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略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很喜欢看海军题材电影,一直觉得这个类似“哎哎”的回应语挺酷的。
然后他冲出舰桥,撒丫子直奔MK51射击指挥仪。
这时候全舰的芝加哥钢琴和厄利孔机炮都开始射击,加上五英寸主炮的炮声,仿佛海水都沸腾了起来。
然而带着红膏药标志的飞机依然如入无人之境,也不知道联众国海军射击水平就这么糟糕,还是没有统一指挥导致的准头欠佳。
王义一边狂奔,一边看了眼空中掠过的机群,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红得刺眼的圆标上。
舰上的MK51型射击指挥仪安装在一座双联装芝加哥钢琴炮位旁边,有个薄铁皮围成的掩体。
芝加哥钢琴正在疯狂开火,水手们正疯狂的往独特的双弹夹供弹槽里插新的弹夹。
王义跑过来的时候,水手们都惊了,搬弹夹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指挥炮位的士官喊:“别停下!快装填!”
水手这才把弹匣塞进供弹槽,一边操作还一边抽空瞄一眼王义。
隐约能听见有水手嘀咕“他不在舰桥呆着出来干嘛了”。
王义任他们说吧眼中只有前方,径直翻过指挥仪外围的铁皮。
圆形掩体里已经有两名士官了,一个上士在操作指挥仪,另一个中士估计是副手,万一上士中弹了就及时顶替。
两人看到王义,都惊呆了,上士惊呼:“舰长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王义直接推开上士,切了下视角看敌机的射击诸元。
似乎在摸到射击指挥仪的瞬间,射击参数就发生了改变,从给主炮指挥仪用的参数,变成了适合MK51辅助指挥仪的参数。
而且给参数的格式还是按照指挥仪上各个参数的位置来排列,一个萝卜一个坑,傻子都能最快速度把参数填进去。
王义摆弄指挥仪的时候,被顶掉的上士喊:“舰长!您有实操击落过靶机吗?还是我来吧!”
就在旁边的双联装芝加哥钢琴炮位上,一名水兵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该死,舰长又来拖后腿了!”
“小心他爸爸给你穿小鞋!”
“我怕个屁,你看翡翠湾那边大火,他爸爸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王义装订完射击诸元,双手抓住指挥仪的握把,开始转动指挥仪。
电机立刻带动和指挥仪联动的几个炮位,炮口指向和王义的指挥仪准星同步——射击诸元只是决定火炮的标尺,风速与航速修正等数据、以及炮弹延时引信的起爆定时,瞄准还是需要指挥仪的光学设备完成。
也就是说填入了正确的射击诸元,火炮才能把弹丸投射到指挥仪光学瞄准的位置。
就在这时候,王义发现,敌人机群前方出现了提前量标志。
这个他也太熟悉了,战争雷霆陆战开防空车的时候,用雷达锁定了敌机就会出现这个提前量标志。
王义直接对准了提前量标志。
于是战舰左舷所有的芝加哥钢琴向同一个区域播撒弹幕。
延时引信引爆炮弹,在王义瞄准的位置制造了一朵又一朵黑色的云。
鬼子的机群在朵朵黑云中穿梭,“片叶不沾身”。
王义:“他妈的,左舷的弹幕太薄了,炮手都在做什么!”
被顶替的上士:“还是让我来吧,您肯定数据装订错了!”
就在这个瞬间,一架尾翼上涂着AI307战术编号的绿色飞机机翼根部冒出了火焰,立刻拖出了长长的橘红色“飘带”。
王义:“打中了!”
上士:“啊?”
拖着火焰的307号虽然速度在降低,但还在飞行,它逐渐脱离编队。
上士:“这只是运气——”
下一刻,另一架绿色的97舰攻凌空爆炸,化作火球一头栽进海里。
王义兴奋得头皮发麻:“你看!你看到了吗?”
上士和中士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旁边炮位上的水手也同样震惊,装弹的间隙都回头投来惊讶的目光。
指挥炮位的士官大喊“别分神继续工作”,但他自己也忍不住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瞥王义。
王义也不管他们,切了下视角看了眼,发现射击诸元已经变了,便着手修改射击诸元。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句:“小心!”
