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赶在小翻译开口之前说道,“那也是我对达拉尔的要求”。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站在手术台边上的拉玛咽了口唾沫,压抑着激动和紧张,将卫燃的要求翻译成了阿拉伯语。
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小翻译,不,小护士拉玛一板一眼的按照平时雪绒花闲暇时教她们的步骤开始了术后伤口的包扎工作。
“兽医,我教的怎么样?”
手术室里临时加的手术台前,正在忙着给一个轻伤员做清创的雪绒花自豪的问道。
“包扎的非常漂亮”
卫燃故意没看眼睛里满是忐忑的拉玛,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我挑不出任何的问题,每一个步骤都很完美,而且最后的蝴蝶结系的也非常漂亮。”
说到这里,他终于看向对面的小搭档,“拉玛,有时间教教我怎么绑蝴蝶结,我只会用胶带缠一圈。”
“有时间我会教你的!”得到夸赞的拉玛格外开心的大声做出了承诺。
有这俩“实习生”的加入,随后救治速度并没有质地性的提升,但时间却显的快了很多。
在卫燃和缝纫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声中,最后一名伤员也完成了手术,被门外同样疲惫不堪的艾德和汉瓦德推去了病房。
手术室里,卫燃扯掉血迹斑斑的手套,关掉因为电量即将用尽,声音已经小的几乎听不到的收音机,顺手拿起一杯咖啡一饮而尽之后嘶哑着嗓子问道,“几点了?”
“十点二十四分”
全程没有出过任何差错的拉玛看了眼卫燃送她的电子表给出了准确的回答,“刚刚艾德说已经把晚餐送去车库了。”
“我们走吧”
雪绒花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说道,“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洗个澡然后睡一觉了。”
“你今天还准备提那件事吗?”摇篮突兀的开口问道。
卫燃虽然不知道她用的到底是希腊语还是兔儿骑语,但却一点不妨碍他听懂了对方在说些什么。
“明天吧,今天大家太累了。”缝纫机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了摇篮的提问。
“你们在聊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秘密吗?”雪绒花好奇的问道。
“夫妻之间的秘密”
摇篮一边收拾需要消毒的医疗器械一边答道,“等你有了伴侣之后,也会有这种秘密的。”
“今天本来就很累了,为什么要提这种让我心痛的事情。”雪绒花摘掉了口罩,一边揉捏着脸上的勒痕一边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自嘲道,“谁又会看上我呢”。
“说不定兽医先生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摇篮说话间,已经将打包的那些医疗器械装进了一个不锈钢的大盒子里。
没等刚刚点燃了香烟的卫燃吐出肺里的二手烟,雪绒花却在看了他一眼之后,语气如开玩笑一般,同时却又格外大胆的换上德语说道,“相比兽医,我其实更喜欢东风先生。”
依旧没给卫燃开口的机会,雪绒花拿起保温壶和收音机的同时便自己转移了话题,颇为期待的换回法语问道,“兽...不,维克多,今天晚上东风先生会出去工作吗?”
