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李隐尧不知情,只以为段无洛喜欢给他做这些,哪怕他口味更偏爱酸的,也会很配合的吃完这些他并不喜爱的甜点。
后来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早已死去之人的替身,段无洛又疯魔一般想把他打造成那个人,他亲自做的甜食变成了入口割喉的砒霜毒药。
他吃的是甜,咽下的是苦痛。
所以无论是子衿,还是李隐尧,从此都无比厌恶甜食。
这些子衿从没有跟楚渊说过。
但现在他还愿意给自己买这些,哪怕只是恶作剧的心理,子衿亦觉得久违的欢喜。
他和李隐尧有什么理由嘲笑厌恶彼此呢?
他们明明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才是一条可悲可怜的狗,摇尾乞怜地渴盼爱人的丁点温柔。
楚渊听着他的话,藏在袖内的手微微攥紧,心潮翻涌,又被他很快强硬压下。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是店小二送了饭菜来。
楚渊甩袖转身过去开门。
两人在沉默中用完饭,子衿病中胃口不佳,喝了药后饭没吃多少就吃不下了。
直到叶空青来访,才打破沉寂的气氛。
叶空青已沐浴梳洗过,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瞧见子衿比前些时日还苍白消瘦,脸上皆是关切之色。
“子衿怎么憔悴成这样,楚渊你该不会欺负人家了吧?”叶空青瞪向楚渊,“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你就不能多照顾他一些?”
这段日子子衿对待楚渊不仅掏心掏肺,都卑微到尘土里了。
哪怕是有再大的矛盾仇恨,上次子衿在段无洛面前舍命求情,那也该恩怨一笔勾销了吧?
叶空青原本还以为,他们俩经此劫难,关系会亲密起来,没成想似乎还是老样子。
子衿这病弱得一阵风都要吹倒的样子,他一个外人见了都怜惜不忍,楚渊怎么舍得再冷漠以待。
叶空青都要怀疑,从前楚渊是不是真的爱过子衿,喜欢到不惜数年去寻找了。
第527章 楚渊子衿番外(69)
“叶公子,你误会阿渊了,他待我很好,只是我自己没注意又病了,还给阿渊添了麻烦。”
子衿急忙解释,他愧疚又紧张地望向楚渊,像是怕叶空青不信一般重复着。
“真的不是阿渊的责任,你别怪他…”
叶空青一阵无言。
这算哪门子好?
坠入爱河的人,思想和行为都如此令人难懂吗?
甚至连他那曾经对情爱不屑一顾的表哥都沦陷了,找了个浑身是刺儿的表嫂。
这一路从京城赶来,除了担忧楚渊二人的安危外,坠入爱河的表哥亦不断刷新他的认知。
他一个孤家寡人夹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叶空青心下叹口气,只得说道:
“那子衿你早些歇息,养好身体,我回房去了。”
他一个外人说再多,也化解不了他们的问题。
最近旅途奔波浑身乏累,叶空青早就困得想睡觉了,只不过刚从楚渊那儿知道子衿病了,遂来看一看。
等叶空青走后,楚渊把房门关好。
他转眸看向坐在椅子里的子衿,说:
“你该睡觉了。”
子衿今日虽然发过汗,体温下降许多,但仍有些烫。
“好。”子衿听话地点头,手撑着椅背刚站起身,左腿忽然一痛,又跌回了椅中。
楚渊上前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
想必是左腿旧疾犯了,一阵阵的疼。
他不想让楚渊看出端倪,面色苍白地忍痛站起身,就要往床榻走去。
楚渊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抱起子衿,走向内间的床榻。
子衿缩在他怀里,乖巧又安静,他很想伸手去揽住楚渊的肩颈,但又不敢,于是每次都只小心地抓着他的衣袖。
若说这两日生病时,让子衿觉得最眷恋幸福的时刻,便是每一次被楚渊抱起来的时候。
总让他恍惚回想起,手脚无法动弹的那段日子,无论去哪儿都需要楚渊抱着他。
没有他,自己连活下去都办不到。
从前现在,皆是如此。
楚渊把人放到床上,刚要收回手,袖子忽地一紧,他垂眸望去,才发现衣袖还被子衿抓着。
子衿恍惚游神的脸上,是夹杂着忧郁怀念的眷恋之色。
因为楚渊的动作,子衿很快回过神,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楚渊视线从他越显苍白的脸庞,落到左腿上。
“腿疼?”
