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盼依旧沉浸在重逢的激动里,话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还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在地上画画呢,哥,你说是不是特别巧?感觉像做梦一样。”
“是,很巧。”沈砚舟稳稳地开着车,“说明你们有缘分。”
俞盼慢慢安静下来,侧头看着窗外的霓虹灯,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哥,我今天特别高兴。”
不单单是因为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师,更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人生轨迹,仿佛在这一刻因为季老师的出现,完成了一次奇妙的衔接。
过去的根,与未来想走的路,就这么缠绕在一起了。
“嗯,看出来了。”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沈砚舟伸手握了握俞盼放在腿上的手,“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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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盼盼[三花猫头]:朝着梦想,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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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和季老师重逢之后, 俞盼的生活又多了一点点变化。除了固定的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现在隔个一两天就会往戏剧学院那边跑,有时候回家比沈砚舟还晚。
沈砚舟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他知道俞盼小时候就和季老师特别合得来,而且在他看来, 俞盼现在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每天都过得充实,这就很好。
时间一晃到了研三, 俞盼有幸跟着季老师进了一个正在老城区取景的剧组。
这是他除了大学时期参与话剧制作之外, 第一个正经跟的剧组,着实让他见识到了很多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这天俞盼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就匆匆赶去老城区。到的时候,剧组正在拍一场主角和配角起争执的戏码。
巧的是这片段正是俞盼前阵子和季老师一块儿琢磨着改的。他绕过人群, 走到监视器旁, 在季云身边的折叠椅上坐下,一起盯着屏幕。
不得不说,一部好作品的成功,除了剧本的因素, 演员的硬实力也极其重要。
俞盼看着监视器里那个年轻的女演员, 情绪饱满, 台词清晰,眼泪说下就下, 完全不受周围这么多工作人员的影响, 专业素养让人佩服。
“咔!这条过了!”导演马涛喊了一声,场内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大家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转场, 拍摄下一场戏。
马涛回放看了一遍刚才拍的片段,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刚想和季云交流几句, 就看到了他旁边的俞盼,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哟,小俞来了啊。”
俞盼冲马涛礼貌地笑了笑,没接话,他总觉得这位马导演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
“小俞跟着你也学了不短时间了吧?”马涛笑着对季云说,眼神却又瞟向俞盼,“准备什么时候自己出来试一试啊?我明年有个本子要拍,题材不错,要不你来……”
“老马你又开玩笑了,”季云不动声色插话,打断了马涛,“我们小俞现在才刚入门,自己一个人挑大梁改本子?那还远着呢,火候不够。”
马涛“啧”了一声,半真半假地说:“老季你什么实力我不知道?你手把手带出来的人,我自然是相信的。再说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刚才那条那么顺,是小俞改的吧?我觉得他可以了,你该放手让他出来练练了。”
“马导演您说笑了,”俞盼连忙开口,“我真的还是个新手,没那么大本事,需要学的还多着呢。”
季云也笑着,再次替俞盼挡了回去:“老马,别捧杀他了,该放的时候,我自然也困不住他,到时候再说吧。”
“行行行,”马涛状似无奈地摆摆手,“知道你护徒心切,不过咱可说好了啊,小俞哪天要是能独当一面了,第一个可得考虑考虑我啊。”
“哈哈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季云打着哈哈,顺势转头问俞盼,“对了,前天给你的那本书,看得怎么样了?”
