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燃和穗穗看过来,千寻说道,“我叫武藏千寻,我是...”
“哦——!”
千寻的后半句还没说出来,李羿忠也好,张砚舟也好,他们全都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姑娘的身份。
“看来我不用继续介绍了”千寻稍稍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我跟着我祖父迎接过你们的”张砚舟说道,“不过昨天人多,我没记住你们。”
“没关系没关系”
千寻略显忐忑的摆摆手,随后以大姐的身份,将千鹤以及星野家的双胞胎也介绍了一番,顺便也将卫燃和穗穗介绍给了他们。
“所以按照辈分...”
张砚舟想了想,“算了,我也不会排这些,总之平辈交往吧。”
这个提议千寻等人也好,卫燃和穗穗也好自然都没有意见。
一众年轻人一边闲聊一边赶路来到藏在香榧林里的墓地的时候,这里尚且能看到祭拜过的痕迹,甚至还有尚未燃尽的线香在耐心的冒着缕缕青烟。
趁着那些年轻人将他们各自带来的祭品摆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的挨个祭拜,卫燃也拉着穗穗,依次看过了张泰川和张正歧的墓碑,最终停在了平野葵的墓碑前。
“我们当初也该提前准备些祭品的”穗穗说道。
“不用”
卫燃轻轻摇了摇头,“她改变了很多人,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说着,卫燃看向了百尺之外正在享受那些年轻人烟火的张正歧的墓碑,他的脸上也不由的出现了一丝丝的笑意。
“你在想什么?”穗穗揽住他的胳膊问道。
“我在想”
卫燃吁了口气,“战争终于结束了,张正歧泉下有知的话,不知道他接受了平野小姐没有。”
“我猜应该已经接受了吧”穗穗说道。
“怎么说?”卫燃笑着问道。
“那里”穗穗抬手指了指两座墓碑中间的位置。
循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卫燃怔了怔,随后不由的笑了笑,那里不知道被谁摆上了一个几乎被泥土掩埋了大半的石头桌子。
这方还没有棋盘大的石桌之上,不但摆着一个红脸绿袍的关公瓷像,还摆着一个同样用陶瓷烧制出来的,身穿和服手拿折扇,似乎正在掩嘴轻笑,那眼神却含情脉脉看着那尊关公像的日式博多玩偶。
“还挺像...”卫燃不由的笑到。
“像什么?”穗穗问道。
“很像故事里张正歧,还有平野葵。”
卫燃看着正在祭拜平野葵的年轻人们呓语道,“也不知道是谁摆在这里的。”
“一定是很了解他们的人吧”穗穗也跟着叹息道。
“也许吧...”
在卫燃的叹息中,完成祭拜的千鹤却拿出了她带来的吉他递给了千寻,同时说道,“我们有一首写好很久的歌,一直想在带着诗音和花音来这里祭拜的时候唱给平野葵和她的朋友们听,你们要一起听听吗?”
“好啊”
那个名叫陈汐的年轻姑娘最先给出了回应,“是日语歌吗?”
“不是,是汉语的,名叫叫赤血之源。”
千寻给出回答的同时,已经轻轻拨动了怀里的吉他,“这首歌也有日语版本和摇滚版,但现在这个版本,是专门为这里准备的。”
随着并不算明快,甚至可以说并不算悦耳的旋律响起,卫燃等人给自在香榧树下寻了个石头坐了下来,赫少女们也在旋律开始变化的同时,唱起了她们也许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的一首歌:
奶奶的樟箱底压着泛黄的军票,她说那其实是侵略者欠下的债条。
当刺刀挑破晨雾的那个血红色的拂晓,少女的辫梢永远系在了冰冷的战壕拐角。
沉默的父亲总在调试他的旧镜筒,他说这玻璃曾把邻居圈进了准星之中。
如今苍老的他数着星斗校准刻度,妄想找回那些被炮火惊散的萤虫。
赤色河床下沉睡未开的花,那些勇敢的人啊,他们收集锈蚀的弹夹。
把它们拼凑成滴血的相框架,让每粒淌落的泥沙,仔细打磨那些仍在流血的殇疤。
看,这是强征令上的指纹。
看,这是慰安所的门牌。
看,这些被抹去的姓名。
当东风翻阅发霉的相册,到底是谁在用樱花粉饰罪恶。
把战犯的番号刻进血红色的童谣里吧,让忘记历史的新生代都牢记战争的苦果。
...
