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
卫燃痛快的点点头,“顺便你们可以帮忙盯着周围有没有渔船或者头顶有没有飞机出现。”
“交给我们吧!”斯皮尔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海蒂女士,注意安全,甲板上非常滑。”
卫燃别有用心的提醒了一句,随后拎起那盏煤油灯走进了瞭望塔。
最后看了眼斯皮尔和海蒂,卫燃不紧不慢的挂上了油灯,故意将瞭望塔的两扇舱门全都打开,这才顺着梯子回到了浮标内部。
此时,尤里安已经重新坐在了床上,菲尔则正忙着用斯皮尔的风衣擦拭满地的呕吐物呢。
见状,卫燃也拿起一条属于斯皮尔的裤子帮忙擦拭着满地的呕吐物,时不时的,还会爬上甲板,用绳子帮着这两件衣服丢进海里好好涮一涮,顺便防备着斯皮尔,免得他把海蒂推进水里。
不多时,海蒂也搀扶着斯皮尔下来,并且在将他安顿到床上之后,也拿起一件属于斯皮尔的衬衣当作抹布,加入了清理呕吐物的工作。
三人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忙碌,浮标里的呕吐物总算被清理干净,可浮标外面,也弥漫起了浓厚的雾气。
“等下我们要不要喝一杯?”尤里安用法语主动提议道,“柜子里还有一瓶白兰地。”
“菲尔,尤里安先生提议等下喝一杯。”卫燃一边用油炉加热着罐头,一边朝正在整理药品的菲尔说道。
“这恐怕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菲尔用英语说道,“但是我这里还有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卫燃偷偷看了眼并排坐在床上,此时正在窃窃私语的海蒂和斯皮尔,然后这才神色如常的用英语问道。
“我们的药品储备不足了,之前浮标的摇摆和满地的呕吐物污染了一大部分的药品,剩下的这些只够给尤里安先生和斯皮尔先生的伤口换一次药了。”
菲尔顿了顿,总结性的说道,“换句话说,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们就没有药品可以用了。”
“先别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尤里安先生了”
卫燃一边忙活一边说道,“等下大家喝一杯吧,说不定等明天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救援船发现了。”
“但愿有这种好事吧”
菲尔忧心忡忡的念叨了一句,随后换上了名义上只有他和尤里安能懂的拉丁语,问明了那瓶白兰地的位置之后,将对应的柜子门打开。
这柜子里塞着一个木头箱子,箱子里除了几瓶白兰地之外,还放着几瓶德国灌装的玻璃瓶可口可乐,以及好几包香烟和两副扑克牌以及一套国际象棋,外加两本小胡子写的《俺的奋斗》。
“看来我们有乐子了”
菲尔眉开眼笑的嚷嚷道,“我们不但可以喝一杯,而且吃饱之后还可以玩玩牌,或者来几盘国际象棋,不瞒你们说,我可是下棋的高手。”
“在那之前,先给我一包烟吧。”卫燃笑着提出他的请求。
“我们还有雪茄呢”
菲尔拍了拍他的裤子口袋,“等下我会给你一支雪茄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别忘了我们还需要有人去甲板上站岗。”尤里安用拉丁语提醒道。
“我会想着这件事的”
菲尔掂了掂手里的扑克牌,不怀好意的用拉丁语说道,“等下我们通过牌局来淘汰出来一个倒霉蛋去甲板上吹风好了。”
“你打算玩什么?”尤里安同样自信的问道。
“克里比奇”菲尔想都不想的说道,“我们玩克里比奇怎么样?最先被淘汰的人出局去甲板上放哨。”
“没问题”尤里安无所谓的点点头。
“朋友们,等吃过饭之后,我们来玩克里比奇怎么样?”
菲尔换上了英语问道,“输的人去甲板上吹风站岗,赢的人可以喝一杯白兰地怎么样?”
“我和斯皮尔没意见”海蒂和斯皮尔对视一眼之后最先同意下来。
“我也没意见”卫燃同样痛快的应了下来,要感谢当初在叙情书寓的经历,这个纸牌游戏,他还真的知道怎么玩。
“我们最好能再找些东西当作筹码,这样才有意思。”菲尔像个职业赌徒似的说道。
第1330章 甲板上的迷雾
风平浪静但却弥漫着厚重雾气的英吉利海峡某处,一座走失的救援浮标内部,五位海难者围坐在油灯下的桌子周围,你一言我一语的玩着发源自英国的纸牌游戏克里比奇。
在桌子的边上,倒扣的木头箱子上,那台德国生产的廉价收音机正在播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这收音机的两侧,还各自摆着一支P38手枪和一支韦伯利手枪,以及一瓶已经喝了小半的白兰地和几个杯子。
“第一位淘汰者出现了”
嘴里叼着一支雪茄的菲尔一边移动钉在自制记分板上的大头针一边幸灾乐祸的说道,“维克多,你负责第一轮站岗,不过别急,很快就会有个倒霉蛋去接替你了。”
“祝你们玩的开心”
同样叼着雪茄的卫燃说完,从充当筹码的烟盒里捏出一支香烟丢到了牌桌中央的饭盒盖子里,随后才站起身,攀着梯子爬了上去。
耳听着下面的牌局继续,他也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对准正在继续牌局的其余四人悄悄按下了快门。
爬上被浓雾笼罩的甲板,冰凉的空气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环顾四周一无所得,卫燃徒劳的放下望远镜,关上身后的瞭望塔舱门,裹紧身上的衣服迈步走到甲板边缘,挥手赶走了站在栏杆上歇脚的海鸥,然后才靠在上面,猛嘬了一口手里的雪茄。
不多时,瞭望塔的舱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披着一件德国空军制服的海蒂也走了上来。
“海蒂小姐也输了?”卫燃笑着用法语问道。
“我本来就不擅长这种纸牌游戏”海蒂心事重重的走到卫燃身旁,同样靠在了栏杆上。
片刻的沉默过后,海蒂开口问道,“维克多先生,方便把望远镜借我用用吗?”
