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雪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停歇下来。
顾筠睡得较晚,昨夜又折腾得够呛,故而此时未醒,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醒了。一觉睡到临近中午,他才爬起来。他坐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扯动双腿,有些酸麻。他撩开被子,低头看去,一片白色。
朝恹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什么也看不见。
顾筠环顾四周,不见有人,抬腿下床,关好门窗,脱了长裤查看双腿。这一块儿全是印子,掐的咬的还有磨的。腿根细嫩的地方颜色比其它地方要深,伸手一摸,有股药味。
狗东西。顾筠骂道,他都不知道自己骂了多少次这个形容词了。
他撩起上衣,对镜看去,亦是一片狼藉,后腰被揉得现在还有一片红色。至于脖颈,脖颈他忽略了,因为那里的吻痕消了,对方控制了力度,但衣服遮掩得到的地方,对方就不做人了。
狗东西,他又骂了一声。
正在此刻,房门传来声音。顾筠惊了一下,扭头看去,门栓被拨开了,房门随之开启,朝恹走了进来。忘了这狗东西最会当贼了。他放下上衣,伸手去拿脱下来的长裤。
朝恹关好了房门,站在门口,定定看着。
顾筠快速穿好衣服,恨恨瞪了过去。朝恹只作没有看到,他走了过来,轻声询问道:“昨晚感觉还好吗?”
顾筠背过了身。
朝恹笑着从后抱住了他,道:“我只在你许可范围之内做了事情,又不曾出格,为什么生气?”他在房间里面站了一会,故而从外面带来的冷意,已经消散,这么大一只从后抱来,暖意十足,像个暖宝宝。
顾筠挺喜欢的,然而忆及对方昨晚所作所为,又讨厌起来了。他扒拉开对方的手,冷声冷气道:“确实,你只在许可范围之内做事,不曾出格,但你太……太……变态!!!”
朝恹“噗嗤”一下,笑了,先是轻笑,而后是大笑,笑得双肩都在颤抖。他的心情很是不错,重新从后抱住了顾筠,道:“我那是最大化行使自己的权利。”
顾筠:“……”
顾筠冷声冷气:“我不喜欢。”
朝恹道:“真的不喜欢?昨晚谁在喊夫君?”
顾筠瞪大眼睛,扭头看他,清澈见底的眸子,满是蒙受冤枉的愤怒,“胡说八道,我没有喊。”
朝恹道:“我哄你做什么?”朝恹低低地在他耳边哈气,“当时我舔你这里,你就喊了。”
顾筠:“……”
朝恹道:“你当时迷迷糊糊,现在记不得了,却也正常。”朝恹很是大方,“我帮你回忆一下好不好?”
顾筠:“……”
顾筠手肘向后,捅向朝恹腹部。朝恹垂着视线,瞧见这幕,往后退上一点,又回去了,定在原地,让他的手肘撞上来。“这样消气没?”
顾筠自然是没有消气。他看了看对方,道:“松手。”
朝恹松开了。
顾筠道:“从今天起,晚上不许上床睡觉了!”
朝恹道:“那我……”
顾筠指着坐榻:“那里。”
第122章
顾筠指着坐榻:“那里。”
朝恹垂下眼帘。
顾筠冷笑。
昨晚他已经深刻意识到,给这人一点颜色,这人就会开出个染坊来。
如果还让这人跟他睡在一起,这几日年假,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跟自己讨要好处,他又做不到完全拒绝,这样肯定又会被翻来覆去。
那样跟砧板上的肉有什么区别?
他并不排斥与喜欢的人做点亲密的事情,但喜欢的人太变态了,做的事情在他底线上,反复横跳。
如果不是昨晚摸到对方的耳朵,微微发烫,他都要怀疑对方有人,而且性生活丰富。
朝恹道:“非要如此?”
顾筠冷漠无情,道:“那要不然你去其他地方歇息?又不是只有这个地方有床。”
朝恹将他看了看,俯身过来,顾筠惊了一下,来不及躲闪,一个吻便落在他的脸侧。朝恹应道:“好,我怎样都可以,你高兴就好。”
怎么说得跟他欺负人似的?即便他欺负人,那也是被欺负的人活该。
顾筠走向床后,去拿外衣。腿内侧红肿,行走起来,并不好受。顾筠走了两步,顿住了,他扭头看向朝恹。
朝恹替他把外衣拿了出来,顺带拿来的还有一件里衣,正是身份暴露后,夜间便偷懒不穿的肚兜。
顾筠盯着朝恹,意图从他脸上找出他是故意为之的细微表情,但他失败了,挫败地伸手,道:“衣服给我,你出去。”
朝恹道:“我帮你穿。”
顾筠瞪着他。
朝恹道:“我难道会吃了你?”但见顾筠半点不肯退让,只得依言而行,到底操之过急了。
顾筠把朝恹赶了出去,总算重新拥抱到了安全感。他慢吞吞穿上衣服,包括那件肚兜,围上素色绒锦围脖,弯下身来,拿起丝绸夹袜,从脚尖笼上,系好绑带,再穿上加了厚内衬的云头履。如此,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出门也不怕冷了。
顾筠挪到门口,打开房门,正欲出门,抬眼一扫,便见朝恹。
他靠着一侧的墙,正在翻阅农作方面的书。回首见到了他,便迎了过来,目光很亮,特别符合他的别称。
顾筠将头扭到一边,朝恹便收书上前来了。“我跟人说了,就在暖阁外头吃饭,不必去大厅了。”
顾筠目瞪口呆看着他,道:“你……你……”他涨红了脸,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话来,“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昨晚做了什么?”
