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没有。”
难道你是一个隐形的残疾人士?
顾筠拉不住他,干脆环住他的脖颈,吊在他身上,以此拖住对方。这招总算管了用,对方不再直挺挺往饭馆里走,顿下脚步,很是无奈地看他,道:“当真不去?”
“我进去做什么?”顾筠咬牙切齿道。
林岳道:“你不是觉得杂烩汤一般,比杂烩汤好的,我想也只有饭馆里面的饭菜。”
顾筠差点跳脚:“去饭馆吃顿饭,你我要把自己卖作奴仆还账!奴仆是那样好当的吗?你我这样模样的奴仆,被人玩死都不知道怎么被玩死的!”顾筠说着话,死死吊着林岳,但凡他敢接着往里走,他就咬他。
林岳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波澜不兴,道:“杂烩汤好吃吗?”
顾筠:好吃!”顾筠再傻,现在也明白对方的意图了。
“吃吗?”
“吃!”
林岳嘴角微微上扬,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左右转动几分,道:“看到什么了?”
顾筠目光茫然,随之左右看着,认真回道:“看到了人,很多,在看我们。”
林岳直视他:“所以你要我这样带着你去吃饭?”
顾筠:“……”
顾筠忽得松手,跳到地面,接连退后几步。林岳抬脚就走,顾筠反应过来,又赶紧跟了上去。
一碗杂烩汤,一碗清面,外加两个高粱面饼。
杂烩汤给的顾筠,清面和两个高粱面饼是林岳的。顾筠本来想分林岳一半,但对方不肯要,直至此时,顾筠才知对方原来不喜杂烩汤,嫌弃这东西一股腥臊味。但他吃不出来,明明很是好吃,每一块都充满油水。
顾筠早上没有做什么费精力的事情,一碗杂烩汤,连肉带汤一起吃完,刚刚好。
第19章
饭后,林岳带着顾筠在街上闲逛。
顾筠一开始是这样觉得的,观察了一段时间,又觉得不对,对方不是在闲逛,他去的地方都带着明显的特征,有关风花雪月。
顾筠不由联想到了绑架贩卖他的女子,他闷着声,目光却如雷达一样,搜寻着周围。林岳站定脚步,捏住了他的手腕,道:“在此等我。”
顾筠顺势看去,看到一个带着五六岁孩子的女子。
女子长相清秀,身形匀称,穿着尚可,一身素雅的柳绿衣裳,外披一件及膝暗花缎面披风,头发盘成圆髻,插着支素银钗子,耳朵穿洞,带着小得容易忽略的银耳环。
她面带愁苦,眼睛浮肿,扯着小孩,快步往前走着。
顾筠的直觉告诉他,这女人是赵水来的娘子,那个孩子是他们的孩子。
林岳叫自己在这儿等着,是做什么?他想干什么?
顾筠反手握住了林岳的手,以防万一,手指顺着对方的掌根,往下滑走,指尖滑至对方指根,抵着狭窄的指缝,撑开对方手指之间的距离,五指弯曲,牢牢扣住对方的手。
“我要同你一起去。”
林岳眉头不着痕迹地蹙起,他抬起手,顾筠的手依然牢牢扣住他的手。
两人的手大小不同,温度不同,皮肤颜色与细腻程度也不同,但相同的是,两人手上都有茧,虽然分布不同,厚薄不同。
顾筠手上的茧大部分来自平时写字,少部分来自穿越过后,维持生命的活动,例如生火。
顾筠刚穿越过来时,连火也不会生,利用脑中知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出火来,手上因此磨出好些血泡。
他的手,生了血泡的地方,形成厚一些的茧,而写字造成的茧,因为好些时间没有写字了,变得很薄,几乎感觉不到。
这些瑕疵并未令他的手变得丑陋,他的手天然漂亮柔软,如今不过明珠蒙上一点灰尘,光辉照旧。
而林岳手上的茧来自习武等,原先偏薄,干了两天苦力,变得硬抻不少,仔细摸来,有些刺桡。
他的手宽大干燥,手背青筋明显,手指很长,苍劲有力,弯曲下去,倘若对方的手放在他的掌中,便能包裹完全。
林岳此刻不曾做出任何动作,凭借接触的地方,
脑海之中,忽而想到暖玉。
一块有着裂痕,但手感很好,适合拿在手里把玩的暖玉。
他——为何知道想到这样的一块暖玉?
他曾经拥有过吗?
他的家境比他预想的更好?