“当然可以”卫燃痛快的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递给了对方。
接过望远镜,海蒂又问道,“哪边是东边?”
“那个方向?”
卫燃看了眼手腕上的指北针,抬手指了个方向。
闻言,海蒂朝着东方举起了望远镜,片刻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望远镜又还给了卫燃。
“在担心你的妹妹?”卫燃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啊”
海蒂点点头,从兜里摸出充当筹码的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猛吸了一口,随便便被呛得连连咳嗽。
“她才刚刚19岁”
海蒂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她叫凡妮莎,在巴黎读法律,是个聪明又勇敢的好姑娘。”
“她会活下来的”卫燃笃定的说道。
“但愿如此吧”海蒂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左手虎口,卫燃正要转移话题的时候,却听海蒂歉意的说道,“维克多先生,抱歉,我把那位德国飞行员的无线电丢到海里了。”
“嗯”卫燃点了点头。
“你们果然已经知道了”海蒂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尤里安也已经知道了”
卫燃抬手指了指桅杆顶部,“那里本来该有一根无线电天线的,没有那根天线,那台无线电的通讯距离根本不可能联系上救援飞机。”
“这样啊...”
海蒂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笑容,带着歉意坦白道,“斯皮尔担心尤里安先生通过无线电联系上德国人,他...我们杀了几个德国人,如果被抓回去,我们两个都会死的。”
“你们没有做错”
卫燃安抚道,“站在你和斯皮尔的立场,丢掉那台无线电是最明智的选择。”
“谢谢”海蒂胡乱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维克多先生...”
“海蒂太太有话不如直说”卫燃温和的说道。
咬咬牙,海蒂压低了声音问道,“您和菲尔先生,为什么不杀掉尤里安?”
“你是在担心药品不够用的事情?”卫燃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姑娘的心思。
自从他们吃过早餐之后,菲尔就像忘了要给尤里安以及斯皮尔换药似的直接开始了牌局。但他在餐前和卫燃交流的关于药品不足的问题,却并没有瞒着能听懂英语的海蒂。
“他不是纳脆吗?他不该被杀死吗?”
海蒂低着头问道,“我确实担心药品不够用的问题,担心斯皮尔会死在海上,也担心...”
“担心什么?”
“不,没什么”
海蒂说话间已经跪在了地板上,捂着脸痛哭流涕的低声抽泣道,“是我太自私了,我太自私了,是我害了所有人!”
卫燃挨着对方坐在了潮湿冰凉的甲板上,靠着背后的栏杆喃喃自语的说道,“人都是自私的,也因为人都是自私的,所以才会有战争。”
用力抹了抹眼泪,海蒂也靠着栏杆坐下来,喃喃自语的用绝望的语气说道,“本来,我和斯皮尔已经在计划婚礼了。然后德国人像打碎一颗鸡蛋那样容易的占领了法国,然后英国人逃跑了,一切都变了。
为了活下来,我们推迟了婚礼,甚至轻易不敢联系。也是为了活下来,斯皮尔答应了一个犹太叛徒,答应和他的女儿结婚。”
“你说什么?”卫燃错愕的看着对方,“你...你知道这些?”
泪流满面的海蒂点点头,“他从没有瞒着我,他的每一步计划我都知道。斯皮尔也是犹太人,只有那样他才不会被同胞出卖,他才有机会准备逃去英国需要的所有东西。”
“原来你都知道...”
“是我”
海蒂将整张脸都埋在了臂弯里,“是我杀死了三个想要强奸我妹妹的德国宪兵才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原本他可以独自逃到英国的,等他逃走之后,我就可以带着妹妹通过西班牙去英国和他见面。
也是我执意要留下来,想等他先逃走之后再去英国和他见面,是我搞砸了所有的计划。”
闻言,卫燃却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他是否误会了斯皮尔,但他却没忘,那个犹太人当初为了逃出去,牺牲了他和凡妮莎这件事。
“你的妹妹...凡妮莎”卫燃试探着问道,“凡妮莎知道你们的计划吗?”
闻言,海蒂摇了摇头,绝望的哽咽道,“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我们原本该在十月中旬逃去西班牙然后去英国的,是我,是我害了凡妮莎,也是我害了斯皮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