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应天棋默默闭了嘴。
他有点后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问这么一句。
他如方南巳所言,进了卧房。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应天棋在卧房里转了一圈,瞧见架子上搭着一套洗好的里衣,便没跟方南巳客气,直接把衣裳拽下来换在自己身上。想着先斩后奏,等一会儿方南巳回来自己再跟他说。
反正四舍五入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借件衣服穿又如何?万一方南巳是个隐藏洁癖真的对此十分介意,那自己回头赔他十身新的就是了,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样劝好自己,应天棋心安理得穿上了方南巳的衣服,又舒舒服服地躺上了方南巳的床。
……唉,还是床舒服。
不像那荒山野岭的,睡个帐篷灰又大虫又多还硌人,梦里都能听见山那头傳来的狼嚎。
应天棋在床上摊平,躺了一会儿,门外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难免觉得无聊。
他想了想,抬手摸摸自己脖颈,顺着红绳,摸到了从方南巳那里薅来的红玉挂坠。
这枚红玉触手生温,倒是件妙物。
应天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它,对着烛火仔细瞧瞧。
玉石外围那条小蛇雕得栩栩如生,不知是不是对它的主人有成见,应天棋总觉得这小蛇的表情坏兮兮,跟方南巳冒鬼心眼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心里把那一人一蛇对比一番,应天棋先把自己逗笑了,索性把挂坠翻个面,不去看小蛇那张脸。
再仔细瞧瞧才意識到,这红玉明明离烛火那么远,却依旧可以透光,说明玉质通透,没有一点杂质,是极为难得的珍品。
应天棋将它要来主要是为了在方南辰那里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可信度,书信这种东西写起来繁琐,伪造也比较容易,还不如一个贴身饰品来的简单粗暴。
只是,能被方南巳贴身带着,还能被亲近之人一眼认出并信任的饰品,所蕴含的意义一定十分贵重,所以应天棋得将它好好护着,用过后还要完完整整还给方南巳才是。
这样想着,应天棋把红玉挂坠放在手掌心搓了搓。
等了半天了,苏言还没回来,方南巳也不见人,倒是自己,从上周目睡醒后又是心惊肉跳地经历爆炸、又是争分夺秒和导师头脑风暴、又是下池和方南巳共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杂,现在安安稳稳躺着,应天棋倒真有些困倦了。
他翻了个身,闭了闭眼睛,懒洋洋打个哈欠。
过会儿,不论进来的是方南巳还是苏言,应該都会先把他喊起来。
所以,他小眯一会儿,应該也没什么大问题。
于是应天棋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意識仿佛坠入深渊,朦朦胧胧的失重感与困倦一起漫上来,带他沉入浅浅的睡眠。
这一觉应该不长,但应天棋睡得很放松很舒服,直到……
【叮咚——】
【技能“嘻嘻嘻我溜了但皇宫里没人发现”隐藏用法“傳送点转换”半个时辰限时将至】
【玩家即将从二段傳送点“凌松居”回到初始传送点“黄山驿站”】
【传送倒计时——】
【5——】
【4——】
开始數数的时候,应天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数字越来越小,他猛然惊醒——
不对!
他几乎是从床铺上弹了起来,只来得及环顾一圈室内,见房间里和他睡着前并无什么不同,除了他自己,再无旁人。
【3——】
应天棋又低头看看自己,还穿着方南巳那身略宽大的里衣。
【2——】
衣服,衣服……
古代穿只穿里衣跟现代只穿内裤有什么区别啊!
为什么没有衣服啊!!
方南巳你屋里只放里衣不放外袍的是吗?!!
【1——】
即便已经小心再小心了,应天棋还是会在各种不知名的角落被游戏系統狠狠坑上一把。
比如,没有人告诉他,他花99积分开启的隐藏用法还有时间限制。
【玩家即将从二段传送点回到初始传送点】
在系統发出这则通知之后,应天棋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他放弃了,索性直接仰倒躺平。
算了吧。
爱咋咋。
事情还能荒诞到什么程度呢?
很快,室内淡淡的青苔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山间清涩的风。
应天棋深吸一口气,在传送结束后那段短暂的晕眩中扶着樹干站稳,察觉到腳底又凉又硌,低头发现自己还光着脚,才意识到自己至少应该在最后一秒下床踩上一双鞋。
应天棋不知道现在是该恨自己觉多,还是该恨苏言效率慢,还是该恨方南巳不知道死哪去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恨那个有屁不提前放的垃圾系统。
应天棋浑身怨念,深一脚浅一脚从樹后绕了出去。
不管怎样,先回帐篷再说吧,要是明天有人问自己衣服去哪了,就装傻说自己一觉睡醒衣服飞了得了。
他们这么大支队伍,总不至于连套多余的衣服都没有。
这样想着,应天棋默默加快脚步。
但下一秒,他突然听见身侧某处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
“去哪儿了?”
荒山野岭,夜半深更,突然冒出来的人声。
要素齐全,应天棋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朝声音来处望去。
便见一个女子双手抱臂,姿态舒展地靠在不远处某棵松树边,正定定地望着他看,一双瞳孔被远处的光反射出诡异的暗红色。
【叮咚——】
【恭喜宿主解锁新人物】
【方南辰】
第62章 六周目
【叮咚——】
【恭喜宿主解锁新人物】
【方南辰】
【解锁信息】
【沉龙寨匪首】
方南辰一身男装布衣短打, 靠在树边遥遥望着应天棋,神色淡淡,臉上没什么表情, 看不出分毫情绪。
和她弟弟简直是一个样子。
“呃……”
应天棋不知道眼下这情况该怎样跟方南辰解释。
要是对面站着个汉子还好,但方南辰是女生, 他总不能也嘴一撇腆着张臉,说自己人有三急出门方便去了吧?
更别提他现在身上只穿着一套不属于自己的里衣, 约等同于上街裸奔。
应天棋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有点荒诞窘迫到引人发笑了。
“听宋立说, 他们捡了一个被強盗打劫的小少年, 想必就是你吧。”
方南辰放下手臂, 直起身子,迈着步慢悠悠朝应天棋走来,边上下打量着他的装扮:
“说是在帐篷里睡着覺,突然翻身起来说要去方便,结果人一扎进后山就没了影。”
方南辰的语气很冷, 像是冬月被封在檐下的一缕冰,不当心碰一下就被扎得又冷又痛。
“不会吧……我一直就在附近啊。”
应天棋睁着眼睛说瞎话,干笑着跟方南辰打哈哈。
“是嗎?”
方南辰微一挑眉:
“刚刚宋立帶着人将周围摸了三遍,連你一片衣角都没发现。你倒是说说, 你野蹲的地点何在?”
野,野蹲……
这么粗糙的用词嗎?
应天棋大脑暴风运转, 正想着要不直接把红玉拎出来亮明牌算了, 誰想还没等他做出决定, 方南辰突然并拢两指放于唇边,用着跟他弟弟一模一样的姿势,吹出一道极其相似的哨音。
原来不仅棺材臉和冰块音,連吹口哨摇人的本領都是家传。
被方南辰这么一唤, 很快,商队里那些五大三粗的“镖师”汉子都聚了过来,围成一圈,将应天棋堵在了中间。
而方南辰就那样立在原地,淡淡瞧着他,抬手,手指轻扬:
“拿下。”
“镖头”向二爷和宋立立马出列,一人一只手臂,将应天棋扭着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