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话音刚落,秦观臾倏地扭头看向他,眉心微微蹙起,满脸写着“我要闹了”。
沈迁辞头都要大了,抬手轻轻拍了拍秦观臾的胳膊,对月洞门另一边的人说:
“恰好路过,打扰到你们了。”
姜维似乎很想上前叙旧,脚步都轻快地往前了两步,可秦观臾一手突然揽住了沈迁辞,露出疏离客气的微笑,朝姜维颔了颔首:
“我们还有事,你们继续聊。”
他说完就直接揽着沈迁辞走了。
“等等?”沈迁辞惊讶地扭头,视线在舒逸和这位霸总身上来回打转。
可秦观臾捕捉到他一直往回看的小动作,嘴角绷得更紧,直接抬手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让他无法扭头,随即咬牙切齿道:
“别看了,沈老师。”
“你就这么走了?”沈迁辞不可置信道。
他奇怪秦观臾怎么跟看不见舒逸一样?白月光诶,他以为小秦总怎么着也会打个招呼吧,这就直接走了?
“不然呢?你还要跟你的姜师兄叙叙旧?”
秦观臾气笑了,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现在都快1点了,再不吃饭你又胃疼。”
“小秦!”沈迁辞两手摁在秦观臾肩上,轻轻晃了晃,“你清醒一点!”
“不准叫我小秦!”
秦观臾说完,却发现不止沈迁辞奇怪地看着他,连后边的李大鹏、孙冠青和卢天工也一脸八卦。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沈迁辞抬了抬下巴,指向刚才的月洞门的方向,“你的白月光刚才主动叫你了,你纯情到连和他打个招呼都不好意思吗,小秦?”
秦观臾皱眉:“舒逸?他不是在横城拍戏吗?”
沈迁辞、卢天工:“……”
李大鹏、孙冠青:“6”
秦观臾眼中带着清澈而真实的疑惑:“不是……舒逸刚才真在那儿?”
孙冠青无语了,主动给他砌了个台阶:“可能是刚才他穿着戏服,你一下子没认出来吧。”
大家只能附和,但内心还是无语。
毕竟在场的恰好都知道秦观臾的“白月光”,既然读作“白月光”了,不是应该露个眼睛都能认出来吗?刚才大活人站在眼前,甚至还叫了他,秦观臾这位神人居然全程都没注意到。
——
一行人陪秦时则和程喻饴两位老爷子吃了顿午饭,饭后两位老人起身散步消食去了,孙冠青和卢天工下午还有视频会议要开,争分夺秒地跑去午睡,李大鹏作为这次的导演,还是很尽心地去拍摄的场地和幕后工作人员们沟通细节去了。
沈迁辞和秦观臾遛着馒头去逛一圈,然后喂起了猫,哪知馒头吃一半突然要蹭蹭,不小心翻了水碗,弄湿了沈迁辞的裤腿。
“真服了这祖宗了。”沈迁辞抱着猫,看着自己裤子上的水渍直叹气,“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把人带回卧室后,秦观臾在楼下等着,看着一人一猫穿过二楼长廊,他从口袋拿出亲爹之前送过来的相机,兴奋地喊道:
“沈老师,你和馒头都打扮打扮,待会儿给你们出片!”
楼上的沈迁辞倚在阑干上笑着昵了他一眼,抱起猫回卧室了。
秦观臾兴致勃勃地开始调试相机,对着周边的景物尝试拍了几张,选了个最舒服的参数。
“秦总。”
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
秦观臾回头看去,发现居然是舒逸,他不由震惊,原来舒逸真的在这儿拍戏?刚才在月洞门那边的时候,他居然真的完全没注意到……
第一次私下面对舒逸,秦观臾有点紧张,他这人一紧张,脸就会下意识绷紧,显得很严肃。
而这个微表情让舒逸瞬间挺直了背脊,直接误会了其中的意思,“呃……我就是吃完饭正好路过,打扰到您了。”
秦观臾摇了摇头,突然问道:“你不是在横城拍戏么?”
舒逸惊讶:“您怎么知道我在横城拍戏?”
一想到自己以前一有空就跑到横城去看人上下班,秦观臾的目光都心虚地躲了躲。
“我前段时间经常去横城的秦秾线下店视察,总是能看到你的粉丝拿着你的手牌横幅什么的。”
舒逸一愣,“您是去陪沈老师吗?”
他记得前段时间的周末,总是能在横城的秦秾线下店看到沈迁辞在帮忙摇奶茶,看来霸总真的是去追人的……
“你认识迁辞?”这下换秦观臾惊讶了。
可舒逸连忙摇头:“不认识,只是之前看过他和姜维老师的《无恨》。”
这话一出,秦观臾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一方面是沈迁辞和姜维在别人的口中被绑定,不就是合作了部戏?怎么人人说到沈迁辞的时候都要提姜维!
另一方面是……
秦观臾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刚才聊天期间,舒逸走近了几步,近距离之下,他发现舒逸的眉眼和脸跟沈迁辞真的像,这种相似感突然这么直观地呈现在肉眼之前,秦观臾觉得……很不舒服。
可这也太没道理了,明明之前找沈迁辞签“替身协议”就是因为对方和舒逸长得像,可现在舒逸就在眼前,他却因为舒逸神似沈迁辞而浑身不得劲。
舒逸全程观察着他的表情,秦观臾一皱眉,他一颗心顿时高高提起,小心翼翼地问:
“秦总,您和沈老师是来景园玩吗?还是……沈老师也要在这儿拍剧?”