俞盼乖巧点头:“看完了,笔记也做了些。”
“那成,我们去后边人少点的地方坐坐,”季云冲马涛笑了笑,“我先去考考他,下一场戏开机我就过来。”
马涛也笑:“去吧去吧,学习要紧,我这边还得准备一下。”
接着,季云便领着俞盼往片场边缘人少安静的地方走去。马涛看着他俩的背影,眼神暗了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季云早年在圈里就放过话,说不收徒弟不带新人,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虽然他现在也没明说俞盼是他徒弟,但剧组里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季云对这孩子是真心实意地在栽培,不光是带着,还事事具到地照看着。
圈里人个个心明眼亮。再看俞盼那通身的气派和穿着,虽然不张扬,但明显是家境极好的。
一开始,不少人都在私下猜测,这是京市哪家的小少爷出来体验生活了。
马涛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人脉也算广,可就没听说过哪家有俞盼这号人物。结合圈里一些心照不宣的规矩,他自然就把俞盼往那种关系上想了。
只是马涛有些懊恼,这么干净漂亮的小男生,竟然被季云这老学究先捡了去,当时也就暂时歇了心思。
不过没多久,一次收工后,马涛碰巧看到俞盼在路口上了一辆白色宝马。没有男人不爱扯的,这车落地最少是百万起步,当时他就砸了砸嘴,特意放慢脚步,多看了几眼。
等靠近了,马涛一眼就见俞盼凑过去和驾驶座上的男人亲亲密密的,暗自记了车牌找人去查。
国内能开得起这型号的人没多少个,查出来的结果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俞盼是季云私下包养的小情儿,没想到他的靠山竟然是华筑地产的老总。
沈砚舟这人,马涛在一些商业场合见过,年轻,却手段厉害,做事雷厉风行,不是个好惹的主。
调查的人说他们对外的关系是兄弟,马涛却不以为然,俩人长相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是兄弟就有鬼了。
清楚华筑的背景,马涛不至于为了一个被别人养着的小玩意儿去惹麻烦。
只是每次在片场,看着俞盼安安静静地跟在季云身边讨论剧本,那微微垂着眼时浓密纤长的睫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弧度,还有那股子干净纯粹的气质,总让他心痒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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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俞盼跟着季老师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的石凳旁坐下。他刚想从背包里拿出季老师前天给的书,却被季云按住了手。
“盼盼,”季云看着他,“刚才马涛说让你自个儿接手剧本的事儿,老师没问你的意见就直接给你拒了,你心里……难不难受?”
俞盼听见他这么问,有些莫名,摇摇头说:“不难受啊。”
季云失笑:“为什么?”
俞盼觉得季老师这问题问得有点奇怪:“我确实还没到自己能独立搞剧本的水平啊,您拒绝是对的。万一真交到我手里搞砸了,那不是辜负了您的信任,也耽误了人家剧组的事儿嘛。”
“那我当着马导演的面,直接说你火候不够,还远着呢,你也不觉得丢面子?”季云继续追问。
“不觉得啊,您说的是事实嘛。”俞盼实话实说,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知。
他本来就不急着推出自己的作品,这次能进入这么大的剧组实践,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很多不足之处,学习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季云看着他那双清澈坦荡的眼睛,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故意说:“那要是我说你现在就可以自己管一个本子了,让你去,你去不去?”
俞盼皱了眉,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去。”
“为什么?”季云挑眉。
“季老师,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俞盼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表情很认真,“但我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我本来就没有系统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
“就算您出于鼓励说我能做到,我也不会贸然接手的。就像您小时候常跟我说的,‘才会爬就想学跑,小心摔破头’。”
季云看着面前不骄不躁的俞盼,说:“你的想法很对,沉得住气是好事。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了些,“你得稍微留心一下马涛这个人。”
“马导演?”俞盼虽然本能地不太喜欢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但还是有些疑惑,“他……怎么了?”
