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人往电梯狂奔,声音哑得不成样,“玻璃渣要是留在里面....”
电梯镜面映出他猩红的眼睛,“那就完了....”
朱煜燃追出来时,只看到电梯门缝里,饶文黑着一张脸,眸光森然。
电梯下降,张允贺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身子,“你先放我下来,我是手受伤了,不是腿,我自己能走....”
饶文垂眸,眼神狠得像头护食的狼,手臂肌肉绷得发硬,将人死死扣在怀里。
“不。”他咬肌绷紧,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不容反抗的决绝。
电梯到达一楼,他大步跨出,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又重又急。张允贺的挣扎让他眉心拧得更紧,突然低头逼近,鼻尖几乎撞上对方的鼻尖。
“再动一下!”他声音压得极低,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暗色,“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这句话不像威胁,倒像某种压抑到极致的宣誓,灼热的呼吸里混着血腥气和雪茄的苦味。
站在前台的一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开始忙忙碌碌找事做。
张允贺被他带去了医院。
急诊室的荧光灯下,医生清理伤口时镊子每次碰到皮肉,饶文太阳穴就跟着跳一下。
当酒精棉触到最深的那道伤口时,张允贺下意识缩手,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按在处置台上。
“忍着点....实在痛你就咬我。”他声音哑得厉害,拇指摩挲着对方突起的腕骨,递出了另一只手。
张允贺咬了咬牙,盯着眼前结实的手臂,一股子无名火窜了上来,突然低头,咬住了饶文递到嘴边的手臂,我今天不咬死你!
今天不给你留个终身难忘的牙印,我张允贺三个字倒着写!
咬得越狠,他越能感觉到饶文手臂肌肉绷紧的颤动。这王八蛋居然一声不吭?张允贺更来气了,齿尖又往里嵌了几分,恨不得把这两年受的窝囊气都发泄在这一口上。
可是下一秒,他咬合力道突然就松了,猛的松开嘴,看见那个深深的牙印还在渗血,突然有些后悔了,万一饶文讹上他了怎么办?
果不其然,等他处理完伤口后,饶文就跟老赖一样,赖着他,“我这都流血了,你等我让医生处理一下。”
饶文拉住了张允贺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
医生抬眸,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了一下,怎么还牵手了呢?这两人的关系....
医生嘴角微微上扬,她手里拿着镊子,夹起医用棉花沾上碘伏涂抹在了饶文手臂上,“以后可不能咬这么狠了,会留印子的。”
张允贺板着一张脸,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是他自己让我咬的....受伤了也是活该。
处理完后,饶文伸手推了一下眼眶,小心翼翼地托着张允贺缠满绷带的手,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他低头凑近,镜片后的眼睛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在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这么漂亮的手....他拇指轻轻摩挲着绷带边缘没被包裹的指尖。
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砸在绷带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饶文猛地别过脸,喉结剧烈滚动,却还是没藏住那声哽咽,“对不起.....”
张允贺先是一愣,随后手腕轻轻一挣,从饶文掌心抽了回来。他别过脸,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你又抽什么....风啊....我可没时间陪你闹,我得、得回去了。”
绷带包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蜷了蜷,他盯着急诊室墙上的挂钟,就是不肯看饶文的脸。
饶文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张允贺的手,“跟我回去。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我说过的话....”
张允贺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往外走,医院里这么多人呐,饶文说那些肉麻的话是一点也不害臊。自己都觉得丢人。他耳尖却悄悄红了,连带着后颈都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色。
出了医院大门,张允贺松了一口气,甩开饶文的手,傲娇的扬起下巴,“你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气氛有些冷。
饶文没说话,目光毫不避讳的盯着他。
似乎是目光过于灼热,张允贺不自在的眨了眨眼,喉结重重的滚动一下,缓缓开口道,“医药费我会给你的。”
“我不要。”饶文的目光死死锁在他身上,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连呼吸都放轻了,“我不要钱,我就只要你。只要你跟我回家。”
张允贺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嘴角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夜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也掩盖了他一瞬间的动摇。
“那不是我的家。”他别过脸,声音刻意放得冷淡,“我们早就....”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喉结重重滚动,像是把什么情绪硬生生咽了回去,从他得知饶文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开始,他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饶文突然上前一步,皮鞋尖几乎抵上他的鞋后跟。近到能看清对方睫毛在路灯下投落的阴影,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相同的消毒水味。
“早就什么?”饶文声音哑得厉害,抬手想碰他的脸,却在半空停住,“你说完.....”
