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照明弹也像是信号一般,那些大刀队成员立刻带着他们的战利品跑回了掩体,同时,包括卫燃在内的手枪队也纷纷拔出盒子炮开始了火力压制。
等到照明弹又一次开始下落,祁团长却给出了新的命令——撤退。
在这道命令之下,大刀队扛着战利品最先离开,而手枪队则继续负责着压制。
很快,手枪队也开始了撤退,快速且安静的离开了这片阵地,追上大刀队在雪地上开始了飞奔。
不过,他们却并没有真的离开这里,反而在跑过一片战马无法通过的山坳之后,在那条山路的另一处拐角的对面重新埋伏了起来。
在经过了大半个小时的等待之后,刚刚被他们伏击过的骑兵部队终于又赶了过来。
不过,在看到这支骑兵部队的情况时,卫燃却不由的笑了笑。
这次他们明显把二鬼子和伪军摆在前面并且拉开了距离。
不仅如此,因为刚刚包括卫燃在内的众多枪手射人先射马的把戏,他们甚至看到有鬼子的两人合骑一匹马的情况。
“大刀队负责对付二鬼子”
祁团长低声下达了命令,“手枪队先打他们的马!”
闻言,那些背着大刀的战士们立刻将缴获来的,配发给二线部队以及仆从兵的44式骑兵枪乃至金钩步枪举了起来做好了准备。
在他们的等待中,鬼子的骑兵也渐渐全部通过了山路拐角。
“打!”
那位疑似祁团长的指挥官话音未落,已经举起枪扣动了扳机!
“砰!”
卫燃也跟着扣动扳机,一枪命中了最后面那辆辎重车的挽马。
不等他推上新的子弹,后面其余几辆辎重车的挽马或者骡子也相继中枪堵住了退路。
同时,骑兵队伍最前面的几匹战马也相继中弹摔倒在地,其中几个依依不舍的,甚至还把它们各自主人的一条腿压在了身下。
从这一刻开始,随着一匹匹军马中枪,第二次夜袭也再一次变成了步兵之间的相互僵持。
只从地形上看卫燃就能确定,这两次伏击是特意选的位置。
前面第一次设伏居高临下,鬼子的骑兵就不可能纵马上山去追他们。
而此时这个山路拐角虽然和刚刚第一次伏击相距不远,但却几乎是专门为了针对鬼子的骑兵,或者不如说是专门针对他们的战马的。
当然,他并不知道,就在这边又一次将这支鬼子骑兵给钉死的时候,却另有一队大刀队成员原路绕回去,冲进了鬼子留下的伤员堆里。
在这件事上,鬼子绝不该过于信任二鬼子和伪军,至少不该留下他们负责照顾和保护伤员。
正因如此,这一招回马枪根本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取得了胜利,甚至那些伪军里,都不乏机灵鬼给二鬼子的后腰捅上一刀来证明“我也抗日”。
片刻之后,这支鬼子骑兵部队的屁股后面也传出了枪声和喊杀声。它们也被事实上的堵在了距离三岔口不过几里远的山路上。
如果只从军事素养来说,这支鬼子部队确实值得肯定,在面对如此战况,他们依旧顶住了夜袭的大刀队围杀。
当然,他们毕竟有着火力上的优势,尤其他们还在这狭小的阵地上,拼着伤亡摆开了他们带来的山炮。
当轰隆隆的炮声响起来的时候,祁团长却再次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带着众人重新上山躲了起来。
只是,这一轮突袭之后,鬼子能拿来当坐骑和牲口的,真就如卫燃所说的一般只剩下了伪军和二鬼子。
无论它们内心怎么想,这个时候撤退肯定是不现实的。
很快,山炮偃旗息鼓,被伪军和二鬼子们合力推着前进。
这一次,因为来自身后的突袭,他们还不得不面临到底该带上伤员一起前进,还是留下一部分人保护伤员的矛盾。
毫无疑问,留的人少了就是盘送给大刀队的菜,留的人多了,就是留给罗文峪阵地的菜。
就算是带着走也不现实,那会严重拖慢行程,同样达成了迟滞他们的战斗目的。
指挥战斗的那位祁团长可不管这些,鬼子前脚动起来,他便带着人又回来继续打起了伏击,同时,这边的枪声一响,同样躲起来的另一支队伍也再次朝着鬼子的队尾发起了袭击。
在这让鬼子顾头还要顾腚的缠斗中,时间一点点的推移,鬼子的几门被人推着的山炮只要一响,29军的将士们便立刻撤退,但只要他们的山炮开动,冷枪便会立刻打过来。
在如此纠缠了能有四五个小时之后,损失惨重的鬼子终于不再犯轴选择了撤退——此时天都已经亮了。
没有欢呼,也没有什么庆祝,同样损失颇大的众人冲上战场,或是搜刮着战利品,或是挥刀劈砍马匹割取可以果腹的马肉以及御寒的马皮。
这一次,卫燃不但给腰间的子弹盒装满了弹药,而且还给皮带上额外穿上了三个弹药盒。
除此之外,他也又一次缴获了一支掷弹筒和二十几颗装满了一个鬼子小书包的掷榴弹。
当然,相比他缴获的这些东西,这次最大的收获却是鬼子丢下的几门山炮和没有带走的炮弹。
“撤退!”
毫无温度的朝阳里,祁团长发出了命令,“咱们回去,死守三岔口!”
