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枭谷三郎在当年杀死郭光棍儿和徐知夏的地方重新拍下的照片背景里,看到了一个要饭的小乞丐。
这个脏兮兮的乞丐蓬头垢面,但卫燃却通过那双眼睛认出来,那是徐知秋。
他甚至下意识的猜到了上一本相册里,枭谷三郎提及遭遇的刺杀来自哪里了,是徐知秋,也只能是徐知秋。
在这本相册的后半部分,枭谷三郎突兀的不再出现,照片里的主角,也变成了一个不断长大的小崽子。
最终,这本相册以一个老太太的黑白照片画上了句号。
轻轻合拢第四本相册,卫燃问道,“拷问记录有吗?”
“有,包括行刑过程在内,全都拍下来了。”
安菲娅立刻给出了回应,并在犹豫片刻后小心的问道,“老板,你...你还好吗?”
“好,前所未有的好。”
卫燃说着,已经扣上了手提箱,“我们的人还在枭谷家吗?”
“还在”
安菲娅连忙答道,“我们制造了他们一家驾车出游的假象。”
“做成失踪和疑似逃亡的假象,别露出破绽。”
卫燃揉了揉虎口,“你也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好”
安菲娅说着放下了咖啡杯,起身钻出帐篷,钻进车子离开了这里。
端起柴炉边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卫燃合拢帐篷门之后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
他此时此刻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位活爹在终幕里要求虐杀并且灭门这么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不,是野兽。
只是,那本活爹满意了,卫燃却因为那四本相册积攒了满腔的愤怒。
他根本没有想到,董维新的暴露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侥幸活下来的鬼子。
近乎下意识的,他想到了仍旧藏在食盒里的那张扑克牌,想到了金属本子里的那颗燃烧弹。
在一次次的深呼吸之后,心头都在滴血的卫燃终于还是冷静下来。
现在他更想知道赵守宪和以沫夫妇活下来没有,想知道徐知秋和那个小道士活下来没有,那大概也是他仅有的念想了。
但在取出金属本子之前,他却又怕了,他担心他们永远的留在了异国他乡的战场上,和他在那片战场上认识的其他战士一样永远回不来。
他还担心,他们或许回来了,却像是老战士陈启一般,把魂儿丢在了那片战场上日思夜盼。
终于,他还是取出了金属本子,任由他在折叠桌上自己翻开,任由那支足够公正的金属羽毛笔写下了一行行血色的文字。
第2004章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傅问爻,抗日战士,于冷口保卫战中,因负重伤自戕。
1950年9月,骨灰由徐知秋迁葬于无量观后山。
师兄何问心遵其生前遗嘱,不立碑不起坟,植松树一棵为念。
温老嘎(温铁山),抗日战士,卢沟桥战役中牺牲。
1950年9月,骨灰由义子赵守宪、儿媳王以沫迁葬于喜峰口一侧山坡,以长城砖做碑。
吕力,抗日民夫,卢沟桥战役中与敌寇同归于尽,尸骨无存。
冯伙头(冯宝泉),抗日战士,南口保卫战中因负重伤,于居庸关外自戕。
1950年9月,骨灰由义子赵守宪、儿媳王以沫迁葬于喜峰口一侧山坡,以长城砖做碑。
王炳初,抗日战士,临沂战役中死战,与敌寇同归于尽。
1950年8月,骨灰由侄女王以沫,侄女婿赵守宪迁葬于蓟州王氏祖坟。
刘炮头(刘文善),抗联战士,1945年,因愤怒苏联红军士兵于喜都城内劫掠施暴开枪,射杀11名苏军战士后遭围杀,后被苏军定性为遗留日侨作乱。
同年5月,尸骨由董维新秘密安葬于董家寨子遗址。
高粱杆儿(高良千),游击队员,1943年,一家三口死于卫河细菌战。
1950年9月,骨灰由赵守宪、王以沫迁葬于喜峰口一侧山坡,以长城砖做碑。
霍先生(霍文启),游击队情报员,1942年死于日军五一扫荡,遭虐杀,尸骨无存。
郭光棍儿(郭修齐)及妻子徐知夏,共产党员,1937年战死于金陵,夫妻二人杀敌共计12人,尸骨无存。
董维新,地下党员,1946年12月,因遭逃脱审判之战犯枭谷三郎认出,于次年10月被捕并遭严刑拷打,牺牲于喜都,尸骨无存。遗有一女董常春。
董艾米,苏军战士,董维新妻子,1950年退役后返回华沙,开设“伊伦卡照相馆”为生。
1963年,董艾米于醉酒后自戕,遗有一女董常春。
2017年,董常春无疾而终,遗有一女董春喜。
赵守宪、王以沫,共产党员,志愿军军医,二人于1949年10月8日正式结为革命伴侣。
同年,赵、王夫妇二人参加剿匪战斗。
1951年赵守宪入潮作战,1953年,因伤退役。
2000年9月18日,赵守宪于梦中无疾而终,同年10月1日,王以沫过世。
二人育有二子温少同、高援朝,二女冯婉萍、王琳怡。
徐知秋,金陵大屠杀幸存者,1946年冬于喜都刺杀战犯枭谷三郎未果后,加入东北民主联军第一纵队。
1950年,遵姐夫郭修齐遗嘱,为傅问爻迁坟后入潮作战,期间数次立功。
1953年因伤退役,1955年,因旧伤复发过世。
遵其遗嘱,由好友孙闲鹤于金陵燕子矶码头撒骨灰入长江。
徐知秋遗有一子徐问天,1956年因遗孀思念成疾过世,由好友孙闲鹤带回无量观收为弟子。
1979年,徐问天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
孙闲鹤,原无量观道童,1950年随徐知秋参军并入潮作战。
1954年归国后退役重返无量观修道,1956年收徐问天为徒。
1964年,因旧疾过世,遵其遗嘱,由徐问天埋骨灰于无量观后山,不立碑不起坟,植松树一棵为念。
在卫燃安静的注视下,金属羽毛笔在一次次的另起一行中,写下了一个位于喜都的地址,以及一串电话,这个地址和电话对应的联系人,叫做徐问天。
紧随其后,第二串地址却位于华夏的首都,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地址和电话对应的联系人,名字竟然叫做董春喜!