“不是。”
舒逸瞬间松了一口气。
秦观臾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觉得莫名其妙,沈迁辞拍不拍戏,在哪里拍戏,他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
另一边,沈迁辞换好衣服,给馒头戴上了一顶猫猫太阳帽后,就抱着猫下楼了。
可刚到楼下,却发现金主大人和白月光正在聊天,阳光筛过树梢,光影打在秦观臾挺拔的背脊上,而秦观臾对面的舒逸矮了一些,正仰着头和他说着什么,那氛围跟拍偶像剧似的。
沈迁辞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留足了时间空间给第一次和白月光攀谈上秦观臾。
馒头闹着要从他怀里跳下去玩,正要喵喵叫,被沈迁辞一把制止:
“乖乖乖,先别打扰你秦爸约会,不然你继承猫的地位就不保了。”
说完,他拿出羲宸寄来的另一台相机,悄悄给那两人拍了张照,记录一下金主大人里程碑式的进步。
回到秦观臾要是喜欢这张照片,他就送给对方,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单独把秦观臾截出来,这构图美的,都可以直接做壁纸了。
干完这些,沈迁辞悄悄从另一边离开了。
可遛着猫穿过回廊,他却在一个小亭子里遇见了另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姜维换回了常服,一手插兜,站在亭子里和经纪人讲着电话:“知道了,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我早就习惯了。”
沈迁辞在不远处看到他自嘲地笑了笑,对电话那头说:“哎哟你可别抱希望,既然你都收到了这个风声,说明人家背后的靠山是决心要插手运作这个奖项的了。”
“行了,就这样吧,40岁之前能拿个权威大奖我都烧香拜佛了。”
沈迁辞一听就知道是即将到来的“金桂花颁奖典礼”,他这位师兄的运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混进正剧圈和电影圈时万分丝滑,可接连提名了两次影帝,次次陪跑。
其中一次是被大牛打败,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但另一次是爆了冷门,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影帝要么是姜维,要么是另一位年轻演员宋召,谁知最后出现了谁也没想到会获奖、不,应该说是压根没想到会被提名的人选。
那次也被观众们戏称是“史上最水影帝”,但吃瓜群众们看个乐子,但莫名陪跑的候选人,尤其是陪跑了两次的姜维估计就感觉很操蛋了。
姜维挂了电话,一回身正好对上了沈迁辞的视线。
他也不介意刚才的谈话内容可能被沈迁辞听了个全,笑着问道:“今天周五,你不是有课吗?怎么跑到景园来了?”
沈迁辞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周五有课?”
姜维淡定地在小亭子里的石凳坐下,“我有个表妹在Z大读书,每学期都在抢你的选修课,她知道我跟你合作过,所以经常会聊到。”
沈迁辞感觉不大对劲,可姜维已经把话题轻轻揭过:“咋的,师弟,在我身后站了半天,是想安慰安慰即将迈入三十岁但依旧没混出个大奖的师兄?”
沈迁辞轻轻笑了一下,看馒头轻巧地跃上了石桌,他也顺势坐到了姜维对面的石凳。
“这种事情即便安慰了,也只是精神胜利法。”
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一般的演员怎么干得过某些人背后巍峨的靠山呢。
“……”姜维无奈,“我以为你至少会安慰一句。”
沈迁辞如他所愿:“虽然没得到名,但至少赚到钱了嘛,莫强求啊师兄。”
姜维:“但我想高尚一点。”
“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既要又要。”沈迁辞说,“假如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有名没钱’,一种是‘有钱没名’,你选哪个?”
姜维:“……那我还是不能和钱过不去。”
沈迁辞一摊手:“你看,我安慰的水平是不是很高超?至少让你认清了你现在的处境还不错。”
姜维嘴角微勾,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沈迁辞也没有继续说话,两人仿佛只是素不相识又恰好在亭中相遇的游客,静静地听着午后的鸟鸣。
“迁辞。”
半晌,姜维突然打破沉默,“你当初为什么退圈?”
沈迁辞开玩笑说:“可能我太高尚了,看不惯圈里的弯弯绕绕?”
这是“不想说”的信号,姜维自然听出来了,两人到底只合作过一部戏,没有深交到无话不聊的地步,姜维识趣地闭上了嘴。
人在缓解尴尬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做出八百个假动作,就像现在,姜维感觉自己把天聊死了,想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他一下就看到了趴在石桌上的沈馒头,下意识就伸出手想摸一摸。
然而,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秦观臾看到。
小秦总半天没等到沈迁辞,回头却看见沈迁辞和姜维坐在一个亭子里聊天时,大脑就已经拉响了警报,而姜维的手居然还企图摸他和沈迁辞的猫,这让他更火大了!
“迁辞!”他大步绕过回廊朝沈迁辞走去。
姜维看着他逼近,揶揄地问沈迁辞:“你和秦总什么关系?”
沈迁辞难得噎了一下,他和秦观臾的关系说复杂,但又很简单,说简单,其实又很复杂,毕竟谁没事干会玩什么《金主与替身的日日夜夜》啊。
他故作镇定:“嗯,挺不错的好朋友。”
说话间,秦观臾已经走进了小亭子,他右手抓住沈迁辞的手腕,左手抱起了打盹的沈馒头,看到姜维站起身叫了他一声“秦总”,秦观臾下意识地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彼此的身高。
发现自己略胜一筹后,秦观臾的心情稍微好一丢丢,他朝姜维颔了颔首:“迁辞跟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和姜老师闲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