“卫老弟会用掷弹筒?”温老嘎找上了卫燃,分给他一颗缴获来的鬼子香烟问道。
“以前用过几次”
卫燃接过香烟,试着从金属本子里成功取出打火机之后给二人点燃。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温老嘎的样貌。
这位温老嘎的体格并不算多么高大,连鬓胡子之下的样貌看着大概在三十二三岁上下。
只是,这个在后世足以称得上“年富力强”的年纪施加在温老嘎的身上的时候,却让他那双格外透亮的眸子里满是藏不住的愁苦和苍老。
“你是东北人?”卫燃问出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奉天的”
温老嘎言语间喷出一团烟雾,“九一八的时候,我在南岭大营当差,鬼子占喜都的时候,我们没管张家小少爷的屁令跟鬼子打了一仗,后来南岭大营还是丢了,唉!”
在重重的叹了口气之后,温老嘎看着远处的长城说道,“后来我先是逃到了热河,后来又逃到了关内,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我一担挑,他在29军当伙夫,我这才有机会来这打鬼子,也不知道...”
“什么?”卫燃见对方没有说下去,近乎下意识的追问道。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温老嘎叹了口气,“先是丢了奉天,又丢了喜都和锦州,那张家的小少爷崽卖爷田是真他娘的不心疼。
现在冰城丢了,热河也特娘的丢了,难不成小鬼子的胃口这么大,还得打进关内吗?”
“大,胃口大着呢...”
卫燃叹了口气,这才是1933年的早春,这些看不到头儿看不到光的人,还要打上十几年呢。
第1966章 打跑了鬼子就是最好的交待
得胜归来的清晨,卫燃和温老嘎各自扛着沉重的战利品一边并排往回跑步前进,一边聊着各自的家乡。
借着这一路的闲聊,卫燃意外得知,文老嘎以前在奉天的时候竟然是个迫击炮的炮手。
他无从知道,对方从一个迫击炮的炮手转变成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中间找了多少鬼子试炼,又遭遇了多少的危险。
但在温老嘎平静的回忆里,这个男人早已经没有家了,他的妻儿全都已经死在了鬼子的手里。
温老嘎没说他的家人遭受了怎样的折磨,但却告诉卫燃,那个酒葫芦和那串本来戴在他儿子手上的五帝钱,是他的妻儿留给他仅有的念想。
在这充斥着痛苦的闲聊中,众人赶到了一处位于山顶长城上的阵地。
“连长,让他跟着我吧,我正好缺个帮手。”
温老嘎似乎和之前夜袭中给他送弹药的那名军官很熟悉,递上一颗烟的同时笑呵呵的打起了商量。
“你跟着温老嘎”
这位连长嘬了一口香烟,眼睛看着卫燃,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温老嘎,“听他的指挥。”
“是!我一定听温老嘎指挥!”卫燃立刻挺直腰板做出了保证。
“这小伙子精神!”
这名连长拍了拍卫燃的肩膀,转身走向了远处。
“等下鬼子就得过来”
温老嘎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卫燃跟随队伍爬上长城,先将他们各自带回来的战利品交上去统一分配,随后便找了个紧挨着碉楼的位置,靠着垛口坐了下来。
几乎前后脚,已经有伙夫用挑子挑着食物送了上来。
“这是我连襟,大家都叫他煤黑子,以前是煤矿上的矿工。”
温老嘎说着,又将“卫老弟”介绍了一番,而那位煤黑子则热络的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块热腾腾的玉米面饼子和一块咸菜疙瘩。
左右看了看,煤黑子从兜里又摸出个用破布包着的鸡蛋塞给了温老嘎,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你俩偷着吃,可别让人瞧见。”
说完,煤黑子挑着扁担往远处走了几步。温老嘎也将鸡蛋递给了卫燃。
“你留着吧”
卫燃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在这个时代,这样一颗不起眼的煮鸡蛋可是能当钱花出去的。
“谁饿了谁吃吧”
温老嘎说着,将那颗用破布包着的煮鸡蛋塞进了怀里,随后咬了一口热腾腾的饼子,又咬了一口腌萝卜。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另外几个伙夫挑来了并不算浓稠的棒子面粥和一箱箱的手榴弹。
背靠着冰凉的长城垛口躲开扑面而来的寒风,卫燃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属于他的那份儿早餐,随后小心翼翼的起身,躲在垛口一侧看着长城内外银装素裹的大地。
一时间,他莫名的想到,在更久之前,是否也有将士站在这条城墙上抗击着南下的侵略者。
挥散这个有无数种可能的猜测,卫燃看了一眼敌人可能来袭的方向,随后重新坐下来,打开腰间的弹药盒,取出那个并不算大的玻璃瓶拧开看了看。
只是一眼他便认出来,这个玻璃瓶里装的是药孢子。
曾经何时,在长征的路上,这些蘑菇孢子是他们唯一的药品。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在这处战场上,这些药孢子大概也是他手里唯一可以用来治疗外伤的药品。
在无奈的叹息中拧紧了盖子,放回弹药盒里特意给它留出的空间。
从属于他的这支鬼子骑兵枪的枪托里取出通条,卫燃趁着开打前的这点时间,仔细的清理了一番枪管。
再看旁边的温老嘎,他已经枕着水壶蜷缩着身体开始打盹了。
将清理过的步枪靠在一边,卫燃左右看了看猫着腰走到另一侧靠着碉楼的墙角,开始尝试从金属本子里往外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