“我猜恐怕不会了”
卫燃像是没听到那句德语一般跟着转移了话题,“我现在也只想赶快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我猜东风先生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得出来,这话一出口,无论缝纫机夫妇还是雪绒花,全都悄悄松了口气。
“看吧”
手里拎着油灯的摇篮依旧用名义上只有他们夫妻听得懂的一种语言说道,“我就说雪绒花是能阻止狼人的银制品。”
“我倒是觉得仅仅只是因为狼人快累成了牧羊犬了”
手里端着一大盒子手术器械的缝纫机仗着卫燃等人“听不懂”,肆无忌惮的调侃着某个拎着脏兮兮油桶的兽医。
锁上了手术室的木门,众人一路相互开着玩笑回到属于他们的车库,此时,车尾的桌子上已经如之前一样提前摆好了饭菜。
只是和之前相比,这饭菜却更加单调了一些,仅仅只有几张大饼和一碟鹰嘴豆泥,以及和人数一样多的煎蛋。
“自从国际部队撤走之后,食物供应就出现问题了。”
拉玛歉疚的解释道,“艾德只弄回来这么多食物,而且今天连自来水也停了。”
“不是说好停战的吗?”雪绒花错愕的问道。
“艾德和我说,今天出现的那些伤员,很多都是为了能离开包围,或者为了能把食物送进来才受伤的。”
拉玛攥紧了小拳头恨恨的解释道,“那些恶魔想把我们饿死在这里。”
“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和我的祖父好好说说那些犹汰人做的好事。”雪绒花哼了一声。
“别说这些了,趁着还没有睡着,快点做完最后的工作,然后填饱肚子洗澡睡一觉吧。”
缝纫机及时叫停了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被叫起来呢。”
恰好,他这句话刚刚说完,艾德和汉瓦德,以及留在门口等着给他们开门的达拉尔也穿过了救济车和墙壁之间的空隙。
依旧是让孩子们先去洗澡,卫燃等人合力点燃了气炉,蒸煮着那些清洗过的手术器械——这次,他们用的是晒了一整天的洗澡水。
深夜11点,手术器械刚刚完成了蒸煮消毒,洗过澡的孩子们也已经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晚餐,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帐篷里呼呼大睡。
9月12号的最后一个小时,刚刚洗过澡换上睡裙的雪绒花拦住了正准备去洗澡的卫燃,用德语问道,“今天晚上东风先生真的不会出现了?”
“真的,我保证。”卫燃哭笑不得的做出了承诺。
“既然这样,等你洗完澡我们还是喝一杯怎么样?”雪绒花指了指不远处的急救车说道,“我还是在驾驶室里等你。”
“当然没问题”
卫燃痛快的应承了下来,随后目送着端着蜡烛灯的雪绒花开开心心的走向了那辆急救车。
也不知道还差几个...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走进车库后面的院子里,钻进浴室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
只不过,等他回到车库,轻轻拉开急救车的副驾驶车门的时候,却发现雪绒花已经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在她的手上,还拿着卫燃送她的酒壶,这只手的大拇指上,还松松垮垮的戴着那枚仍旧穿在项链上的档位军戒指。
无奈的摇了摇头,卫燃端起发动机罩上放着的一杯红酒,和另一个杯子轻轻碰了碰,随后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端起第二个杯子同样将提前倒好的红酒喝掉,卫燃绕到驾驶位轻轻拉开了虚掩的车门,先小心的取下酒壶和戒指,随后轻轻抱起雪绒花,将她送回了她的帐篷里。
最后将酒壶和项链放在她的枕边,又帮她盖上了毯子,卫燃这才转身离开了帐篷,端着蜡烛灯走向了隔壁的帐篷——今天晚上,东风先生真的不会出现了。
第1531章 杀了艾德
贝鲁特,9月13号清晨,太阳还没来得及让脑瓜顶高出地平线,反锁的车库大门便再次被人拍的嘭嘭作响。
在此之前,卫燃等人其实都已经醒了,甚至缝纫机和卫燃都已经提前起来给煤油汽灯打足了压力。
他们在大概10分钟之前,就已经被一声沉闷的爆炸惊醒,并且敏锐的意识到,恐怕很快就会有伤员送过来了。
这一次,根本不等缝纫机打开车库的铁门,众人便听到敲门的阿尤布护士焦急的大喊道,“缝纫机先生,刚刚一颗未爆弹炸塌了一座四层建筑,有很多人被埋在了里面,我们需要你们的急救车赶过去支援,那里有很多伤员。”
随着车库的铁门被缝纫机和卫燃推开,门外的阿尤布护士也立刻换上了阿拉伯语和拉玛沟通了一番。
“我已经把地址告诉拉玛了”
阿尤布急匆匆的说道,“我们要去处理送来的伤员,现场就交给你们了可以吗?”
