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摇了摇头,“别说查大哥,那么多年了,他都没说过他藏在哪了。
我记得98年之前,王叔叔曾经去找过刀叔叔,就是之前我们去过的那个村子,但是他根本就没找到。当时我爸说,刀伯伯要是想藏起来,就没人找得到他。”
是啊...
卫燃不由的再次看向最前面的查西凤,那个在战争中磨练出来的老侦察想躲,又怎么可能让人找到他?
“我听说你在毛子那边?”陆鸣没话找话般的问道。
“对,喀山。”卫燃心不在焉的答道,“我在那边读博。”
“王叔叔的女儿也在毛子那边读书”
陆鸣顺着话题说道,“不过她是在伊尔库茨克,就贝加尔湖边儿上。”
“哦,学什么的?”依旧在走神儿的卫燃随口问道。
“空间物理”
陆鸣嘴里冒出个卫燃听都没听过的专业名词,继而又补充道,“要不是这次时间紧张,她肯定也会回来。”
“你们兄弟姐妹几个还挺亲近”卫燃有一搭无一搭的说道。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
陆鸣一边说着,一边神色从容的掸掉了奔尼帽上附着的两只蚂蝗,随后将其重新戴在了头上。
短暂的闲聊过后,落在最后的三人也和前面的众人拉开了距离。
见状,三人纷纷弹飞烟头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得益于这两天时间临时开辟出来的山路,以及那些排雷学员提前在沿途搭建好的竹棚,众人在当天的下午四点左右,便冒着雨翻过了最后一座山,赶到了当初卫燃挖掘出来的洞口前。
这两天的时间里,当初仅仅只能勉强让卫燃钻出来的山洞已经被扩大到了足够一辆吉普车开进去都有富裕,就连洞口周围的树木杂草都进行了清理,并在平整了地面的同时,还垒砌了一道防洪的堤坝。
就像去接刀班长时一样,这次卫燃依旧没有凑上去,只是远远看着查西凤背着刀班长的遗骨,带着海东青等人钻进了山洞。
“我们回去吧”卫燃突兀的朝站在身旁的杨哥说道。
“现在?”杨哥诧异的看着卫燃。
“对,现在。”卫燃说话间却已经转身就往回走。
抬头看了眼天色,杨哥赶忙和洞口附近的守卫打了声招呼,随后快步追上了卫燃。
“不等他们了吗?”杨哥追上卫燃之后问道,“他们估计要在这儿休息一晚,我看查先生连帐篷都提前搭好了。”
“不等了”
卫燃摇了摇头,接着又像是生怕对方误会一样解释道,“就算没有我,查先生也能带他们来这里。没必要留下来等着他们的感谢了,他们也不用谢我,相反,应该我谢谢他们才对。”
说到这里,卫燃笑了笑,“既然如此,不如趁这个时候离开吧。看到他们找到了,我也安心了,可以回家了。不瞒你说,我从喀山赶回来开始,一直就没回家看看呢。”
“也好,不过这夜路可不好走。”杨哥提醒道。
“那就慢点走,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卫燃笑着回应一声,接着却加快了脚步。
杨哥见状笑了笑,将手里拎着的八一杠甩在肩头,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这天晚上七点,没了拖累的二人悄无声息的返回了柑竹村,又连夜搭乘着杨哥驾驶的车子赶回了距离两国边境不过20公里远的河江市,住进了当地一家条件还算不错的酒店。
等到第二天一早,卫燃在蒙蒙细雨中告别了杨哥,独自穿过了两国的口岸,返回了另一端的天保,汇合了得到消息提前赶来等着的穗穗以及她的美女跟班儿们。
“我们这就回家?”穗穗不等卫燃关上车门,便开口问道,“我还等着看那些烈士回来呢。”
卫燃撞上了车门答道,“先回家吧,这边已经没有咱们的事情了。”
“也行”
穗穗似乎看出了什么,干脆的朝着负责开车的美女导游晚秋打了声招呼,“晚秋姐,麻烦送我们去机场吧。”
“好”美女晚秋话音未落,已经缓缓踩下了油门。
一路聊着跟随那些老兵去寻找战友的路上发生的事情,当车子眼瞅着就要开到机场的时候,一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却朝着他们按了按喇叭,随后打着双闪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本来靠着卫燃的肩膀快要睡着的穗穗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到机场了?”
“快到了,等我下。”
卫燃说着,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迈步走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那辆军牌越野车的车门也被人从里面推开,紧接着,仅仅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罗清晏也从里面钻了出来,径直走向了卫燃。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足两米的时候,卫燃面带微笑的停住了脚步,紧随其后,罗清晏也在细雨斜风中停下脚步,抬手认真的朝着卫燃敬了个礼。
“卫燃同志”
罗清晏放下手臂,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个长条的迷彩布卷递给了卫燃,“感谢你帮我找到我的父亲!这...这是我的感谢,希望你能收下当作纪念!”
说着,罗清晏将手里的布卷双手递给了一脸意外的卫燃。
“这是我的父亲在我18岁那年送给我的奔尼帽”
罗清晏在卫燃迟疑的接过那个布卷的同时说道,“卫燃同志,送给你当作纪念吧,希望你能喜欢。”
“这...”
卫燃连忙说道,“不行,这太贵重了,你该好好保...”
