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宫中已经有些风言风语,皇帝竟完全没有限制的意思。
“苏大人。”有臣子找到太傅那里,“当今后宫空悬,您看要不要劝谏一下?”
苏太傅冷笑:“李大人育有一女,听闻颇有才名,或能得陛下青睐。”
李大人嘴角一抽,他疯了吗送女儿入宫,陛下不能生又不是什么秘密。
找不到带头的,这位李大人只得退一步作考虑。
不然上书劝陛下自宗室过继皇嗣?
念头刚一出来,他自己先掐灭了,上一个就是过继皇子们太早,到了一定岁数自动清零了。
待个十……二十年后再说也不迟。
李大人扶正官帽,保守起见,三十年吧。
·
偏殿。
主殿正重新装潢,容倦特意命人重新造龙床,预计下月就能搬进去。
新的龙床设计由他亲自操刀,侧边安装有专门放置东西的长柜,整体造型也没那么古板,床头雕刻的不是龙,而是小恐龙。
下床走两步,还有一个躺椅。
总之,完全适合懒人。
容倦听着宫人汇报完进程,“不急,让工匠不必忙着赶工期。”
精益求精,何况他其实还挺喜欢偏殿。
窗外花朵常开,其中有花枝一度快伸到窗边,杏花疏影中,一道身影正在靠近。
容倦先看到了那腰间的一尾红,悄悄趴去窗边,乘人不备动如脱兔,将腰间的玉佩连同平安符一起勾住。
当然,他那自以为脱兔的速度,落在站着的人眼中,慢悠悠地仿佛是一只刚睡醒的蜗牛。
谢晏昼冷峻的眉眼不禁多出几分笑意。
隔着一片花影,他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容倦这才满意松开手:“请进。”
谢晏昼干脆翻窗进来。
门离这边不过十来米,侍卫目不斜视,当然他们也斜不了,从刚刚起,眼角就直抽抽。
在宫里当差果然不容易。
谢晏昼登陆后,闻见了殿内淡淡的香味,人工添加的熏香更加甜腻,还有一部分来自花茶。
“我亲手煮的。”
围炉煮茶陶冶情操,是容倦慢生活里的一种情趣。
双方举杯以茶代酒轻碰,谢晏昼将一杯都喝完,随后道:“赵靖渊说你伶仃在驿站,度日如年。”
提及悲惨往事,容倦叹道:“智者十虑,必有一失。”
十次动脑子,总有一次失误,倘若再窝个两天,他都准备去山里摘榆钱打发时间了。
谢晏昼放下杯盏笑道:“结果很好。”
如今朝堂上下俨然是一派新气象。
容倦闻言精神也好了不少。
京官数量庞大,他为此特别制定了三部曲计划:先裁员,同步换血,奠定可以进一步放权的基础,再赋予关键官员单独的表决权,最后将权力稀释到百分之一!
自己就解放了!!
