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托马斯带着歉意问道。
“这里没有人是傻子”
卫燃最后往包里丢了两盒胶卷几个冲锋枪弹匣,“走吧,希望我们能活着回来。”
“你...”托马斯吁了口气,“T先生,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
卫燃一边换上一套从俘虏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一边开玩笑一般提醒道,“记得支付佣金就好。”
“我会的”
托马斯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紧了紧身上沉重的背包,带着卫燃和那两个姑娘走向了一楼。
趁着天色尚未大亮,四人离开这栋建筑之后,借助建筑的阴影开始在这座被围困的城市里奔走。
此时还不到早晨五点,正是冬日里天色最暗的时候,也是萨拉热窝最安静的时候,尤其这街道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倒是两侧的建筑里,有着或明或暗的火光。
托马斯等人的目的地远比卫燃预计的要近,他们仅仅只是跑过了两个十字路口,便在托马斯的带领下钻进了两座废弃建筑之间漆黑狭小的巷子。
这里的能见度之低,让走在最前面的托马斯不得不拿着一支美式L形手电筒来照明,也让卫燃警惕的举起了原本藏在后背和背包之间的微声冲锋枪,戒备着头顶以及正前方可能冒出来的“惊喜”。
在沿着这条不足一米宽的巷子走了几十米之后,托马斯带着他们钻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建筑。
这座建筑远不如周围的建筑高大,外观看着也格外的破旧,尤其那些窗子,都被铁皮和防盗窗给封住了。
“铛铛铛”托马斯轻轻敲了敲似乎从里面锁住的一扇铁皮门。
“是谁?”
铁皮门里传出一个苍老但是沉稳的声音,“我的手里有一支波波沙冲锋枪,如果你不想被打成筛子最好立刻滚远点。”
“米哈伊尔老爹,是我,托马斯,战地记者托马斯。”
“是你?”
里面那个苍老的声音迟疑片刻后问道,“你打算喝红酒还是果汁?”
“都不喝,我连水都不喝。”
托马斯回应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的非常低,显然,这是一句带有别样寓意的暗语。
“等一会儿”
铁皮门里面的米哈伊尔老爹慢吞吞的回应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但时刻保持着警惕的卫燃却注意到,二楼装有防盗网,而且防盗网内侧还有一层铁皮遮挡的窗子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紧跟着,一面绑在木棍上的小镜子伸了出来。
见状,托马斯也立刻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周围。
“快把手电筒关上”
那扇窗子里,一个听声音就已经不年轻的女人轻声说道。几乎前后脚,一楼的铁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
“快进来!”铁门里面,昏黑的门洞里,一个看不清样貌的老人招呼道。
“孩子们还好吗?”托马斯跑进去的同时问道。
“不是很好”
随着铁门关死,托马斯重新点亮手电筒,卫燃也终于看清,守门的是个看着少说也有七十岁左右的老人。
他的个子并不高大,但胸口最显眼的位置,却挂着一颗南斯拉夫二等游击队之星勋章。
除了这枚证明身份的勋章,他的手里还端着一支装了弹鼓的波波沙冲锋枪。
“他们是谁?”这个二战遗存下来的老兵微微抬着枪口问道。
“米哈伊尔老爹,这是露娜,来自射击队的队医,这是索菲亚,她是个护士。”
托马斯顿了顿,指着卫燃说道,“他...他是我的搭档,他是个摄影师,我们给孩子们带来了一些东西。”
“摄影师?你叫什么名字?”米哈伊尔老爹警惕的问道,他手里的冲锋枪都快杵到卫燃的胸口了。
“维克多”卫燃平静的答道。
“给我看看你的相机”米哈伊尔看了眼卫燃挂在胸前的冲锋枪,警惕的问道。
“没问题”
卫燃说着,假意将手伸进后腰处和背包之间的空隙为掩护,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台尼康SP晃了晃。
“老爹,他真的是我的搭档。”托马斯说道。
“我要为孩子们负责”米哈伊尔说道,“进去吧”。
“和我来”
托马斯说着,带着卫燃三人熟门熟路的沿着楼梯走向了二楼,同时解释道,“这里以前是个消防站,后来改造成了一座学校。
战争开始之后,有很多失去父母的孤儿都被这里的老师捡回来集中照顾了。”
“这里有多少个孩子?”
