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盼抱着沈砚舟脖子乖乖配合着,等裤子穿好了,给他比划:“我好开心啊。”
“我好生气啊。”沈砚舟给他套上毛线拖鞋。
“不要生气啦。”俞盼比划。
沈砚舟点点他的脑袋,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闻到一丝糊味儿,这才想起外面煮着的粥。
显然已经迟了。
…
今天的早餐是炒青菜,水煮鸡蛋,还有……略带焦香的白粥。
不过这对俞盼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照旧吃得喷喷香,每一口都像是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沈砚舟看他盯着头呆毛吃着粥,一脸满足的模样,那股念头又冒出来,只要他好好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当然,大冬天穿件单衣到处跑还是不行!
于是吃完早餐后,俞盼被沈砚舟咬着嘴唇狠狠教训了一顿。
还好今天不用去医院诊疗,不然顶着又红又麻又有点肿的嘴唇,俞盼都不知道怎么跟王主任解释。
夏天的时候可以说是被蚊子咬了自己搓的,冬天再用这个借口就有点难让人相信了。
-----------------------
作者有话说:盼盼被狠狠教训了[爆哭]
盼盼:喜欢被教训[猫头]
第25章
确认自己能听见, 睡了几觉起来也还能听见后,俞盼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小方桌前写信。
收信人是白溪镇的老太太和书铺爷爷。
在俞盼心里,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老太太吃饭的时候,沈砚舟说过俞盼不知饥饱的事儿, 于是老太太一顿饭问了好多遍他饱没饱。
哪怕他点头写“饱了”, 老太太还会劝他多吃几口,说“长身体, 没事”。
书铺爷爷也是, 平时看着好像有点凶,熟悉了之后就很好了。会看他的稿子,说他写得好, 还跟老太太一样, 悄悄给他塞零食吃,这些连沈砚舟都不知道。
刚到澜洲时,俞盼前边好几天都没碰老太太给的零食袋子,等后面确诊后, 才有心思吃。
结果等他打开袋子, 就看到里面有两个红包, 是老太太和书铺爷爷给他的,一共两百块钱……
这世上, 除了沈叔沈婶和沈砚舟, 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他,所以他要把自己能听见的好消息告诉他们,不让他们担心。
因着俞盼听觉突然恢复, 沈砚舟从那天起到下一周诊疗前都没去工地。
周二上午,诊室里阳光正好。
王红娟看到进来的俞盼和沈砚舟,敏锐地注意到, 俞盼进门时看向吱呀响起的门缝。
果然,等俞盼坐下,沈砚舟便跟她说:“王主任,盼盼他能听到了。”
王红娟的脸上绽开由衷的笑,她这次没有优先用手语,而是用清晰,平稳且温柔的声音说:“太棒了!盼盼,恭喜你呀!”
被当面夸了,俞盼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不过他现在总觉得周围很吵,”沈砚舟语气里带着忧虑,“晚上也睡不安稳。”
“这很正常,”王红娟点点头,“他不是先天失聪,大脑对声音的记忆和解读能力都在,只是这几个月,听觉功能被暂时关闭了。”
“现在突然打开,听觉信号一股脑涌进来,大脑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适应,筛选这些信息,感到烦躁是非常正常的。”
俞盼听着王红娟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诊疗,王红娟没做深度心理挖掘,依旧像朋友一样,和俞盼聊着天。
俞盼认真听着,偶尔用手语回答,气氛轻松又自在。
诊疗结束前,王红娟特意单独叮嘱沈砚舟,“现阶段别催他说话,首要目标是帮他度过这段适应期。”
“要是他觉得吵,可以带他到安静的环境休息一下,说话的事慢慢来,不着急。”
“好,我记住了。”沈砚舟点头应道,在他看来,俞盼能听见,这次治疗都值了。
走出医院大楼,正准备下楼梯时,一个穿着挺括呢子大衣、身形高挑戴着□□镜的男人突然跑过来跟他们打招呼,脚步又快又急。
这身打扮惹眼又怪异,把俞盼吓一跳,沈砚舟也下意识把俞盼护在身后。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林思远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俊朗的脸,语气熟稔:“我去工地找你好几次了。”
“带我弟看病。”沈砚舟察觉到俞盼还在怕,不动声色地握紧了俞盼的手。
林思远心大,没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自顾自道:“我回去想了好长时间,觉得不能这么算了。”
沈砚舟不明所以。
“就是,我到底还是欠你一条命啊!我怎么能让救命恩人在工地干这么累的活儿!”
