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坐着,静静看了俞盼很久,眼神复杂,他想摸摸俞盼的头,又顾忌着他额角的伤,最终叹了口气,妥协道:“好。”
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俞盼心情明显轻松起来,于是又跟沈砚舟分享自己做的梦,“我跟你说,我昏过去的时候,梦到沈叔沈婶了。”
沈砚舟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上,认真听着,“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跟我说话了?”俞盼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他们发现我能说话了,可惊讶啦,他们还问我……问我……”
俞盼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后面的内容,只好含糊地说:“嗯……反正后来他们就越走越远,我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
沈砚舟安静听完,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转移话题,“大夫交代了,你这几天只能吃点清淡的。我让周姨熬了山药小米粥,天亮了就送过来。”
俞盼对吃什么不挑,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沈砚舟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再掰过沈砚舟的手看了眼时间,都凌晨五点了,于是小声说:“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哥不累。”沈砚舟看着他,扯出一丝笑。
俞盼往床边挪了挪,空出一点位置,眼巴巴看着沈砚舟:“哥,我有点累了,你陪我睡会儿好不好?我这边不疼。”
“盼盼,我怕碰到你的伤口。”沈砚舟握紧了俞盼的手,哄他:“听话,我就在旁边坐着陪你,一样的。”
“不嘛,”俞盼执意地又挪了挪,“我就想你抱着我睡。”
沈砚舟终究拗不过他,小心地侧身躺上床,将俞盼揽进怀里。
俞盼这一晚过得算是惊心动魄,这会儿被熟悉的气息包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沈砚舟拥着他,一动不动地躺了许久,确认他睡沉了才抽身下床。
俞盼住了两天院,第一天下午醒来的时候,看见房间里除了沈砚舟还多了一个陌生男人,吓了一跳。
男人见状,连忙自我介绍,俞盼这才知道原来是他是凌洛的哥哥。
“凌洛他怎么样了?没事儿吧?”俞盼赶紧问。
凌洛笑了笑,看了眼在旁边坐着沉默不语的沈砚舟,才回答说:“他没大事,一点皮外伤,在家深刻反省呢,这次真是对不住,让你受罪了。”
俞盼这才真正松了口气,“那就好。”
到了第二天,病房门外隐约传来一阵哭闹声,俞盼疑惑地看向门口,问沈砚舟:“哥,外面怎么了?”
沈砚舟削着苹果,连眼皮都没抬,淡淡地说:“可能是别的病房家属有点纠纷吧。”
“噢。”俞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很快被沈砚舟递到嘴边的苹果块吸引。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打他们的人,俞盼知道,沈砚舟一定会处理的,就像小时候对付那些在学校说他是臭哑巴的人一样。
……
出院前,俞盼又进行了一次专业检查,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就顺利出院了。
在医院这几天,虽然沈砚舟每天都用湿毛巾给他擦身,但俞盼总觉得不得劲。
一坐上沈砚舟那辆开足了冷气的车,俞盼就忍不住扯起自己的领口,低头嗅了嗅,皱着眉跟沈砚舟喊:“哥,我好像有点馊了……”
沈砚舟正探过身来帮他系安全带,闻言动作一顿,顺势凑近他颈窝处闻了闻,一本正经地说:“瞎说,明明香的很,哪里馊了。”
“反正我觉得不清爽,”俞盼坚持道,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好几天没认真洗的头发,“还有我的头发,都快黏在一起,可以站起来了。”
“好好好,回家就洗。”沈砚舟倒着车,无声地笑,“哥帮你洗得干干净净,保证香喷喷的。”
家里,周姨早就准备好了清淡可口的饭菜等着他们。简单吃了些填饱肚子,俞盼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沈砚舟烧热水洗澡。
沈砚舟让俞盼坐在一张椅背椅面都铺了厚毛巾的塑料椅上,身体靠着椅背,侧着脑袋仰着头,才舀水避开受伤的区域淋下。
俞盼的伤口有一小截在头皮上,当时为了缝合伤口,大夫把他伤口周围的一小片头发剃掉了,现在只要注意避开那个区域就好。
沈砚舟动作轻柔,手指肚打着圈按摩着头皮,俞盼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俞盼皮肤白,身上那些因为推搡碰撞出来的淤青就变得格外显眼。
当沈砚舟的手掌抚过俞盼肩胛处那一大块青紫时,动作不自觉停顿了。
俞盼正舒服地眯着眼,感觉到沈砚舟不动了,侧过头,含糊地问:“哥,怎么了?”
沈砚舟没有回答,他看着俞盼肩上那一块淤青,心里漫着无尽的后怕。
俞盼有些疑惑地转过身,仰头看向沈砚舟。
下一秒,沈砚舟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嘴唇。这个吻开始是湿润而冰凉的,带着点香皂的味道。
俞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本能地闭上了眼睛,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吻。
他能感觉到沈砚舟贴着他嘴唇的轻微颤抖,以及按在他后脖那带着点强制性的力道。
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分开时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鼻尖蹭着鼻尖,他们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分享着彼此的气息。
沈砚舟允了一下俞盼刚刚才被亲吻过,显得格外红润的唇,声音低哑:“还疼吗?”