“38个”托马斯几乎想都不想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没等卫燃继续问,他们已经来到了二楼。
这里还有一道推拉式的防盗门,防盗门上缝着一块厚实的半透明塑料布。
此时,已经有一个看着五十岁上下的干瘦女人在门边等着他们了。
“这是伊万娜太太”
托马斯熟稔的进行介绍,同时问道,“今天孩子们饿肚子了吗?”
“没有”伊万娜太太等四人进来之后立刻锁上了防盗门。
也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注意到,楼梯口这里摆着一个用铁皮油桶制作的炉子,楼道一侧横向摆满了一张张的高低床,仅仅只留下了一侧不足一米宽的一条通道。
这些高低铺的上层睡的都是小伙子,下层睡的都是小姑娘。
而且看他们的年纪,最大的恐怕也就十五六岁,几个年纪小的,恐怕只有六七岁。
“艾汀昨天又猎杀到了一只流浪狗,而且还领回来几公斤面粉,这些够孩子们吃几天的了。
弗拉丹还用上次你送来的香烟和红酒从黑市里换来了一些吃的,这些够我们坚持几天了。
现在的麻烦是很多孩子都感冒了,而且有传染的迹象,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对症的药品。
另外,昨天我们还捡回来一个孩子,她骨折的非常严重,艾汀昨晚就出去找医生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伊万娜一边忧心忡忡的说着,一边带他们走向更了楼道的另一侧,这里被剪开的编织袋隔出了几个半开放的单间。
“我们带来了一些压缩饼干和药品”托马斯说道,“而且我还带来了两位医...”
“三位”
卫燃在一张桌子上放下武器的同时提醒道,“T代表的是兽医,而且我最擅长的就是治疗骨折。”
“好吧,是三位。”
托马斯庆幸的说道,“而且我带来了不少能换物资的小东西,还给你们带来了几支武器。”
“这些等下再说,先让我们看看生病的孩子们吧。”同样放下了背包的露娜提议道。
“生病的都在这边了”伊万娜连忙说道,“小天使们,快和我来吧。”
“我也算小天使吗?”卫燃开着玩笑问道。
“当然”
伊万娜理所当然的带着他走到了紧挨着的另一个单间,指着躺在床上的一个小女孩叹息道,“她就是骨折的孩子,也是受伤最严重的一个。”
“这是怎么造成的?”
卫燃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孩虽然穿着衣服,但她的手已经肿成了萝卜。
而红肿的原因...她的手指头都被折断了
“她被认为是塞族人”
伊万娜叹息道,“他们认为她是,所以她就是,所以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惩罚,那些被愚弄的蠢货。”
“骨折的不止手指吧?”卫燃问道。
“还有胳膊”伊万娜心疼的说道,“他们...唉!”
“麻醉剂”卫燃叹了口气,“露娜,你有缝合经验吗?”
“有”
露娜用平静的语气道出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练习过程,“萨拉热窝有多的数不清的尸体,我已经用头发当做缝合线练习过无数次了。”
“那就一起吧”
卫燃说着,接过索菲亚递来的麻醉剂,小心翼翼的推注到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体里。
“蒙住她的眼睛吧”
卫燃说道,“然后脱掉她的衣服,我猜她的伤口不止这些。伊万娜太太,你知道她多大了吗?”
“11岁到13岁”伊万娜太太一边在胸前画着十字一边说道。
“这里交给我们吧”卫燃点点头,示意托马斯将手电筒递给了索菲亚。
“露娜,检查一下,看看她除了骨折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有”
已经用剪刀剪开衣服的露娜压抑着愤怒叹息道,“引道撕裂,而且非常严重,全身...多处烫伤,是烟头,我说,我猜是烟头烫伤。”
“先处理骨折吧”
卫燃看向走到远处的托马斯,“去找些木板或者书本杂志过来,还有布条和笔,至少十只笔。”
“有,我们有很多。”伊万娜连忙说道。
“按住她的肩膀和身体”
卫燃说着,轻轻拿起了这个小姑娘骨折的手臂,像是...
像是在用刑一般,一点点开始了断骨和脱臼的关节复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