朝恹抬指碰了一下,好烫,并不逊于昨晚的温度。
顾筠感觉自己这座火山喷发了,他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当即就要关门。
朝恹伸脚卡住房门。
顾筠:“……”
顾筠及时拉住要合上的房门:“你不要你的脚了?”
朝恹站在门口,高大身形挡住前方投来的光线,他将顾筠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下面。顾筠满腔怒火与羞耻之中,又生出一片别扭,移动双脚,朝后退去。
朝恹捉住了他的手腕,道:“不是所有人,只是近身伺候的人。再则,不是现在方才知道,昨晚我要热水,她们就知道了。”
顾筠:“……”
顾筠:“你还解释!”
朝恹顺着他的手腕而下,摸到指根,十指相扣,另一只将他搂入怀里,道:“没事,她们不会多想,大宣这边但凡用人伺候的地方,这种事情多了,便是更为难堪的也有。”
顾筠闻言,顿了一下,推着朝恹的肩膀,拉开一点距离,仰头看人。对方眼帘微垂,表情很是温和。顾筠道:“大宣这边?”
朝恹道:“你不习惯使唤人,观你的言谈举止又不像普通家庭出身,我便猜测你的家乡那边的权贵,并不用人伺候,或许没有奴婢。”
顾筠从鼻腔发出一声轻轻的气息,轻轻点头,并不反驳,也并不感到惊讶。如果朝恹与他相处这么久还看不出来这些东西,那么他就是蠢了。
朝恹道:“我已经派人找你爹娘等了,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有了消息,我同你说。”
顾筠道:“你不相信我之前说的?”
朝恹道:“你和许景舟是神明送来的?”张掌设来到不远处,轻声说道,早食准备了。
朝恹让她通知人上菜,随即拉着顾筠盥洗、束发。
宫人们搬来桌椅板凳,紧接着响起碟碗碰撞的清脆响声,不多时,菜上完整了。
朝恹命人退下,拉着顾筠坐下,嗓音平缓,轻声说道:
“这怎么相信?你知道我是不相信这些神鬼之说的。我还是比较相信你之前的说辞,家中遭难,流落于此。不论你是怎么到大宣,我对你的态度还是不变。等找到你的爹娘等人,我同你去见他们,他们的以后,我会安顿妥帖。”
顾筠低着脑袋,手指扣着桌沿。
“吃饭罢。”朝恹拿起瓷勺,盛了一碗梗米白粥,放到顾筠面前。
梗米白粥温热,正好入口。顾筠慢吞吞喝了两口,看向朝恹,他的目光欲言又止,似有许多话要说。
朝恹咽下口中的面食,放下碗筷,手帕擦拭嘴角,道:“你在顾忌什么?”他看了过来,“我们之间,现在这样的关系,还不能直说?”
顾筠本来要说,与他对上视线,又不想说了,闷下了头,继续喝粥。
温热的粥滑过食道,流入胃里,一种令人舒畅到身体每处神经都展开的温暖,铺设开来。
顾筠眯起眼睛,又有想要同对方说的想法了,这次他没有像上次一般冲动,想到便要说。他在心里慎重地权衡了一番,确定自己还是要说,无论如何,能够承受后果,方才张口。
“殿下。”
他直起身体,伸脚轻轻碰了碰朝恹的脚,见对方无动于衷,又勾住了对方的小腿,蹭上一蹭。
顾筠喊道:“朝恹?”
朝恹垂眼,视线在那层层叠叠的藕荷色裙摆之上,停留片刻,他朝一旁移动凳子,连带自己一并朝旁移去了。
顾筠:“?”
顾筠幽幽地朝他看去。
朝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等会要去赴孟少卿的约,别闹。”顾筠慢慢朝他下面看去,隔着冬服,却还能看到此处有些凸起。
顾筠:“……”精神劲儿真好。
顾筠老实坐好了,他对朝恹道:“不必找我父母等了。”
朝恹平复了一下燥热的身体,道:“为何?”他问这话时,垂着睫羽,定神思索,“他们对你不好?若是如此,不找也罢。”
顾筠专注地看着他:“我骗了你,他们不在大宣,我家根本没有遭难。”
朝恹道:“原来如此。”
“你不许生气。”
朝恹颔首,道:“这是好事,我不会生气。”默了一下,“既然如此,你为何来到了大宣?许景舟呢?”
顾筠道:“我和许景舟出门游玩,落水了,等到爬起,就来到大宣。”
朝恹盯着他看,皱起眉头。
“这我不曾骗你,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在现在的情况下,没必要再接着骗你,白耗精力与钱财。”顾筠特别轻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