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木屋里面的面积最多也就只有十一二个平米大小,虽然四面都有窗子,而且脚下也铺着木板,但却依旧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潮气。
房间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四条铺在地板上的破烂草席,充当枕头的几段原木便是全部的家具,一成不变的,是中间那根承重柱上,固定着四条铁链。
至于什么照明工具...那不是在天上挂着呢嘛?还是核动力的呢。
就在他顶着窗外的太阳发呆的时候,却发现远处有黑色的阴云在一点点的逼近。
这是要下雨了?
卫燃下意识的闻了闻身上这套囚服,顿时被其上积攒的馊臭味和汗味呛得差点吐出来。
试着在胸口搓了搓,卫燃看着手指头上轻而易举搓下来的黑泥儿,顿时越发的期待着赶紧下一场雨了。
走到门后,卫燃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试着将金属本子里的道具取出来。
这一番尝试他发现,除了当初送给黎友福的钢笔之外,其余的东西倒是都能取出来,甚至那只英军水壶里还装着没有喝完的可乐,壶套里更是塞着黎友福的记者证,乃至疟疾药、消炎药以及净水药片。
小小的抿了一口可乐,卫燃立刻收起了水壶,转而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打量着脚上的牛铃。
这铃铛似乎是用37毫米炮弹的弹壳做的,但穿过炮弹壳的钢筋不但有香烟粗细,而且还是和其中半片铁箍焊在一起的。
翻过铃铛看了看里面的坠子,那是一枚底火朝下的14.5毫米口径子弹的弹壳,而且同样穿在了那根钢筋上。
这特么那个大聪明设计的?
卫燃无奈的摇摇头,这么个铃铛挂在脚上虽然不怎么限制行动,但无论走到哪,只要动就会发出动静,简直和装了GPS没有太大的区别。
“咔嚓!”
就在他研究脚上的铃铛的时候,窗外的天色也被阴云笼罩,并且响起了一道雷声。与此同时,窗外也传来了急促尖利的哨音。
这哨音未停,原本在外面的战俘们也纷纷小跑着回到了各自的茅草屋里。
“那些混蛋查理是故意的”
刚在走进茅草屋的扎克没好气的低声骂道,“他们故意在下雨之前让我们回来,就是不想让我们洗澡,想让我们的卫生状况变得更糟!”
“如果今天的雨够大,我们也许在屋子里就能洗澡了。”稍晚一步走进来的罗伯特咧着大嘴开起了玩笑。
“如果在屋子里就能洗澡了,我们今晚恐怕就没办法睡了。”克林特跺了跺脚,“这些比安全套还薄的木板和地面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英尺。”
他这边话音未落,两个民兵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端着一支法国冲锋枪站在了门口,另一个则从腰间挂着的小竹篓里拿出四把挂锁,将他们四人脚上的铁箍和承重柱上的四条铁链分别锁在了一起。
“咔嚓!”
恰在此时,又是一道闷雷几乎从头顶传进了耳朵里,紧跟着,窗外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目送着那俩民兵离开,被锁住的四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凑到了一扇窗子前面,伸手承接着外面飘进来的雨滴,或是搓洗着脸,或是搓洗着双手乃至脖子腋下等等。
这因陋就简的洗澡环节,卫燃也学到了一些规矩或者说规律。
比如正对着房门那面墙上的窗子是专门用来往外尿尿的,除了那里,其余几扇窗子都不许撒尿。
又比如,当哨音吹响之后,他们就必须立刻回到屋子里,直到哨音响起之前不许离开。
再比如,无论罗伯特还是克林特又或者扎克,当然,毫无疑问的也包括卫燃,他们都可以熟练的撬开脚踝上和铁链固定在一起的挂锁。
尤其这样的雨天,如果天色彻底暗下来,他们甚至可以悄悄的翻出用来撒尿的窗子,躲在屋檐下面用雨水洗个澡,但前提是,房间里必须有另外三个人放哨才行。
很快,随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扎克也脱下了他的轮胎拖鞋,接着竟然用牙齿从拖鞋侧面抽出了两根火柴棍宽,香烟长短的薄铜片。
这还不算,趁着扎克用这两根铜片撬锁的功夫,罗伯特也掀开草席翻开木板,接着取出了一个装着香皂的小竹筒。
再看克林特,这货竟然将他当作枕头的原木翻了个面,随后扣出一块,接着从原木枕头里面同样拿出了一块足有烟盒大小的香皂。
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铺位,卫燃先扫了眼充当枕头的原木,接着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拖鞋,最后才掀开了草席下的木板。
这木板上有一根钉子,钉子上别着的,是两根黑色的发卡。
“这场雨应该还会下很久”
扎克话音未落,已经“咔嚓”一声撬开了脚踝上的挂锁。只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取下挂锁,反而凑到正在窗边洗脸的罗伯特身旁,帮他撬动着脚上的挂锁。
“如果能把围墙冲塌就好了”在另一个窗边放哨的克林特附和的同时,卫燃也轻而易举的打开了脚上的挂锁,学着扎克的样子,凑到克林特的脚边,帮他把挂锁也给撬开了。
“就算把围墙冲塌我们也跑不出去”
罗伯特近乎绝望的说道,“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是...先生们,快点把锁重新锁上,我看到有人举着手电筒走来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罗伯特刚刚说完,卫燃和扎克便先后动手将他们四人脚踝处的锁头重新锁住,随后四人动作一致的蹲下来,匆忙藏好了各自的“钥匙”和香皂。
几乎就在他们四人重新凑到窗边,装模作样的用雨水洗脸洗身体的时候,那道手电筒的灯光也对准了其中一间茅草屋,并在进去之后不久就又走了出来,从里面带出一个或者两个战俘之后,转而走进了下一间茅草屋。
“是不是又有哪个蠢货试图挖地道逃跑,然后被其他的蠢货举报了?”克林特惊恐的问道。
“我们又没有挖地道”
罗伯特同样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只希望别被拉去拷问就好。”
“说不定战争已经结束了,准备放我们回家呢。”扎克说这话的同时,还不着痕迹的和卫燃对视了一眼。
“别想那种好事了”
克林特哼了一声,“如果战争快要结束了,我们要么早就被杀死了,要么早就得到消息了。”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手电筒的光束也对准了他们这座低矮的木屋,闲聊的众人也立刻闭上嘴巴,躺在了潮乎乎的地板上。
很快,什么都挡不住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挂胶雨衣,手里举着手电筒的人也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两个持枪的军人守住了门口。
“这里怎么也这么臭!”