【小容,偶尔百分之一的股权也能达到百分百的控制权。】
容倦油盐不进:通通都是胡说。
二人品茶赏花,下午的时光在祥和中流淌。
终于可以悠闲度日,彼此间相伴时,有一种难言的惬意和轻松。
直到花香中掺了些一点点的鸟语,容倦一边为麻雀顺毛,一边提议说:“晚上出去游湖吧,正好我在驿站的时候,学会了一项新技能。”
眼下是泛舟湖上的好时节,通常寒食节前后,坊间会十分热闹,各种活动层出不穷。
难得看他有玩心,谢晏昼自是不会扫兴拒绝。
正要开口,头顶迎来一阵螺旋式的旋风。
谢晏昼闭了闭眼,看着在容倦手上乖巧的麻雀,再看看自己头顶乱停,还满口外语的金刚鹦鹉,不由想起某个午夜时分,它飞到自己和容倦床头鸟叫。
新仇旧恨下,谢晏昼平静开口道:“天高任鸟游,傍晚时,我们可带着这只鹦鹉,让它也出去透透风。”
向往自由的鸟儿,应该学会展翅逃离。
容倦并未看出其背后的险恶用心,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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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柳绿,没了日光,夜间植物的颜色如同褪了一半,气味却更浓烈。
船桨搅碎月影,一路鹦鹉寸步不离。
金刚鹦鹉似乎还怕自己飞丢了,借着谢晏昼的宽肩做驻点,出宫后基本没怎么起飞过。
谢晏昼不由皱眉,这只鹦鹉着实聪明得近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候补药喝多了。
归根到底,是他自作孽。
一人一鸟在相对静止中博弈,容倦对此丝毫不知,正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呼吸宫墙外不一样的空气。
观赏的功夫,一艘装饰十分华丽富贵的游船停靠。
这是容倦早早命人包下的画舫,他看向谢晏昼:“我去做些准备,你原地做套眼保健操,数八个八拍,再进去。”
说完,容倦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回过身,带着鹦鹉一并进去了。
反正对鹦鹉没什么需要保密的。
Strong哥鸟头耀武扬威朝谢晏昼方向甩了一下。
“……”
远处守着船的护卫佯装看不到那边的‘一家三口’,注意力放在天上和水下,自己给自己做保密工作。
当然也有敢光明正大看的,顾问和宋智知下朝后,在容倦授意下,提前过来准备了一些材料。
此刻,顾问闭了闭眼。前段时间,他发现师兄们擅长的各不相同,而今天这位,富有浪漫情怀,性格和其他人性格截然相反。
所以并不是三兄弟,而是四兄弟吗?!
“师弟。”见他面色不对劲,宋智知问:“可是哪里有纰漏?”
“没有。”顾问皮笑肉不笑,当初就该打破砂锅问到底。
“陛下让你们准备了什么?”两人说话的功夫,背后忽然投来一片阴影,赵靖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宋二。”
顾问闻言面色微变。
宋智知反应了一下后,也十分诧异,居然还有人能认出自己的身份排位。
赵靖渊对此不以为意。
短暂的沉默过后,宋智知教育顾问:“师弟,你该反省一下了。”
顾问:“……”
他确实该改改只关注可利用之人的习惯。
须臾,顾问开口道:“陛下交代的事情,我等不好随意泄露。”
赵靖渊只道:“可和烟火相关?”
顾问摇头。
赵靖渊遂不再多问。
画舫放烟火易走水,火光中两个衣衫不整的人一飞冲天的画面,能省则省。
又过一会儿,步三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顾大人,督办差我来问问,陛下可让你们准备了什么机关算尽?”
当了一辈子文化人的顾问,一番琢磨后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扶额摇头。
“那就好。”步三欣慰。
听说民间有各种新奇助兴的玩意,陛下又一向奇思妙想,可不好纵欲伤身。
“顾大人。”新的声音出现了。
顾问眉心一动,三顾茅庐也不是这个顾法,而且为什么这些人不去喊师兄,全来骚扰自己?
礐渊子随手拿出绘稿:“此为新的计时器,可命人制作普行。”
顾问神情立刻变得严肃,然而还不等他细问,礐渊子已然拿出纸笔:“陛下今日是左脚先进船还是右脚先进?何时来此?”
“罢了,时辰上你也给不出准确数字,小道欲研制出一款更加精妙的仪器,好能更准确计时。”
现在这个还是差了些。
“……”
·
岸边一番热闹,船头,谢晏昼还在学着容倦日常的样子,心无旁骛做着眼保健操。
待到时间差不多,他如约迈步走进。
时下流行两件事,画舫赏曲和烟火,容倦曾在曲艺上赢下宋明知,谢晏昼走动间余光瞄到了鼓,理所当然认为对方口中的新技能,是指驾驭了一款新的乐器。
然而片刻后,确有乐声响起,却不是容倦在弹奏。
他四下环顾,企图寻找声源,真正看到奏乐人前,船上的灯先灭了三分之一。
光源霎时集中在一处。
系统躲在暗处,咚地一下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