张允贺盯着他悬在半空的手,突然想起三年前这人也是这样,在雨夜里举着伞等他回头。
他猛地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发飘,“早就分手了....”可尾音却轻得几乎听不见,像片雪花,还没落地就化了。
“我不同意!”饶文的声音骤然拔高,在空旷的医院门口炸开,甚至把周围路过的人都吓一跳。
张允贺的瞳孔猛的一缩,身子明显僵住了,他忽然伸手推了一把饶文,嘴角微微下撇,“不是,你又在这里抽什么风....”
话音未落,饶文突然一把扣住张允贺的腰,像扛麻袋似的直接把人甩上肩头。张允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粗暴地塞进了车里。
“饶文你他妈....”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咔嗒一声锁在了车里。
饶文单手撑在车顶,俯身逼近,眼底烧着骇人的暗火,“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张允贺只能是我 一个人的。”
车门被摔得震天响,饶文绕到驾驶座时扯松了领带,脖颈上青筋暴起。他发动引擎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钥匙拧断,侧脸在路灯下绷成一道锋利的剪影,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回到家就把张允贺关起来,每天就只能见他一个人,跟一个人说话。
张允贺坐在后排,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像是已经习惯一般,他缓缓开口道,“饶文你就是个疯子!”
第17章 小家伙不见了
饶文双手把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泛白,的确,张允贺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疯子,快要疯掉的疯子。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
突然饶文冷笑道,“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疯子,连分手都不敢承认的疯子。”
张允贺冷着脸,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侧躺着,受伤的手随意搭在腰侧,眼神呆滞的看向窗外一瞬而过的风景,和饶文在一起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他们在一起五年,最后换来的是隐瞒,饶文居然背着他去跟别的女人相亲!
张允贺越想越气,干脆直接卷被子走人,他没想到的是,换了一个城市,换了一份工作,饶文还能找到他,这就很操蛋了!
从他去陆珩那里上班开始,总能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直到这一个月,饶文出现在他眼前,他才发现自己一直被监视着。
张允贺用力的捶了一下座椅靠背,咬了咬牙,眼珠瞪得溜圆,看了一眼饶文的侧脸,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你要把我带去哪?”
“我现在是上班时间,被扣的工资你得给我补上!”
“回家。”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从饶文口中说出来份量很重。
张允贺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目光看向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猛地直起身子,整个人几乎贴到车窗上,“苏秋池?!”
张允贺坐回位置,嘴里嘟囔着,“不对啊,他不应该在会所嘛,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难道是陆珩把他辞退了?不应该啊,陆珩那么稀罕他。”
“怎么了?”饶文疑惑问道。
张允贺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别管!”
苏秋池穿着工作服,落寞的走在大街上,他没钱,也没有认识的人,关键是还不认识路。
哭得抽抽搭搭的,双眼通红。时不时的抬手抹一下眼角,却越摸越湿。一个没忍住又哭出声来,他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地上,摸出手机又给苏诺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接通了,却不是苏诺的声音。
富有磁性的低沉男声在苏秋池耳边响起,他一下慌了神,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小九。姐姐呢?”
接听电话的那人皱了皱眉头,秉承着怀疑的态度,问道,“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最近拨通这个电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要么就是冒充苏秋池的,要么就是说看见苏秋池在哪在哪,免费领一笔佣金的。
苏秋池试探性问道,“你是、是小陈哥哥吗?”