子衿犹豫一下,很轻微地点了下头。
“刚刚有点疼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分开睡也不可能。楚渊吹灭屋里的蜡烛,随后亦宽衣解带,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客栈里的床只刚够容纳两人睡觉,子衿只需稍微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旁边的楚渊。
借着黑暗的遮掩,子衿悄悄睁开眼,专注而贪婪地凝望身边的人。
哪怕只是黑暗里,一道模糊的轮廓,却也让子衿心满意足。
但腿上的疼痛加剧,子衿忍耐住不发出声音,伸手按着疼的位置。
他怕惊动到身旁的楚渊,动作都很小心。
哪知楚渊忽然道:“把左腿伸出来。”
子衿怔了怔,手顿时不敢再动,依言将自己的腿伸过去。
楚渊的手掌落在他腿上,隔着单薄的裤子轻抚。
轻微的痒意伴着酥麻蔓延开,子衿的腿禁不住微微一抖。
只听见黑暗中,楚渊又问他。
“你腿上哪里疼?”
他语气淡漠如常,但子衿也意识过来,他在帮自己按摩。
子衿连忙道:“没事,我不怎么疼的。阿渊你不用给我按摩,我不想影响你睡觉。”
自己的腿虽然疼,可这两三年也习惯了,更何况如今可以躺在他身边,子衿觉得再多的病痛都能忍受。
楚渊:“你夜里要是因为疼痛动来动去,也会吵到我。”
子衿赶忙保证:“我不会动的,绝不会再乱动一下。”
“…”他指的是这个吗?
楚渊捏了捏他的腿,“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子衿亦不敢隐瞒他,声音低了一些。
“小…小腿那里。”
楚渊翻过身面对着他,把他的腿往上提了提,手掌摸向小腿的位置。
“这里?”
“嗯…”子衿低低应道,嗓音轻颤。
修长的手指撩起裤脚,触摸到腿上的肌肤。
楚渊手掌宽厚暖热,因为习武握剑的缘故,虎口上有一层薄茧,摸到子衿的腿,他只觉得燥热又麻痒,一瞬间连疼痛都被麻痹了。
他清楚那是自己身体的生理反应,他渴望阿渊的触碰,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让他身心得到抚慰和愉悦。
从前子衿并未有这种情况,他觉得自己只是习惯了楚渊的存在。
可经历过生死离别,尝过了失去他的滋味后,子衿就无比眷恋他的一切,几乎要到病态的程度。
只是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抑制住靠近他的渴望。
楚渊按摩的手法纯熟有技巧,轻重都拿捏得当。
他原本对此并不擅长,以前也是为了能更好照顾子衿练出来的。
子衿筋脉被废期间,手脚需经常按摩活动,既能避免肌肉萎缩,也更利于恢复。
而今时过境迁,却又仿佛回到了当初。
黑暗中,子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安静的躺着,枕头已被泪湿一片。
幸而熄了灯,楚渊不会看见他的眼泪。
他心里忽而酸涩阵痛,忽而欢欣喜悦,又伴随着不知会何时失去这短暂美好的惶恐不安。
在楚渊富有技巧的按摩手法下,他腿上的疼痛已渐渐缓解,可眼泪却控制不住汹涌泛滥。
但也许是楚渊按摩得太舒服,子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过去。
月影西斜,不知不觉已到后半夜。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洒落在床前,犹如一地银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