进来的人用越难语抱怨道,顺便还将刺目的光束先后对准了躺在地上的卫燃,接着又对准了扎克,随后又一一扫过了下意识捂住眼睛的罗伯特二人。
“他们也有段时间没有洗澡了”其中一个跟着进来的说道。
“他们两个”
那道手电筒的光束又一次先后对准了卫燃和扎克,“让他们两个也去外面洗个澡,给他们提供一块肥皂。”
“是!”
“我们去下一间看看”那人说完,转身走出了茅草屋。
不等他彻底离开,刚刚答话的士兵便将卫燃和扎克脚上的铁链解开,用枪托催促着他们俩走出了木屋。
“他们要被拉去用刑了”
木屋里,罗伯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他们应该早点写下忏悔书的。”
“希望他们别把我们两个拉下水”克林特下意识的说道,“罗伯特,你觉得扎克手里到底有没有...”
“如果他们在拷问的时候被打死就好了”罗伯特目送着离开木屋的扎克和卫燃,喃喃自语的低声说道。
第1459章 朋友
瓢泼大雨中,卫燃和扎克被推搡到了屋子外面。
“完了,我们完了。”
扎克绝望的说道,“维克多,我们是不是要被枪毙了?我听说...”
听说什么,扎克根本就没说完,其中一个民兵已经从腰间的竹篓里拿出了两块烟盒大小的香皂塞到了卫燃的手里,接着又指了指头顶,
“这是让我们洗澡?!”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扎克惊喜的说道。
“还不赶紧”
卫燃将其中一块香皂递给对方,动作麻利的脱了身上臭烘烘烂糟糟的囚服,接着又解开了绑住头发的麻绳,用香皂开始了揉搓。
回过神来,扎克也赶忙脱了身上的破烂囚服,和卫燃一样,光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开始洗起了野澡。
“维克多,刚刚那个人会不会是查...”
“嘘——”
满手泡沫的卫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也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离着门比较近,刚刚他确实认出来,那个拿着手电筒将他们挑出来的,确实是当初第一次被俘时,让自己帮忙救治伤员的那位查理医生。
可再看看周围,其余那些木屋里,同样被挑出来三三两两不等的人在洗露天澡,那道越走越远的手电筒,也仍在继续往外挑着有机会洗澡的人。
显而易见,查理的所做作为,是在给他和扎克“发福利”打掩护,他并不想被人知道,他认识扎克和卫燃,同时,这也是他对两人的变相保护。
经过卫燃的暗示,扎克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索性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清理个人卫生上面。
先仔细的洗干净长的已经快要披肩的头发,接着又把全身积攒的污垢搓洗了一遍,见没人催着自己回去,他索性又给脱下来的衣服打上香皂,在台阶上开始了搓洗。
时间过了足足约莫着一个小时,不但卫燃和扎克已经各自洗干净了身上的衣服,而且都已经躲到了屋檐下躲避着风雨,但那些士兵却并没有让他们回去打算。
“这是在变相的折磨我们”
扎克打着哆嗦说道,这么大的雨,洗个澡还行,持续这么淋着,而且身上的衣服还都是湿透的状态,恐怕很快就会感冒。
“再忍忍”
卫燃说着,已经将身体蜷缩起来,努力保持着身体的核心温度。
又是煎熬了足足一个多小时,随着远处手电筒的闪烁,扶着盯着他们俩的那名民兵终于朝不断打哆嗦的二人挥了挥手,收回了给他们用的香皂之后,将他们赶进了潮乎乎的茅草屋,重新锁在了铁链上。
“这算...阿嚏!这算什么?”
扎克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的抱怨道,“那些混蛋打算让我们死在感冒里吗?”
“开始我们还羡慕你们有洗澡的机会呢”
罗伯特心有余悸的说道,同时也不由的看了眼窗外的大雨,以及开始沿着地板缝隙往上蔓延的积水,这个晚上,他们恐怕只能站着睡了。
“是不是我们偷吃火鸡蛋的事情被发现了?”克林特低声问道。
“只是几颗蛋而已”罗伯特期期艾艾的说道,只不过,那强装出来的满不在乎的语气里,更多的成份却是惶恐。
相比这俩不断猜测的狱友,卫燃和扎克此时却保持了沉默,各自将湿透却勉强洗干净了的囚服用力拧了拧穿在了身上,同时也在暗暗猜测着查理这么做的安排。
“哐当!”
恰在此时,木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两个民兵走了进来,再次解开了卫燃和扎克二人脚踝的铁链,粗暴的推搡着他们就往外走。
“他们这次死定了”
因为肤色优势,几乎和夜色融为一起的罗伯特笃定的低声说道,“他们肯定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