陈锦奕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他激动的拿着手机往大厅里去,“我是。小九你告诉哥哥,你现在在哪?”
苏秋池咬着嘴唇,泪水在发红的眼眶打转,最终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呜呜呜呜,我不知道....”
“小九你先别哭,看看你手机定位开了吗?”陈锦奕来到了电脑桌前,手机插上转换接口,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地图。
苏秋池抹了一把眼泪,可眼前还是雾蒙蒙一片,手指尖颤抖的点开了定位服务,“嗯,开了。”
“没事,你别怕。”陈锦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目光专注而温柔。他微微低头靠近话筒,声音像冬日里的暖茶般熨帖,“小九乖,哥哥已经看到你了。”
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温润的眉眼间,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优雅的小臂。他刻意放轻了语调,像是怕惊扰枝头颤抖的蝴蝶,“不过距离哥哥这有点远,我先安排人去接你,明天一早你就能看到我好不好?”
听筒里传来细弱的抽噎声,他指尖一顿,骨节分明的手同时利落地抓起车钥匙,西装下摆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小九别哭,你乖乖在那里不动。”他边往外走边柔声说,电梯镜面映出他严肃的脸。
“小陈哥哥,你说回家了,爸爸妈妈会不会打我呀?”苏秋池此刻更担心是这个问题,毕竟是偷跑出来的。
“不会的,你放心吧。有我在呢。”陈锦奕坐进车内,点开了地图,开车只需要六个多小时,没想到苏秋池不认识路居然能跑这么远。
十多分钟后,苏秋池被陈锦奕安排的人接走。
下一秒,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陈鑫雨从里出来,看着空旷的马路,皱了皱眉头, 拨通了张允贺电话。
张允贺躺在床上,双眸微眯,嘴唇微微张合,修长的手指插入身下人的发丝间,一脸享受的表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闪烁着“陈鑫雨”三个字。
“等....一下....”他按住饶文的肩膀,声音带着餍足的沙哑。
饶文握住他的手腕,抬眸那双眼睛像一汪幽深的潭水,翻涌着危险的暗流,“等什么?他是你小情人?”
“放屁!”张允贺挣脱开手腕,滑过接听键。
“小张哥,我到你说地方了,可是没见着秋池啊。”陈鑫雨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紧皱的眉头像是能拧死一头苍蝇。
“你在四处看看.....嗯....”张允贺闷哼了一声,饶文低着头,眼眸却抬起,带着挑衅和情欲直勾勾的盯着张允贺脸色变化。
张允贺双眼瞪得溜圆,一脸埋怨的看着他,身体却很诚实,他随便敷衍了两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怎么挂了?”饶文低笑着去吻他绷紧的小腹,却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脚抵住了肩膀。那只脚瘦削而漂亮,脚背绷出优美的弧线,透着淡青色的血管,趾尖因为情动微微蜷缩着,像只矜贵的猫爪。
“你...闭嘴!”张允贺别过脸去,耳尖红得滴血,可那只抵在饶文肩上的脚却诚实地往下滑,脚心暧昧地蹭过他的胸膛。
饶文垂眸看着他骨节分明的脚踝,一只手就能包裹住,顺势压下来,鼻尖蹭着他沁汗的鬓角,在他耳边低语,“那我们这算什么?”
张允贺哪还有心思思考这些,双臂搂着饶文修长的脖颈,仰起头堵住了他的嘴。
算什么?算朋友呗。
城市另一端的高速公路上,陈锦奕的黑色奔驰正以160码的速度飞驰。车载导航显示距离苏秋池所在的酒店还有三小时车程。
“通知酒店经理,准备热牛奶和餐食。记住牛排七分熟,切好。”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陈总,小少爷好像受了惊吓,要不要先安排医生......”
而此时的苏秋池正蜷缩在酒店大床中央,身上套着明显大一号的睡衣。他盯着电视里无聊的夜间新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小陈哥哥什么时候到呀......”他对着空气小声嘟囔,眼眶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