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明日早朝时我给你找个由头,把你外派到河东那块去怎么样?”
应天棋从碗里拿出一颗樱桃,殷勤地用指腹擦擦樱桃表皮,把它放进方南巳手心里:
“原本河东旱灾就是指派给你负责的,前段时间你又杀了郑秉烛的家奴,我正好可以拿这两件事当个由头,把你打发到河东那块去做点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旁人会觉得我是在为郑秉烛出气故意磋磨你,郑秉烛自己也不会太留心,你正好可以多带些自己人,然后……”
说到这里,应天棋故意顿了顿,方南巳顺势接上后半句:
“去江南?”
“不。”应天棋神神秘秘地冲他笑笑:
“先去河东,等到了黄山崖,再改道往南边走。”
河东和江南是两个方向,闲着无事绕这么大的圈子作甚?
方南巳没懂应天棋在想什么,只道:
“没必要。”
“有必要!”
“为何?”
“我……”
应天棋一噎,片刻苦口婆心道:
“一出京城就改道,很容易被发现的。”
“不会。”方南巳答得干脆利索。
“万一呢?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杀干净。”
“那很容易打草惊蛇!”
“臣自有分寸。”
“……”
方南巳油盐不进,应天棋没招了。
正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要用各种理由劝方南巳绕远路时,方南巳睨着他,开了口:
“陛下与其试图编理由说服臣,不如直接告诉臣一定要去黄山崖的原因。”
好主意。
还是不跟方南巳玩花的了。
应天棋立馬改口:
“好吧我其实是想让你去黄山驿站接个人。”
听见这话,方南巳微一挑眉:
“何人?”
“呃,一个……”
应天棋一时半会儿还没编好自己的马甲,只能勉强道:
“……友人。”
应天棋的技能现在一共只有三个传送点,分别是凌松居妙音阁和黄山驿站。
他是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江南见见诸葛问云的,但他不可能大喇喇地用原貌跟着方南巳走,到时候皇宫內外两个皇帝就够方南巳凌乱的了。用上易容胡须倒是可行,但就在应天棋前几天思考这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悲伤地在“嘻嘻嘻”的补充条款里发现了一个巨大限制。
事情的起因是那天应天棋打开嘻嘻嘻想看一眼地图,结果意外发现京城內外的传送点是两个价格。
当初他兑换黄山驿站时花了整整500积分,可京城内传送点居然只需要100积分。
研究了一下才明白,原来对于这个技能来说,城墙算是一道屏障,内外是两套系統,无法互通。比如他现在传到凌松居来,看似可以自由活动,但实际他的活动范围只能在京城内,无法出城,一旦系統检测到他离开京城范围,就会强行结束技能送他回宫。
难怪系统舍得在送自己一个这么方便的技能同时还加赠两个传送点。
意思就是先给你体验一下我们的产品,要想使用完整服务,那必须得氪金。
所以,现在应天棋如果想跑一趟江南,又不想多花一份巨额积分开传送点,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便是麻烦他的大将军绕点远路去黄山驿站接他。
之前他纠结的点就在这里,这么一绕路,他们势必会比郑秉烛那边晚到江南好几天。自己一个人行动的话,不仅容易迷路还无法保障安全。
现在问题解决了,江南那边有方南辰,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正好解放了时间问题,给应天棋争取到了让方南巳当运货物流的机会。
该省省该花花,能用人力解决的事情,还是不必用钱了。
“是何友人?”方南巳轻嗤一声:
“臣对多带一个累赘不感兴趣。”
“什么话?”
应天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为一句“累赘”的评价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但反驳完,磕磕巴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早该知道方南巳这小心眼一定会对这种事追问到底,没提前给易容版自己编好身份是自己的失误:
“总之……他很了解局势,肯定能帮上你的忙就是了。不会拖你后腿,你放心。”
“……”
方南巳盯着应天棋瞧了半晌,微微眯了下眼睛,而后挪开了视线:
“知道了。”
这是答应了?
终于蒙混过关,应天棋松了口气。
一切安排妥当,樱桃吃完了,碗里的冰块也化成了水,再待下去也是无话可说,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各回各家,各睡各觉。
但应天棋还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一会看看天花板一会儿玩玩手指,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可能方南巳也看穿了应天棋这磨磨唧唧想说什么又没话说的状态,因此主动问:
“陛下还有事?”
“有……当然有!”
应天棋厚着一张脸皮,左看看右看看,好像第一次来方南巳卧房一般,超经意暗示:
“你这儿还挺凉快。”
“是。”方南巳却一点没有要接茬的意思:
“冰块纳凉,窗外通风,自然会凉爽些。”
“那你……”
夜还很长,溜都溜出来了,应天棋是真不想回长阳宫遭罪了,一时半会儿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直说。
他衣服里好像有刺,别扭半天,索性一把搂过方南巳的肩膀,绕着弯子用一句只有他自己不知道有多糟糕的玩笑话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你今晚侍个寝怎么样?”
方南巳与他对视片刻,缓缓地挑起眉:
“?”
第90章 六周目
应天棋很难形容方南巳听完这话之后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
簡单概括一下, 意思大概是“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应天棋与方南巳对视片刻,最终,方南巳淡淡然收回视线, 开口回他一句:
“臣无名无分,陛下这样做, 怕是不大妥当。”
“好说。”
应天棋摆摆手,随口跟着瞎扯:
“封你个巳妃当一当, 还能委屈了你吗。”
“与昭妃娘娘平起平坐?”方南巳微一挑眉。
“怎么, 你想当贵妃不成?”
应天棋说完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又提出連昭?”
“臣占了陛下雨露, 今夜更是夺了本属于娘娘的恩宠, 唯恐以下犯上,自然不能不提。”
方南巳这话说得平静又从容,像是在沙盘推演兵法,当然,得是在没听见他口里出着何等狂言的前提下。
眼见着话题越跑越偏越听越离谱, 应天棋赶紧叫了停。
不管怎样,扯这么多,应天棋就当方南巳是答应了。他自顾自站起来走到床邊脱了外袍踢了鞋子,往床上趴。
伸展自己的手和腿的那一刻, 他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舒坦——”
应天棋闭着眼睛享受片刻,而后便听见一声瓷杯底与木桌碰撞的轻微响动, 是方南巳把茶杯放到了桌上, 起身朝这邊走了过来。
其实方南巳走路没什么声音, 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再加上那么一点点微不可察的脚步声,之所以知道他来了,是因为他人还没靠近,身上那股湿漉漉的青苔味道便先袭了过来。
应天棋感覺着方南巳应該是走到床邊站住了, 但之后没再有什么动静,便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瞧一眼,结果就对上了方南巳的视线。
方南巳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目光里没什么情绪,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应天棋就是感覺他正在拿目光驱逐自己。
“哎呦——”
应天棋抬腿踢了一脚空气,摊牌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不想回宮。我今天住长陽宮,演戏给外邊人看,还得顾着里边人的感受和清白,出不去也进不去,就只能缩在窗边那窄窄一張软榻上过夜,又吵又闷还伸不开腿,簡直就是酷刑。你行行好,让我在这儿赖一夜,我明早再回去。”
方南巳扬扬眉梢:
“臣的感受和清白,陛下难道不用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