“没问题”缝纫机干脆的开口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雪绒花也已经跑向了急救车的驾驶室内,并且大声的招呼着拉玛上车。
“我来开车吧”卫燃赶在对方拉开车门的同时说道。
“是你把我送回帐篷的?”雪绒花让开位置的同时问道。
“看你睡的很香”卫燃说话间,已经钻进了驾驶室,“先上车吧。”
闻言,雪绒花立刻招呼着拉玛和她一起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让这个小翻译坐在了她的腿上。几乎前后脚,缝纫机和摇篮也带着达拉尔钻进了后排车厢,艾德和汉瓦德在将门帘推倒两边之后,也立刻抬着已经装进箱子里的大号油炉也钻进了车厢。
“你的驾驶技术怎么样?”雪绒花开口问道。
“系好安全带!”卫燃大喊的同时已经按下了启动键。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这辆急救车几乎在刺目的车灯亮起的同时便已经冲出了车库。
在他们身后,阿尤布护士在帮他们关上了车库的铁门之后,也立刻脚步匆匆的跑向了手术室的方向。
“我们怎么走?”
卫燃大喊着问道,他不得不喊,这辆车虽然性能没问题,但这隔音实在是和没有一样。
“前面路口左拐!”坐在雪绒花腿上的拉玛同样大喊着回应道。
“雪绒花!给你!”
恰在此时,后面车厢的摇篮也将一个装护肤品的玻璃罐罐从满是洞眼的帆布网另一边递了过来。
接过这罐“护肤品”,雪绒花从里面挖出一坨黑色的糊糊,先给怀里坐着的拉玛往脸上脖颈上全都涂了涂,随后又给自己的脸上脖颈上涂抹了一番。
“前面路口右拐,然后一直开。”拉玛一边给刚刚左拐的卫燃指路一边戴上了口罩,随后又扣上了那顶略显硕大的钢盔。
其实车子开到这里,卫燃已经注意到了那些用担架、用自行车,甚至扛着、抱着、背着往医院跑的人群。
这些人在看到这辆特征明显的急救车开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便围拢过来,想拦下急救车,想让车里的人救救他们救出来的伤员。
“啪嗒”
雪绒花伸手扳动一个明显额外装在面板上的开关,随后拿起挂在旁边的红色咪头凑到了拉玛的边上,“和他们说,我们去现场救情况更加严重的伤患,让他们不要拦着我们,继续把伤员往医院送,医院已经做好了接收伤员的准备。”
说完,雪绒花按下了咪头,拉玛也立刻开始用阿拉伯语呼喊。
顿时,这小姑娘略显奶声奶气的声音通过车顶的高音喇叭传出去。在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中,那些原本想拦下车的人也立刻让开了道路,卫燃也通过这些运送伤员的人无形中的指引,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子开到了事故现场。
此时,天边才刚刚亮起鱼肚白,这座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的建筑残骸上,正有一大群男女老少或是举着自制的火把,或是举着手电筒,又或者拿着撬棍等物,拼命的挖掘着残骸,试图将压在下面的同胞救出来。
“拉玛,等下你们四个听我指挥。”
几乎就在卫燃将车子停在路边一块空地上并且熄灭了发动机的同时,缝纫机也立刻开口说道,“我们四个需要你们四个帮助,所以不要乱跑。”
说完,缝纫机和卫燃等人这才各自推开了车门。
“拉玛,让艾德启动发电机!再叫两个人过来帮忙搭帐篷。”摇篮有条不紊的分配着任务。
与此同时,雪绒花也翻出了两沓检伤分类卡,将其中一包分给摇篮,随后两人便立刻开始了工作。
很快,车头的发电机被顺利启动,车顶的探照灯也被艾德踩着车头保险杠转动角度对准了埋着人的建筑残骸。
前后不到五分钟,在周围人的帮助下,一顶足以把整辆急救车放进去仍有富裕的医疗帐篷搭在了车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