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为了眼前儿子，还是脸色和语气都保持乐观！
可也就是她这什么都为了别人的样子，才让朱橚这个已经非常成熟的大夫，流下了眼泪。
“娘，对不起！”
“儿子没用，儿子对不起您啊！”
说着，朱橚就跪在地上，抱着马皇后的腿，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马皇后轻轻的拍着朱橚的后背，感受着他那极为明显的抽搐，瞬间就知道儿子的内心是多么的自责，也瞬间知道了自己最为真实的身体状况。
她轻柔的抚摸着儿子的后脑道：“为什么对不起呢？”
“儿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
“你瞒着你爹偷偷来照顾娘两年，不说为咱续命了两年，但最起码也为娘续命了一年啊！”
“不仅如此，还为你爹争取了这么久的时间！”
“这两年来，他专心治国，心性稳定，人也大度了许多，和官员们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这是国家之福，是百官之福，是百姓之福，也是你师父叶青的福气！”
“他们都得感谢你为他们做的贡献，明白吗？”
“如果不是为了他们，娘是真的很想睡啊！”
在说到这个‘睡’字之时，马皇后不仅加强了语气，还明显的拖曳。
朱橚依旧自责抽泣道：“娘，我不敢，我不敢赌。”
“我无能，我真的，真的不敢，我只能，只能保守的......”
不需要朱橚说下去，马皇后就知道他的意思。
她知道她的病可以通过下猛药的方式，去搏一下！
而搏的结果，也只有要么活命，要么就立即去死这两种结果！
太医们之所以不敢赌，或许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
而他家老五不敢赌的原因，则是害怕赌输！
他不怕自己因为赌输而陪葬，他就怕赌输了不仅不陪葬，还一直活在愧疚与自责，还有来自父兄的责备之中！
马皇后不想如此孝顺的儿子为难！
她扶起朱橚，轻轻的为他擦掉眼泪道：“好儿子，就这样挺好啊！”
“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你还记得你以前偷偷看医书，被你爹打得满地跑的样子吗？”
“皇子学医，是为不学无术！”
“可你却成功的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你要记得你的理想，你一定要写出那本，可以让天下穷苦百姓都生得起病，治得起病的医书！”
“到时候刊印出来之后，记得烧一本给娘，也好让娘向其他的皇后们炫耀啊！”
“娘会说，我马秀英的儿子，不仅有有史以来最好的太子，有史以来最好的将军王，还有有史以来最好的医王！”
朱橚听到这里，只是含泪带笑的重重点头，但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紧接着，马皇后又捧着朱橚的脸蛋道：“好儿子，再帮娘续命一年。”
“就保持这种状态，好吗？”
朱橚当即眼前一亮道：“续命一年没问题，但保持这种状态，您得受不少的针灸之苦啊！”
“针灸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马皇后淡笑道：“没问题，娘当年为了不在濠州被人所控，一路要饭去找你爹，这种苦都能吃，还有什么苦不能吃的？”
“你爹后天就要和你徐叔王叔一起，去找师父去。”
“他这一走，就是近一年的时间！”
“为了让他安心打仗，你必须做到，娘也必须做到，明白吗？”
朱橚当即坐在地上，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孩子。
“娘啊！”
“您这是何苦啊？”
“您这辈子，哪怕拿一天的时间出来，没心没肺的为自己而活都好啊！”
马皇后淡笑道：“下辈子，下辈子我不当皇后，不当人妻，不当人母，当一个道姑或者尼姑。”
“当然，也可以当一颗长在山巅，终日不见人烟的小树！”
“......”
说到这里，马皇后的眼里，还有了明显的向往之色。
可也就在此刻，她的贴身宫女兰儿就赶紧来报道：“娘娘，陛下来了。”
“估摸着，现在已经到宫门口了。”
马皇后忙收拾心情对朱橚道：“走，赶紧从后面走。”
“哎！！！”
朱橚长叹一口气之后，还似有埋怨的看一眼朱元璋来的方向，紧接着就从后殿而走。
也就在朱橚离开的同时，在这里伺候的宫人就赶紧开窗的同时点燃香炉，以便于尽快让药味消散。
与此同时，马皇后也把叶青送给她的香水，涂抹到了自己的身上。
“妹子，”
“妹子，你这些日子是怎么回事？”
“已经有七天没有去御书房看我了！”
也就在朱元璋的声音传来之后不久，寝殿里的一切就都恢复了正常。
马皇后只是点了点头，宫女这才替朱元璋开了门。
也就是朱元璋来马皇后这里，才会在得到允许之后才进入的做法，要是去其他妃子那里，绝对是不论什么时候，都直接推门而入。
马皇后见朱元璋到来，也是笑着招呼其他人退下。
很快，这偌大的寝殿之内，就只剩下了马皇后和朱元璋两个人。
朱元璋握着马皇后的手道：“不错，还挺暖和。”
“什么味儿？”
反应过来的朱元璋，当即皱眉道：“你怎么也涂叶青送的香水了？”
“你不是从来都不涂的吗？”
“咱妹子身上的体香，岂是他这破香水可以比的？”
马皇后只是不好意思一笑道：“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有个什么体香？”
“要是再不涂啊，就只能剩下，你饭都吃不下去的体味了！”
朱元璋摇头道：“这怎么可能，那臭豆腐还越吃越香不是？”
马皇后看着眼前这位，说着接地气的情话的皇帝陛下，只觉得他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朱重八。
“重八，”
“你没变，你做到了！”
朱元璋不解道：“咱做到什么了？”
马皇后幸福一笑道：“你说过，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那个朱重八，你做到了。”
朱元璋只觉得今天的马皇后怪怪的，说得好像他答应她的事情，有哪条没做到似的。
但他还是嘿嘿一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咱要你长命百岁，咱要在你面前，做一百年的朱重八！”
“不对，九十九年又大半年就够了，给咱留点时间，以皇帝和重八两个身份，送你上山。”
“再给咱留点时间，给标儿交接一下，就可以去地下了。”
“到了那个时候，咱就丢了这皇冠，只做你马秀英的朱重八！”
“......”
马皇后听着这对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出生的女人来说，一点文学气息都没有情话，还是一如当年的马姑娘一样，如痴如醉。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真的希望就如他朱元璋所说。
只可惜，现实总是那么事与愿违。
但这一刻的美好，也是必须抓住的。
想到合理，马皇后就伸手道：“来，拉钩！”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马姑娘’，直接就大笑了起来。
紧接着，他也伸手和马皇后拉起了勾！
守候在门外的，马皇后的贴身宫女兰儿，透过这半透纸窗，看着眼前的一幕，眼里当即就泛起了泪花。
即便是她只能看到个影子，但也能知道两只加起来一百岁的手在这里拉钩，代表着什么。
片刻之后，朱元璋又开口道：“妹子，咱后天就要去叶青那里，继续当参将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咱觉得和徐达还有王保保一起，去当他的参将，比坐在这大殿之上当皇帝开心。”
“你不也觉得去那里和沈婉儿一起玩，比坐在这里当皇后开心吗？”
“这一次，我们也一起去吧！”
马皇后听到这里，她是真的很想答应。
她想再去看看她的忘年之交，看看她的婉儿妹妹，也想再去叶青身边，再为收服叶青出一次力。
只可惜，她现在已经没那个身体了。
去一趟四川，又是水路又是陆路的，真就是应了那句‘跋山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