也太双标了吧,夏振业那一拳要是砸实,不知是谁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