“收下吧”
罗清晏歉意的说道,“前天我问过查大哥,他说你也只是收下了他两条烟两瓶酒和两箱蜜蜂。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感谢你,所以就把这顶帽子送给你吧。它虽然并不是多么贵重,至少能当个纪念。”
“这...也好!”
卫燃握紧了手里这份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礼物,“我收下这份礼物,如果未来哪一天,你想要回这件礼物,可以随时联系我,查先生有我的联系方式。”
“好”罗清晏干脆的应了下来。
“你也准备离开了吗?”卫燃斟酌着问道,“如果不该问的话,当我没说。”
“嗯”
罗清晏点了点头,迟疑片刻后还是额外补充道,“有任务,很急。”
“谢谢你”卫燃突兀的说道。
“谢我?”罗清晏一时没反应过来,“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们对我们提供的保护,谢谢你们创造的和平。”卫燃说着,还故意不伦不类的朝对方敬了个军礼,“还有,谢谢你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闻言,罗清晏脸上浮现出一个和当年的罗排长无比相似的憨厚笑容,再次抬手敬礼,“卫燃同志,祝归航一路畅通,再见。”
“再见”
卫燃放下手臂,最后和对方握了握手,目送着对方转身钻进了那辆军牌的越野车里,又目送着他们消失在了蒙蒙雨幕之中。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礼物,卫燃在越来越灿烂的笑意中展开了那顶双面迷彩的奔尼帽,认真的将它戴在了自己的头上,挡住了潮湿的风,也挡住了冰凉的雨。
第1410章 历史学者和历史学者的朋友们
津门,花团锦簇的小洋楼院内,卫燃正拿着一把修枝的大剪刀,咔嚓咔嚓的修剪着院墙下和花坛里那些肆意生长的花草。
三楼的露台上,穗穗正带着姑娘们补种着之前几个月没能活下来的那些花草空出来的花盆。
这已经是他们从越难回来的第五天,之前几天时间,他们都是在姥姥家与穗穗同伙在首都的公司之间每天朝九晚五一样的来回跑。
而他们之所以昨天“下班”之后早早的赶来了津门,却是因为秦二世提前打来的电话——查西凤欠他的蜜蜂运进来了。
“也不知道这满院子的花够不够那些蜜蜂吃的...”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接着又扭头看向了在之前三天的时间里,托付自己那位包工头舅舅帮忙改造的那间闲置的锅炉房——那里是他准备养蜜蜂的地方,即便当初本打算把这房子留给贝利亚住。
就在他暗暗琢磨着有关蜜蜂的事情的时候,秦二世驾驶着他那辆颇有年头的老陆巡,带着一辆国产的皮卡车停在了门口。
根本不用招呼,夏漱石便已经推门下车,毫不见外的帮忙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紧随其后,在发动机的轰鸣中,两辆车也相继开进了院子里,并且直等到夏漱石又把实木的院门栓上,这才熄灭了发动机。
等卫燃放下手里修枝的大剪刀的时候,两辆车的车门也相继打开。
“你们总算来了”
卫燃主动和查西凤以及他的养子查明打了声招呼,接着又看向了秦二世那辆车子里下来的钟震。
此时钟震头上戴着一顶奔尼帽就算了,帽子下面还戴着口罩和墨镜,简直捂的比那些自以为是的18线小明星还严实。
“卫燃兄弟,多亏了秦先生帮忙,蜜蜂我带来了。”
查西凤和卫燃握了握手最先说道,“我们一路从滇省开车过来的。”
“辛苦你们了”
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旁边的查明却已经打开了皮开车尾部的厢板,将一个用手榴弹箱改造的蜂箱抽了出来问道,“卫先生,这箱蜜蜂您打算养在哪?”
“那里吧”
卫燃先朝着秦二世三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先进去,随后引着查西风父子走向了墙角处的锅炉房。
为了养这么一箱并非必须的蜜蜂,卫燃可是下足了本钱,不但改装了门窗,而且还在里面包了一层经过轻微碳化处理的杉木板。
“刀班长和他的战友下葬了?”卫燃打开锅炉房门,一边给查西凤散烟一边问道。
“下葬了”
查西凤接过香烟点燃,趁着查明布置蜂箱的功夫介绍道,“你偷偷离开的第三天,我父亲的两位战友也被军方代表接回去了,葬在了烈士陵园里,那里本来就有他们的衣冠冢。”
同一天我父亲也下葬了,他不在烈士陵园,但是也在老山附近,是和他的妻子孩子合葬的,陆叔叔和我说,他夭折的孩子叫刀援越。”
“等我的孩子出生,他就叫刀援越。”
忙着布置蜂箱的查明头也不回的补充道,“以后我的孩子的孩子,会一直以刀作姓,那些老爷子们同意了的。”
“那天,我们还拍了合影,在我父亲战友的墓前拍的合影。”
说到这里,查西凤从怀里掏出一个相框递给了卫燃,“拍合影的时候清宴也去了,跃进叔叔的儿子,还有备战叔叔的女儿也都回来了。
是用陆叔叔提供的一台老相机拍的,这张合影是陆鸣让我送给你做纪念的。”
闻言,卫燃接过了相框看过去,苍松翠柏间,几个老兵穿着大五叶迷彩,或是胸前穿着胸挂,或是背着探雷器,又或者背着早已过时退役的电台,手里还拿着各式武器,只不过很显然,那些武器应该都只是做的比较像的模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