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宋辉洄的眉头却不自主的搅紧。
他隐隐有种奇怪的预感。
手探入深深的口袋,胡乱摸索了下,掏出冰冷的手机。
信号差,所以宋辉洄为了保存电量就将手机关机了。而今再一打开,手机叮叮当当的又跳出几条消息。
宋辉洄的手指犹疑着,最后落向了底下的【短信】。
里边赫然有一条来自陌生人的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图片】【图片】」
宋辉洄的视线凝滞在那几张照片上,指尖略滞。
照片上的不是旁人,正是宋辉洄自己。
果然,熟悉的帐篷,熟悉的床榻,甚至那照片中小被子的温度触感宋辉洄都还能记起。
照片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垂覆着眼,长睫拓下小块的阴影。侧枕着柔软的白枕,软肉被挤压得溢出一小块。
睡得很沉。
两张照片,一张是聚焦宋辉洄的脸。一张是拍的全身。
镜头晃动,不难看出照相的‘人’是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可那时的自己酣睡得极沉,又哪里能察觉到在隐蔽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宋辉洄听见自己心脏在跳,那是自己胸腔的肌肉拉满弓弦,一下下紧绷的扯着这颗柔软的心脏在震颤,将全身的血液泵至面颊,头颅,他可怜的眨巴着眼睫,脑袋想得很多,却又转得极慢。
身体逐渐凉下来了,热潮涌上面颊。
宋辉洄不知道自己是感到害怕或是怎么的。王汪的死刺激了他,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也会是死吗?
手机‘叮咚’一声响,又有消息弹出。
宋辉洄的目光缓缓下移,他的意识嗡嗡作响,几乎是本能的阅读着那行字。
「来自未知号码:皱眉的样子好可爱。」
接连叮咚两声。
「来自未知号码:我好爱你。」
「来自未知号码:我爱你。」
宋辉洄慢吞吞的又读了一遍,眨眼的速度极慢极慢。
爱他??
原来不是想杀他吗?
宋辉洄怂低着脑袋,细白的指尖打抖,可怜的咀嚼着这几个字,好半晌,他才提着半口气,低下头,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的敲打着:
「王汪是你弄的吗?」
对面立刻弹出消息。
「来自未知号码:宝宝不喜欢他。」
「来自未知号码:我想让宝宝开心。」
果然是他。
宋辉洄碾咬着下唇,眼睫扑闪,随即立马删了聊天记录,摁灭手机。
行。
爱就爱。
被鬼奸烂起码比丢了小命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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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没人再敢碰触尸体。
人群像是受惊的鸟,加快了向下走的速度。
再有定力的人面对朝夕相处的领导横死眼前,就算以往有再多不忿,面上也是惊惧和惶然的。
宋辉洄默不作声的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一张瓷白的脸如同浸润在看不见的朦胧月光里,隐隐泛白。
下山的风薄薄的吹着刮着,成了一张托举着脸腮的大掌,抚过宋辉洄因慌乱而洇出的细汗。
或许是恶鬼怜香惜玉,回去的路途出乎宋辉洄意料的顺利。
惊慌疲惫的众人一和救援队汇合,便将王汪死亡的讯息报告给了警方。
昨晚所有人都在营地内,都有不在场证明。且不止一个人瞧见了半夜闪过的银光,这起案子很快便以意外结案。
王汪的死因很明确,就是雷击致死。
宋辉洄安全抵达家之后才收到同事发来的讯息,很长一段,正是王汪死亡的结案消息。
宋辉洄看到消息的那秒略微顿住,过了会儿才视线下移。
案子并不是全然没有疑点。
王汪是自行驾驶汽车上山,半路也的确掉头返回。但行车记录显示他似乎迷了路,在一处短短的山路徘徊行走了接近两个小时。最后弃车步行,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至于这两个小时王汪究竟遭遇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没有办法按时下山……真相似乎就这样随着王汪的死亡消散了。
谁也不会知道。
「同事:好好休息吧,部门暂时由林姐接管,她给咱放了一周的假。」
「同事:公司高层目前都在接受警方调查,王的死牵扯出来一些灰产的事。真是恶有恶报。」
宋辉洄垂眼,扫过底下的讯息。
恶有恶报?
恐怕是恶人自有恶鬼收吧。
宋辉洄居住的房子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两居室。面朝阳,往日的下午闭窗必会蓄满一屋子热气,若是不开空调,定要闹得一背的细汗。
今天却不同。
连绵的大雨浇灭了F市的暑气,竟也升起了点凉意。
明明是没有冷气的下午,宋辉洄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卫衣领大开,阳光从他裸露的后颈晒进来,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意。
宋辉洄不傻,他用左脚趾头也能猜到是那东西跟回来了。
——不仅跟回来了,甚至可能此时就和自己背对背的坐着呢。
或许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就能映上一双瞳孔全白的非人的眼……
这下好了,夏天的空调费可以省下来了。
宋辉洄冷不丁的冒出念头。
宋辉洄的手里捏着一袋拆封的薯片。他对待零食很认真,吃薯片时总是会心无旁骛的盯着手里薄薄脆嫩的薯片边缘,寻找一处最完美的弧度咬下。
这还是宋辉洄第一次在吃薯片的时候走神想其他事。
但不赖他,撞鬼确实算得上一件大事。
宋辉洄手下一顿,熄屏手机,下定决心要在吃完这包薯片之前再挣扎一二。
宋辉洄又拆了一包薯片。
接着是两包。
……
眼见七包存货剩下三包,宋辉洄犹豫再三,还是放下手中的薯片袋子,面颊慢腾腾的偎在椅背边缘。
算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这七天他要好好宅在家里,谁都别想让他出去。
所幸宋辉洄不是一个喜欢把坏事儿一直记在心里的人,睡眠质量格外的好。
睡意黏黏糊糊得像是小蜘蛛网般缠上宋辉洄的意识。
宋辉洄的眼皮越来越沉,他蜷缩着俯下身,安详的放松眉眼,卫衣略微蹭开一小截,露出雪白的腰线。
一只冰冷的手从沙发边缘探出,缓慢的落下。
软肉下溢,利落的勒出道道分明的指痕。
刹那,宋辉洄的瞌睡猛地被赶得干净,眼圆溜溜的睁大了。
——对了,屋里还有只鬼呢。
余光擦过的空隙里没有人,显然是那东西搞的乱子。
手法如此暧昧,宋辉洄用右脚趾头也能猜到这只坏鬼在觊觎自己新鲜美好的□□!
宋辉洄微弱的轻哼了声。
在他惊醒之后,这只作恶多端的手也心虚似的溜走了。只留下皮肉上薄红的小印。
宋辉洄草草的扭头看了眼。
宋辉洄七手八脚的把衣服整理好。
宋辉洄换了个地儿继续躺了。
他仰头瞧着头顶大片惨白的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神。
老观主说他不适合这行的原因是呆钝,还曾经玩笑着说,若是哪天恶鬼在跟前流着哈喇子,宋辉洄也只会先把手里的零嘴吃完再乖乖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