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府的东侧院墙,竟被人生生炸塌了!
东墙之外,按照乐无涯的吩咐办完了事的闻人约头也不回,策马而走。
当年进京赶考时没能用上、被他埋在了京郊山岗上的两枚震天雷,今日不仅重见天日,还派上了大用场。
被震得七荤八素、气血翻涌的项知允,被护卫们七手八脚地护在了身下。
他情知不妙,挣扎出来,大声喊道:“把后院控制起来!尤其是那几个要紧的,不要叫她们走脱了!”
至于后花园,在静默一瞬后,彻底炸开了锅。
蒲侧妃全然吓傻了。
第一枚震天雷,炸烂了她家的院墙。
第二枚,扔进了赏鱼池里,溅起了通天的水柱。
而不多时,竟有一彪全副武装的甲士,径直冲到了宴会之上。
蒲侧妃花容失色:“你——你们是——”
在蒲侧妃一脑袋浆糊时,冲过来的甲士们也是一脑门子官司。
这帮夫人、小姐、公子,本是各有座次、秩序井然的。
这一乱起来,他们一时间竟分不清该抓谁了。
好在,一人认出了呆坐在原地的元夫人,伸手便要去抓她。
斜刺里,杀出了一个元子晋。
他抄起一张百来斤重的石桌,抡圆了膀子,轰然一声,把那个全甲士兵砸倒在地。
那人吭都没吭,上半身便一猛子扎进了地里,再也起不来了。
近距离目睹了这样刺激的场景,一个娇弱的公子哥儿承受不住,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元子晋不去管那桌子,伸手抢过了此人手中持握的长·枪,一个简单的突刺,生生把一个打算动手的甲士连甲带人捅了个对穿。
没有技巧,全是力气。
元子晋厉声喊道:“娘!快走啊!”
元夫人无言以对,拔腿就跑。
值此危难之际,她悲从中来,欲哭无泪:
完了。
小二这辈子怕是在上京找不着媳妇了。
仲飘萍狡猾地跟在元子晋身后,搀扶了元夫人一把后,还不忘大声呼喝:“有土匪杀进来了!要命的快跑啊!从墙上的缺口出去!!”
有人指路,六神无主的人们顿时有了方向,纷纷涌向被炸出了缺口的院墙。
当然,也有实在胆怯的,索性就近找个安全的地方猫了起来。
甲士们想把这些人质重新掌控起来,已是不易,更何况还有个元子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这些人质,都得活着才能发挥作用。
甲士们不敢对这些官员家眷下杀手,只得将火力集中到了元子晋身上。
就在项知允后院起火、元子晋牵扯着整个惠王府的驻守兵力上蹿下跳时,西苑之内,项铮怔怔地望向惠王府的方向。
一股莫大的恐慌,挟裹着一股呛人的血腥气,从他胸口处一并生发出来。
他喉咙里“咕”地响了一声。
……小五?
你怎么敢?!
可眼下情势,容不得他多想了。
虽然和说好的不大一样,但在接收到惠王府的信号后,西苑内外的叛军,便一齐动起手来。
宫宴骤然大乱!
第368章 一战(四)
变乱不止发生在西苑之外。
即便侍宴的都是内廷亲信,项知允安插的死士一时难以近身,可距离项铮最近的死士,也不过百步之遥而已。
死士们各自抽出藏匿好的刀剑,举兵杀来,转眼便与猝不及防的金吾卫绞杀在了一处。
喊杀声远近一并响起。
逼命的危机,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天子近旁。
项铮到底不是凡人。
即便在惊怒之下气得一阵阵发昏,他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恰当的举动。
“胡妃!小心刀剑!”他喝道,“到朕跟前来!!”
胡妃手里还端着酒杯,全然不曾反应过来。
景族打到上京城里来了?还是倭寇?
她心算了一下这两个地方与上京的距离。
不应该啊。
直到此时,她还没察觉到此事与自己的关联,正值茫然无措之际,听到项铮呼唤,索性遵照这些年来的本能,匆促起身,步态踉跄着向项铮走去。
她正要离席,一名守戍在近旁的金吾卫骤然发难,铁钳似的手掌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蛮横地将她向旁侧拖拽而去!!
变生突然,胡妃受惊不小,还没尖叫出声,那拖住她的侍卫却率先惨叫起来!
胡妃的地位仅在贵妃之下。
也就是说,庄兰台就坐在她旁边。
此时,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本人,抄起桌上剪粽线的圆头银剪,手起剪落,把那侍卫的手背生生扎了个对穿!
他吃了痛,手中佩剑没能握稳,甫一脱手,庄兰台便顺势夺剑在手,甩去剑鞘——
这一刻,她发现了异常。
她本以为宫变之际,此人贸然前来拉扯胡妃,是要挟她为质。
但他却好端端地将利刃收在匣中,不曾出鞘。
……他似乎是想将胡妃带走,仅仅如此而已。
短短一瞬,庄兰台做出了判断。
她手下气力收了五分,一剑砍上了那侍卫的肩膀。
血光迸现!
那人登时血流如注,疼昏了过去。
庄兰台纵身踏上桌案,将胡妃护在身后,仗剑喝道:“女眷们,不得慌乱!!”
来人身份暂且不明,一旦嫔妃宫娥吓得乱跑一气,落了单,被乱军或擒拿、或挟持、或欺辱、或杀害,都是有可能的。
庄兰台一手持剑,一手紧紧抓住胡妃的手腕,眼尾余光瞄向了满脸焦灼的项铮。
尽管不知道此人为何要带走胡妃,但既然是要紧的筹码,项铮也想要她,那便决不能轻易将她交出去!
项铮见胡妃没有动静,再次喝道:“胡妃,过来!”
胡妃正要迈步,奚瑛便从后头泪汪汪地扑上来,拉扯住了胡妃的袖子:“姐姐!你别走!我害怕!”
嘴上如此哀告,但她却异常鸡贼地拉着胡妃,猫在了庄兰台后面。
庄兰台:“……”
奚瑛楚楚可怜地攀住她的腰带:“贵妃姐姐救命啊!”
庄兰台:“……”嘁。
她回过身来,遥遥地与项知节对了个眼神。
成年皇子的席位,距离妃嫔还是有段距离的。
项知节见她夺剑在手,甚至有心对她翘了翘嘴角。
庄兰台:“……”
……她就说不想养小孩。
小孩长大了,尽是麻烦!!
思及此,她用裙摆速速擦拭了剑身,以免血流到剑柄上,滑了手。
三拖两阻间,项铮周围已被前来护驾的金吾卫团团围住,护了个水泄不通。
而胡妃却半点遵命前来的意思都没有。
项铮满腔子的火气几乎压抑不住,只觉鼻腔里呼出的气都成了两条小火龙。
他心焦难耐,抬手指向胡妃:“把她给朕押过来!”
成年皇子中,唯有项知允染指了上京兵权,也只有他不在家宴上。
那他便是唯一的、最大的嫌疑犯。
控制住胡妃,那便是挟其母在手,还有谈判的余地!
无奈,这些贴身护卫项铮的金吾卫们也在互相戒备,更怕自己擅离职守,会被误认为是叛军一党,那便是生出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谁不知道项铮多疑?
谁愿意在这时候做那出头的椽子?
于是,所有人矢志一同地装了聋子,只一味叫嚷着“保护皇上”,把项铮的命令当成了一句屁话,簇拥着他步步后退,向最近的一处宫殿退去。
而胡妃在一片乱声中,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项铮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