董维新的孙...外孙女回来了?
卫燃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一拍。
相比之下,那支羽毛笔却依旧不急不缓。
只不过这一次,它写下的却是国歌的完整歌词,这或许也是卫燃唯一唱的不怎么跑调的一首歌。
在他随着笔尖的划动轻声的哼唱中,写满了字的淡黄色纸页翻到了背面,金属羽毛笔也在悄然出现的红色漩涡之下,写下了一行血红色的字迹:去造一条新的长城吧!
紧随其后,金属羽毛笔又在下一页写有终幕任务的下面写下了“任务完成”的字样,这一页的背面,也出现了一个红蓝交织的双色漩涡。
“啪嗒!”
完成任务的羽毛笔又一次砸在了纸页上。
没等他伸手,这金属本子却又哗啦啦的翻到了第一页,他的军衔也由少校变成了中校。
但这一次,卫燃却根本没有任何的惊喜之色。
他甚至不知道,或者不如说他害怕,这军衔的提升会不会和同伴的阵亡数量有关,毕竟...
毕竟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疲惫的叹息中,彻夜未眠的卫燃将金属本子翻到最新一页,将手试着伸进左边的红色漩涡。
当他的手伸进去的瞬间,他却瞪大了眼睛。
这是个空的漩涡,但他却能放进去任何东西!
把那颗化学弹头放进去!
卫燃几乎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个足够致命的选项。
但下一秒,他却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许久前,或者不久前的长征扁担他到现在都没想好往里面该放些什么,这个空的...怕是更难抉择。
又一次试着将手伸进终幕任务背面的红蓝双色漩涡无果之后,他干脆的收起了金属本子,躺在帐篷里的折叠床上倒头便睡。
这一觉,他从早晨一直睡到了帐篷外再次满天的繁星,睡到穗穗撩开帐篷门钻进来,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看了许久,他终于才在某个瞬间睁开了眼睛。
“我们的睡美人大学者终于睡醒了?”穗穗眉开眼笑的说着,又探身在卫燃的脸上亲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卫燃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
穗穗也跟着站起来,美滋滋的挎住了卫燃的胳膊,“我没来多久,你也没睡多久,我们回家吧!”
“好”
卫燃点点头,探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提箱,跟着穗穗走出温暖的帐篷,带着刚刚还在满地打滚的狗子贝利亚,钻进了停在远处的民用装甲车里。
直到车子开出这片森林,穗穗都没有问任何的问题,倒是靠着卫燃睡了过去,她其实和卫燃一样的忙碌与疲惫。
在安菲萨的驾驶下,这辆由前后以及两侧几辆车保护的民用装甲车以一个略显夸张的阵势开回了卡班湖畔,并且径直开进了地下防空走廊的入口。
在周围某几个姑娘偷偷或者明目张胆的翻白眼儿小动作之下,卫燃抱起明明已经睡醒却在装睡的穗穗回到了家里。
这天晚上,穗穗拉着卫燃好好吃了一顿丰盛的夜宵,又进行了足够长时间的餐后运动这才踏踏实实的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相隔六七个小时时差的大阪比喀山更早迎来了朝阳,也正是在这天清晨,一个身高最多只有一米七,但却壮的像一头熊的女人,跟着一名身材窈窕样貌妖娆的年轻女翻译走进了一家高端日料店的后厨。
不久之后,这个熊一样的女人已经拿起了厨刀,认真的跟着厨师学了制作生鱼片的各种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