俞盼摇摇头,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接着小声说:“有一点点吧。”
沈砚舟轻笑出声,舀水给他冲干净身上的香皂泡沫。
对于沈砚舟给自己洗澡,俞盼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因为自从上次的学习后,他们有时候会弄在肚子上和别的地方,沈砚舟总会清理干净。
因此现在他坦诚地坐在沈砚舟面前,一点也不扭捏,反而像只被伺候妥帖的猫,眯着眼,甚至还不自觉发出舒适的轻哼。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居家服,俞盼只觉得浑身舒爽。
沈砚舟又拿来吹风机,给他擦得半干的头发彻底吹干,俞盼站在镜子前,左右转了转脑袋,看着自己额角被剃秃了的地方直皱眉。
虽然说他平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但突然没了一块头发,还是觉得有些碍眼的。
他扭头跟沈砚舟商量:“哥,你看这秃了一块多难看啊,要不干脆都剪短了吧?寸头怎么样?肯定很好打理也很凉快。”
沈砚舟自然是依着他的,见他精神不错,就点头答应:“好,你说剪就剪。”
于是洗完澡收拾妥当,沈砚舟又带着俞盼去了附近一家相熟的理发店,理发师的剪刀干净利落,没一会儿,俞盼一头黑发就变成了短短的小寸头。
剪完俞盼摸着扎手的脑袋,对着镜子左看又看,新奇极了。
回家路上,俞盼还笑嘻嘻地拉起沈砚舟的手往自己脑瓜子上放,“哥,你摸摸,是不是毛茸茸的?像不像你长胡茬的下巴?”
沈砚舟被他逗笑,掌心传来硬茬又带着点痒意的触感,再搭上俞盼看着他亮晶晶的眼,心里顿时软成一片。
下午,谭明带着谭白跑来家里看俞盼。他们过了年不久就搬到新买的房子去了,离他们这有五六公里。
谭明进门一瞅,乐了:“这谁家帅小伙,我是不是走错门了?”
“沈砚舟家的!”俞盼坐在沙发上应:“没走错没走错!”
相比谭明,谭白的反应更夸张一点,谭白看到顶着个寸头,额角还贴着纱布的俞盼,明显愣了一下,眼睛都瞪圆了,好半天没说话。
俞盼被他看得怪尴尬的,摸了摸自己刺手的脑袋:“怎么了?很丑吗?”
谭白回过神,连连摇头,“不丑不丑,就是……”
他皱着眉,努力从词汇贫瘠的大脑里寻找合适的形容词,最后放弃:“就是……挺突然的,我得适应一下,你这造型,变化也太大了!”
剪完寸头的俞盼确实不难看,反而突出了他的脸部轮廓和那双干净的眼睛。
就是不像留刘海那样看着那么乖了,当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谭白觉得他眉宇间竟透出几分前所未有的锐利和英朗,痞帅痞帅的,乍一看还挺不好惹。
不过这个“不好惹”在见着沈砚舟时瞬间就被乖巧取代。
谭白看着俞盼配上这发型笑得憨憨的脸,默默摇头,什么锐利英朗痞帅不好惹,估计是他臆想出来的错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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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盼盼:新发型get![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48章
哥哥们在厨房忙活晚饭, 俞盼则和谭白坐在客厅沙发上闲聊。
谭白靠着沙发,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广告一个接一个,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住这边的时候舒服。”
俞盼正低头玩着谭明送他的金字塔魔方, 闻言歪了歪头, “啊?可是你家新房子很大很漂亮啊。”
“大有什么用,”谭白撇撇嘴, 瞅了眼厨房那边, 压低声音抱怨,“我哥简直是个老古板,连台电视机都不肯装!在家待着跟山顶洞人似的, 闷都闷死了, 还不如住这边呢。”
俞盼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对于视电视如命的谭白来说,回家没电视看确实挺难熬的。
他记得以前谭白还住在这边的时候,中午自己回房睡午觉, 谭白就会把客厅电视音量调小。
下午放学了, 他在书房写作业, 谭白也是守在电视机前看两集电视,然后赶在沈砚舟下班回来前回家。
这么一比起来, 新家没电视, 谭白的确挺可怜的。
想到这,俞盼很是同情地把身边的遥控器往谭白那边推了推,“给你, 想看什么自己摁吧。”
“还是你最好!”谭白一把抓过遥控器,迅速摁到一个正在播放武打片的频道,俞盼瞅了眼屏幕, 里面正打得热火朝天。
嗯……没什么兴趣。俞盼继续低头玩手里的魔方。
谭白聚精会神地看了二十多分钟,又到了广告时间,他忽然凑近俞盼,神秘兮兮地问:“俞盼,到时候你会跟沈砚舟去青屿吗?”
“?”俞盼一脸茫然,“什么青屿?”
“你不知道?”谭白惊讶地瞪大眼睛,“我哥前几天跟我说的,他和沈砚舟上月去青屿那边拍地了,好像是个大项目。”
俞盼努力回想了一下,沈砚舟上个月确实出了差,但他很少问沈砚舟工作上的事,“我不知道。”
“噢好吧,反正我也是听我哥随口一提。”谭白摆摆手,“那要是你哥去那边工作,你一起去吗?”
俞盼想都没想,说:“肯定一起去啊!我哥去哪我就去哪。”
在他看来这就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根本不需要想。
“啊……真羡慕你。”谭白哀嚎一声,倒在沙发上,“我哥说了,让我老老实实在这儿把书读完,哪儿也别想去,烦死了,电视机也不给我装一个!”
这话说完,广告也结束了,电视剧继续,谭白立马又沉浸在剧情了。
对俞盼来说,他早就习惯了沈砚舟为他安排好一切,所以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盼盼,洗手吃饭了。”沈砚舟端着盘青菜从厨房出来。
俞盼一听就从沙发上弹起来,小跑着冲向卫生间。
沈砚舟看他鞋也不穿就跑,把菜搁桌上,拿着俞盼的拖鞋到卫生间,“说多少遍了,穿鞋,想摔了是不是?”
“我知道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