“当时就是顺便提醒一句,不算救命。”沈砚舟说,当时的情况,任谁来问他都是一样的回答,要继续走他也不会拦着。
“顺便也是救了我!”林思远想起那时的场景就后怕,他爹吃错药了非让他从‘底层干起’,跟着货车跑长途。
谁想第一次就遇上大雨和山体滑坡,当时他都准备往山路那边去了,多亏沈砚舟提醒,才没硬闯。
后来天亮了看到像被削掉一半的山头,他后背的冷汗湿了一层又一层。
所以说沈砚舟是真的救了他这条命,如果不是他,自己这会儿估计都是地里的一捧泥了,前阵子在工地见到沈砚舟,他回家又和他兄弟聊起这件事。
他兄弟说要真这么想报恩,不如给人安排个体面靠谱的工作,林思远一听,这个办法好啊!
只是等他有空往工地跑时,一连几天都没见着沈砚舟,问了工头,说是临时工的事儿不归他们管。
没想到今天去看他姨妈,能在医院门口碰着。
林思远说白了就是个家境优越的富家子弟,这回是费尽心思口舌,劝沈砚舟到他家单位的岗位上班。
“我给你介绍的活儿绝对比工地挣得多,时间也自由,每天工作八小时,一周休一天。”
林思远说完,看到缩在沈砚舟后边的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打通了,“你弟不是身体不好?你干这个,保准有时间陪你弟,工作就是管管材料,记记账这些,不难!”
怕沈砚舟不信,林思远再次强调:“那工作不累人,平时没什么大事,你带着你弟一起来也行啊,单位里也有同事带孩子来上班,不碍事!”
这话说得……
沈砚舟确实动心思了。
俞盼接下来要学说话,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王红娟私下里和他说过,真到了这一步,按照俞盼的情况,首先要有语言环境,要有人陪着。
退一步来说,他大可以不工作,专心在家陪着俞盼,但这样一来他们就彻底断了收入来源,按照他们攒下来的积蓄,也只能维持七八个月。
一份稳定又清闲,还能带着俞盼的工作,对他来说简直是及时雨。
“行,上班的地方在哪?”沈砚舟问。
“我说真的特别……?”林思远愣了下,“你答应了?”
沈砚舟点头,“对。”
“哦,噢。”林思远又掏出名片,指着上面那行地址,“就这儿。”
沈砚舟扫了一眼,澜洲西沙路115号,恒途建材仓库,“什么时候上工?”
“你随时来都行。”林思远手一挥,看着十分潇洒,“我这几天都在的,你去了跟门卫说我名字就成。”
说完,林思远想起自己要办的事儿,赶紧说:“不聊了,我得去找人,你记得来啊!”
沈砚舟点头,看着林思远跑进医院门口,衣摆被扯了扯,他低头看俞盼。
“他是谁?”俞盼比划,眼里还有点没散的警森*晚*整*理惕。
“之前去临县回来的时候碰见的。”沈砚舟说,“就是跟你说过,一块在把车停路边等雨停的人。”
这么一说,俞盼倒是想起来了,沈砚舟从临县回来后确实说过,“他找你去工作?”
“嗯。”沈砚舟帮他正了正毛线帽,“过两天我去看看。”
俞盼点点头,又皱着眉比划:“要是不好的工作就不要去了。”
刚才那人说的工作那么闲,还有钱拿,听着就不是很正经。
俞盼从小被沈婶教育“天底下没有那么大的金□□当街乱跳的”。
只是那时候他还小,只跟着季老师学了些手语,还听不懂这么深奥的话,就问:“什么是金□□?”
沈婶笑着换了个比喻,“就是大烧饼!你想啊,大家都饿得要死,突然来了块大烧饼满街乱晃,让人快来吃它,要是你,你吃不吃?”
大烧饼……
煎得金黄的大烧饼……
俞盼想着大烧饼的模样,咽了咽口水,点头,比划:“吃的。”
沈婶抱着他直乐:“唉哟我的小盼盼,以后别被一张大烧饼给骗走咯!”
俞盼还是不懂,大烧饼都让人吃它了,为什么不吃呢?
直到长大他才明白这句话,就是世界上没有那种不费力,能白占便宜的好事,别想不劳而获。
这不跟跟刚才那个人说的工作简直完全对上了!?
不用干事儿,工钱高,真有这么大的好事吗?
事实上还真有了。
沈砚舟去恒途建材报到后,发现林思远说得一点也不夸张。他的工作确实清闲得很,每天主要核对一下进出库数据,签个字,记录下数量。
仓库里还有其他老员工,具体搬搬抬抬的活儿都有人干,文职类的工作人员还每人一间小办公室。
最重要的是,这工作环境安静,时间规律,他每天准时上下班,甚至真如林思远说的,可以把俞盼带在身边。
单位里确实有同事带着孩子来上班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沈砚舟的小办公室常常能看到这样一幕——
沈砚舟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单据,俞盼就安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书,或者拿着沈砚舟给他买的铅笔在本子上描描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