“你现在还没正式进这个圈子,有些门道还不懂。”季云叹了口气,压低了些声音,“编剧和导演,在名利上是相辅相成的,但这里头的人际关系也复杂。”
“不是老师想打击你,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心扑在创作上,这圈里的肮脏事多着呢,有些人心思就不在正道上。”
季云说得比较含蓄,但俞盼也不傻,联想到马涛偶尔投来的那种让他不舒服的目光,心里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以后不来片场了,免得给您添麻烦。”
“嗯,避一避也好。”季云拍拍俞盼的肩,“这次是老师考虑不周,光想着让你多学点东西,没防着这些……抱歉啊盼盼。”
“季老师,这怎么能是您的错呢?”俞盼很认真地看着他,“是那些心思不正的人的问题,您只是想保护我,教我东西,不用您来道歉的。”
季云听完,心里满是欣慰,他在溪山村待了这么久,教了那么多年书,但印象,感情最深的,还是俞盼和沈砚舟这对兄弟。
一个是自己看着从不会走路到长得比他还高的男生,另一个则是自己手把手教着手语的小男孩,当年他不得不返回京市,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这兄弟俩。
等他这边一切安顿下来,已经是三年后了,他回去了一趟,看到的却只有满院的荒芜,物是人非。
本以为这辈子都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不仅意外重逢,而且都这么有出息,季云心里除了欣慰,还是欣慰。
“不过,理论知识学得差不多了,实践也不能落下。”季云收拾好情绪,“之后你可以开始试着自己写点完整的短篇本子,写完拿过来给我看,我给你把关。”
俞盼立马坐正,“好的,季老师!我一定认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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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盼之后没急着离开,打算看完接下来的一场戏再走。可惜,这场戏没有刚才那场那么顺利了。
虽然俞盼在边上看着,觉得演员情绪挺到位,走位也没什么差错,但导演马涛却一直喊“咔”,反复重来。
理由也五花八门,什么“光线感觉不对”、“情绪层次不够丰富”、“机位角度再调整一下”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这条戏还是没拍过,最后只能无奈跳过,先拍计划好的夜戏。
俞盼有些遗憾地离开了片场。这边离他家不算特别远,骑自行车大概半小时,初秋的晚风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
他到家楼下停好车,正好看到沈砚舟的车灯闪了一下,知道沈砚舟这是准备出门去接他呢,赶紧喊了一声:“哥!”
果然,没一会儿沈砚舟就从车里出来,几步走到他面前,揽住他的肩,有些惊讶地挑挑眉:“今天刮的什么风,回来这么早?”
两人一边往楼上走,俞盼一边跟沈砚舟絮絮叨叨地说了在片场发生的事。
进家门时正好说到马涛的事,俞盼气哼哼地甩了鞋子,摔坐在沙发上蹬了蹬腿,“都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东西!好好拍戏不成吗?净想着□□里那档子事!真是恶心透了!”
他越说越气:“本来季老师计划得好好的,让我全程跟完这个组,时间刚好接到期末,然后我就能安心忙论文了。现在被他这么一搞,平白浪费了好多学习实践的机会,想想就亏得慌!”
沈砚舟坐到俞盼边上,抬手捏了捏他气得发红的耳垂,随后把人揽进自己怀里,顺着他的背安抚:“嗯,是那些人思想太龌龊,心思不正。季老师这么做是对的,是为了保护你。”
俞盼把脸埋在沈砚舟的胸口,难受地哼哼唧唧:“最可气的是,他后面估计是心里不痛快,拍戏的时候就故意为难那些演员!今天下午那场是泼水的戏啊,那个女演员被泼了……”
他抬起头,皱着眉回忆了一下,“差不多有二十次呢!现在天气都转凉了,用的还是冷水,一遍遍泼,我看着都冷!真的太恶心了!明明是他自己心思不正,却利用手里的那点权力去为难底下干活的人,这种人拍出来的东西,谁愿意看啊!恶心死了!”
知道俞盼现在正在气头上,需要发泄,沈砚舟便顺着他的话,一起谴责那个马导演不专业,没德行。
好好地撒了一通气,俞盼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沈砚舟见他呼吸逐渐平稳,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才哄他吃饭,“好了,不气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洗手吃饭吧,今天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炸虾球。”
对俞盼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因为这么一个人渣生气,气饱了肚子可不划算。
不过即使坐在餐桌前,美味的炸虾球也没能让他彻底消气,吃饭的时候还是有点骂骂咧咧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吃完饭,俞盼和沈砚舟像往常一样,一起收拾完碗筷,然后一起洗澡。只要沈砚舟在家,这就是他们固定的生活模式。
两人坐在浴缸里,俞盼坐沈砚舟腿上,任由他给自己搓背抹泡泡,忽然想起了前几天凌洛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凌洛和秦跃之间的事儿,俞盼多少知道一些。毕竟凌洛每次和秦跃吵了大架,总会忍不住打电话跟他倾诉一番。
俞盼知道,秦跃近两年事业正处于快速上升期,他在美国经营的中餐馆连锁品牌做得风生水起,连国内一些财经报纸都报道过。
电话里,凌洛委屈极了,叭叭地说着他和秦跃之间的感情问题,其中有一个森*晚*整*理词让俞盼印象挺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