王义后脑勺一阵发凉。
他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一架零式战斗机向着战舰俯冲下来。
这一瞬间仿佛一切都变成了慢镜头,连零战的螺旋桨都慢了下来,像是开了最小档位的电风扇。
他能看见零战飞行员那狰狞的脸,能看见子弹从机头的枪管射出,弹壳从抛壳口飞出。
王义在和平日久的国家出生长大,从来没有离死神这么近,他的肌肉和血液似乎都被死神镰刀的寒芒冻住一般,动弹不得。
子弹泼水一样打在甲板上,擦出火花,火花组成的长龙就这么向王义逼近。
好在敌人明显瞄准的芝加哥钢琴的炮位,零式战斗机的飞行员在俯冲之前显然没有看清楚指挥仪的位置。
弹幕扫过王义跟前的炮位,因为炮向着左舷,炮盾并没有提供任何的防护,炮位上的五名水手瞬间血肉横飞。
紧接着弹幕擦过了指挥仪位置,挤在王义右手边的技术军士直接中弹。
一发子弹擦过上士的脖子,直接划开了颈动脉,一股温热的血喷了王义一脸,直接喷进了他眼睛。他惊叫着躲开,用衣袖拼命擦拭眼睛。
几秒钟后,视野恢复,他看见两名技术军士都倒在指挥仪旁边,那中士倒下的时候伸手抓住了指挥仪,结果直接把指挥仪给带偏了。
现在奥班农号的防空炮完全处于瞎打状态。
但是各炮位不知道,还在疯狂开火。
王义盯着就在面前的尸体,血管里的热血一下子就冷却下来。
刚刚他完全是在来自血脉的仇恨和怒火中采取的行动,压根就没多想。
现在热血被赤裸裸的死亡扑灭,理性的思考开始占据主流。
打异时空的鬼子自然没问题,但我这穿越成了异时空的美国鬼子,那么拼命干嘛?刚刚那机枪弹幕只要再往左偏五厘米,死的就是我了。
王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应该让两波鬼子互相厮杀,自己想办法了解一下这个时空有没有中国,有的话应该怎么帮一帮异时空的同胞,比如给李云龙整点汤姆森、美国大炮什么的。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应该先活命,拼命的事情让别人去做。
就在这个瞬间,他听见有人大喊:“小心!”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零战冲了下来。
这一次他已经冷静下来了,立刻躲到指挥仪的铁护栏后面。
子弹打在甲板上的声音就像死神的脚步。
而且这次还有爆炸声,敌机用上了他的20毫米机关炮!
有水手在惨叫。
飞机的扫射一下子就过去了。
王义正想抬头,忽然想到自己有战舰视角,可以躲在安全的地方确认全舰的情况。
切换过来后,他清楚的看见自己所在的指挥仪周围已经一片血海,两个芝加哥钢琴炮位的水手都死伤惨重,这下真的“左舷的弹幕太薄”了。
零战的两轮袭击下来,敌人的空袭编队已经从奥班农号的火力范围内通过,造成了奥班农号重大伤亡的两架零战已经开溜了。
王义靠着外挂,看到了他们的机尾编号。
AII105和AII106!
王义老军迷了,他知道A代表第一航空战队,II代表航空战队中第二艘航母,如果是地球,这两架零式战斗机属于加贺号航母上的航空队。
但这是异世界,就不知道所属航母叫啥了。
管他呢,让美国佬的情报部门自己折腾去。
这个时候王义的心态已经变了,反正自己啥也不做最后美国海军也能吊打日本海军,那这些关我屁事。
他明确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第一,活命,今天这么危险的事情绝对不要再碰上第二次了;第二,帮助这个时空的同胞,让他们少受点苦。
心态的变化也体现在了外表上,王义看起来竟然有那么点气定神闲的感觉了。
旁边的水兵们把受伤和阵亡的战友推开,继续操作机关炮,一边操作一边偷偷瞄着王义。
这时候停止开火的命令传来,应该是杰森中尉下达的。
嘈杂的机关炮声逐渐平息。
于是负伤水手的悲鸣钻进了王义的耳朵。
旁边炮位的炮长对王义敬礼:“舰长,战斗结束,我代表我的手下向您道歉。”
王义这时候正努力回想这个时空的祖国的情况呢,听到炮长的声音愣了一下:“啊?”
炮长:“您的射击指挥技术精湛,我代表我的手下向刚刚不当言论道歉。”
王义看了看炮位后面的尸体:“不用了,刚刚冒犯我的人不少已经牺牲了。牺牲的人不受苛责。”
炮长迟疑了:“呃……”
王义立刻回想起一大堆记忆,原主是个睚眦必报的混蛋,难怪士官这么震惊。
这时候一名传令兵跑来,看到王义的脸吓一跳:“舰长,需要喊医疗兵吗?”
王义:“不,这不是我的血,给他们两个喊医疗兵。”
他指了指倒在指挥仪围栏内的两人。
看两人的状况,他改口道:“还是喊牧师吧。”
传令兵:“好吧……”
说完年轻的二等兵盯着王义的脸。
王义又抹了一把脸,看二等兵还在看,便问:“怎么了?”
二等兵:“他们都说是您亲自指挥防空炮,击落了两架敌机。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