从他如今的认知来看,一块质量很好的暖玉如果有着裂缝,那么价格和附加价值将要大打折扣,不再适合普通偏上的人家购买,购买它的人只能是不缺钱,单纯盘玩的人家。
“走吧,夫君。”顾筠摇晃他的手。
林岳欲要抽手。
顾筠歪头看他,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庞留下比长睫颜色更为深沉的阴影。
林岳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弯下了腰,湿热的呼吸打在了那片阴影上头。
顾筠向后仰去,避开他的靠近,笑出了声,他说:“痒。”
黄昏泛起的丝丝冷意,灌入肺腑。
林岳眼皮一颤,正了身,松松拉着顾筠,往前走去。
顾筠脚还是跟着对方,心却飘到女子身上。女子带着孩子,很快来到他们面前,他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去。
女子带着孩子,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往前头左侧一条大街去了。
顾筠不着痕迹缓气。
林岳已经来到目标人物前头几步,事实上,他让顾筠在那头等着,就是为了同目标人物做个交易。
顾筠方才非要跟他一路,将就一会差不多了,不能由着对方胡乱,否则不利于于这场交易。哪个能做出事的人,如此儿女情长,黏黏糊糊?
林岳顿住脚步,垂目看向顾筠,一句哄人在此等他的话刚要出口。
对方开开心心地松开了他的手。
林岳喉结滚动,什么话都吞了回去。
第20章
目标人物是个年轻不大的少年,他身穿华服,手里风流般拿着一柄写了几个字儿的折扇。
顾筠不认得折扇上头的字,听得对方一声轻呵,神情倨傲,对林岳道:“你这人挡路了,让开一些!”声音很大,到这儿都能听着。
林岳收敛神思,笑着回道:“我就是要找你。”
少年将眉头一挑,上下打量林岳,道:“你要做什么?”
林岳靠近,低语一句。
少年面上一变,惊疑不定地看着林岳,道:“你会么?”林岳道:“试试?”
少年道:“试试就试试。”
林岳给顾筠使上一个眼神,一行三人开到附近书铺。
少年要了纸笔墨等,立于案前,思索片刻,提笔写字,写出几个勉强还算工整的字来。
他左右一看,还算满意,将笔一丢,略抬下巴,道:“你来。”
少年写得是“雷霆雨露”。
林岳走上前来,观察几息,捏起笔来,细细沾上墨水,对着纸张右侧边儿,提起笔来。
笔尖落于纸面,如竹枝拔节,带着几分凌厉,笔落成形过后,墨痕却似风过水面,连笔处轻巧一荡又续上筋骨。
数笔过后,
笔停,少年喝道:“好字!”
纸上只见出了一个“雷”字,雷字行云流水,笔画之间,带着一点洒脱的牵丝,而撇捺转角里头,却藏锋芒。
一种几乎要突破纸面的锐气扑面而来,令人心头一震。
“只是……”少年挑眉,“跟我的字不像啊,你说你能替我做课业,这字都不像,怎么替?”
林岳没有应声,再次提笔。
第二个“霆”字,笔画微移,不似之前,锐气几乎没有了,再第三个字,有了少年的字的七分像,第四个字彻彻底底像了。
林岳贴着少年所写那行字下一点,重新写了一遍“雷霆雨露”。
这次写出,便是少年自个也分辨不出自己的字和他的字,谁是正主。
少年满意了,但他依旧不放心,道:“你当真有能力替我写课业?”
林岳维持着笑容,道:“小官人,我说过了,你把你现在和以前完成的课业给我,我写给你看,有没有能力,一目了然。”
少年拿着折扇往桌上一敲:“你这人怎么说话?”
林岳拱手,道:“是我不会说话,冒犯小官人,还望见谅。”
少年道:“我回去后就让书童送你。对了,你住哪里?”
林岳道:“城外。”
少年哦了一声,道:“那明天早上吧。”
他家是富商,虽然宵禁之时,也能在外自由活动,但县城还是出不了,毕竟县城大门宵禁之时会关了。不过非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但那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林岳道:“得赶早。”他要打工。
少年啧了声。
林岳和他约了明天这个时候,少年告诉他,自己姓毕,家中排行老三。
林岳告别毕老三,出了书铺,瞥见顾筠蹲在书铺对面的桥边,同一个买伞的在说话。
两人在聊如何把生意做得兴隆,交流得不算流畅,一个说话说不好,一个看起来很是内向,半天方才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