第1866章 间谍
随着吉他的旋律进入尾声,卫燃等人也跟着鼓掌,而赫少女们,则认真的朝他们鞠躬,朝不远处那片打理的格外干净的坟茔鞠躬。
“这首歌可真不错,是谁写的?”穗穗问道。
“千寻写的”那对双胞胎异口同声的说道。
“曲子也是千寻谱的”千鹤跟着补充道。
“是我们一起谱的”
千寻谦虚的说道,随后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几乎被槐树的根系环抱的平野葵的墓碑,“希望他们会喜欢这首歌。”
“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卫燃说着,已经借着背包的掩护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那台禄来双反,“难得在这里听一场反战主题的演唱会,虽然这里是墓地,不过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拍一张合影吧。”
这个提议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在卫燃的指挥之下,众人以赫少女为中心,幕天席地的坐在了地上。
出于尊重,卫燃的取景器里并没有出现任何一座墓碑或者坟茔,但却笼罩了那方石头小桌上的关公和博多人偶,以及那棵槐树粗壮的树干。
将相机架在背包上压下了自拍拨杆,卫燃也立刻跑到了穗穗的身旁坐下来,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随着快门自动释放,这台老相机又一次拍下了那些人的合影。
“大家又凑齐了,他们都来了,你们大概也会欣慰吧...”
卫燃最后看了一眼张泰川的墓碑,随后再次借着背包的掩护收起了相机。
没有继续在这里久留,李羿忠重新背上了他的女朋友,在众人的搀扶保护之下,一边往山外的小村子走,一边聊着那些故事里的长辈,聊各自的职业,也聊卫燃刚刚使用的老相机,以及刚刚李羿忠为了保护女朋友不小心摔碎的相机镜头。
他们还聊张砚舟在粤省留学的经历以及和他的女朋友相识的过程,聊李羿忠和他的女朋友二人这些年去看过的风景,聊赫少女们根本不赚钱的演出。
当然,他们还聊起了某位历史学者周围不重样的漂亮姑娘,以及李羿忠和张砚舟那偷偷羡慕被发现之后的窘迫。
在这些年轻人的闲聊中,他们离着那座曾经养育了那么多无名英雄的宁静村子越来越近,也越发清楚的听到了一个女声借助音箱话筒,在吹鼓手的伴奏中,口齿清晰的唱着一段传统的豫剧: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
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
头戴金冠压双鬓
当年的铁甲又披上了身
帅字旗飘如云
...
在这引来阵阵叫好声的唱段中,卫燃等人一步步的走到了戏台边的停车场,汇合了已经拎着医疗包在这里等着的玛尔塔和陆欣妲。
顺便,他们也远远的看到,林铭乡的儿媳妇,那位普普通通的农村妇人。那位曾经一边打扫着庭院,一边让耶稣去驻马店妇幼保健院投胎的大婶儿。
她此时正站在台上,毫不怯场的迈着方步,唱着一曲经典的穆桂英挂帅。
“赫少女的赤血之源好听,这个也好听。”
穗穗看着台上那位明显被临时叫上去表演节目的大婶一脸崇拜的说道。
“是啊,这个也好听。”
卫燃叹息道,“你还记得吗?去年咱们还在小洋楼里发现过不少行头呢。”
“记得,怎么不记得。”
穗穗看了眼正在车子边上帮着卢悦处理身上擦伤的玛尔塔,以及闻讯赶来的几位中年人,随后揽住了自家男人的胳膊开开心心的说道,“要不然我们也成立一个戏班子吧?”
“成立戏班子?”卫燃笑了笑,“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赫少女我都投了,我还差这点儿?”
穗穗倒是来了兴致,“回头有时间问问那几位老前辈,看看养个戏班子需要多少钱!”
“真打算养?”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感觉可以养”
穗穗说道,“不说别的,咱们那么多业务,随便排一排就能让一个戏班子连轴转,还能亏了不成?”
穗穗说到这里得意的叉着腰,“再说了,本王有钱,有的是钱!”
“得,养就养吧,也挺不错。”
卫燃笑了笑,他发现,他也开始喜欢听这些咿咿呀呀的传统戏剧了。
“哼哼!到时候养一队越剧班子,养一队豫剧班子,再养他一队京剧班子!”
穗穗习惯性的开始了异想天开,“到时候就派他们去国外演!挣那些傻老外的绿票儿!”
“行,养,你再养个荷北梆子,姥姥姥爷能笑开了花。”卫燃顺着对方的话茬附和着。
只是,他和穗穗却都没注意到,刚刚就在偷听他们俩聊天的千寻在和身旁的千鹤对视了一眼之后,这对姐妹却朝着那对傻乎乎的双胞胎使了个眼色。
借口把乐器放回车里,四位赫少女悄然混入了热闹的人群,只剩下她们各自头上那一缕挑染的红色头发,在灿烂的阳光中时不时被微凉的风吹的四散开来。
等玛尔塔给那位名叫卢悦的姑娘处理好了伤口,秦绮也闻讯赶来,带着姑娘们直奔给她们预留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