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趁着克劳尔在给断牙固定银片的功夫问道,“这里...真的没有人歧视黑人?”
“除了新来的”
德鲁笑眯眯的说道,“我可以保证,在这里你绝对会觉得比美国过的更自由。”
“上帝,我以为只有在天堂才没有人歧视黑人呢。”杰克忍不住感慨道。
“但是黑鬼可上不了天堂”摩根忍不住嘲讽道。
“黑鬼确实上不了天堂”
一直没说话的卫燃在按下快门将白人军医克劳尔和黑人俘虏杰克拍下的同时调侃道,“但你肯定会下地狱的,那里有足够多的黑鬼等着你呢。”
还不等摩根张嘴说些什么,房门再次被敲响,德鲁也立刻站起身用生硬的汉语回了一句略有些跑调的“请进”。
随着房门开启,一个女人用熟练的英语说道,“学员维克多、杰克,还有摩根和布伦登过来领取个人物品。”
“快去领你们的东西吧”德鲁笑着催促道。
“刚刚她称呼我们什么?”布伦登不解的问道,“学员?”
“你没听错”
德鲁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这里所有的俘虏都是学员,你甚至可以称呼外面那位漂亮的女士为老师,她是我们的翻译,我们这排宿舍最尊敬的人,所以你们最好礼貌一点。”
“这个人渣的变化也太大了吧...”卫燃暗自嘀咕着,闷头跟在德鲁的身后离开了温暖的宿舍。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刚刚喊话的是个年轻的女战士,听她和周围四个战士聊天时温婉的口音就能判断出来,这应该是个南方姑娘。
在这五个身上连武器都没有的志愿军战士身后,是一辆用毛驴拉着的板车,其上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放着的则是被褥之类的东西。
“张老师,我替杰克领他的个人物品。”德鲁先是敬了个美式军礼,这才说道,“克劳尔先生在给他镶牙。”
“那就麻烦你了”
这个姓张的年轻女战士露出个温婉的笑容,等卫燃三人在德鲁身边排成一列之后,这才指挥着周围的四位志愿军战士开始分发物资。
这一样样的东西发下来,卫燃等人也不得不一趟趟的往宿舍里搬运。从最大件的被褥和毛毯,他们每人还有一件50式军大衣版型,但用的确实灰色布料的棉大衣,以及一套蓝色布料的棉衣棉裤外加棉帽和胶底的大棉鞋以及厚实的手套。
仅仅这些东西,在之前的几幕里,很多志愿军战士可都穿不上呢。但这还没完,当他们第三趟出来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女战士又指挥着周围的同伴,给他们分发了毛巾、牙刷、牙膏、肥皂和袜子之类的生活用品。
而且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全都是崭新崭新的,甚至在看到卫燃头上裹着的纱布之后,这个女战士还想都不想的解下了脖子上的奶白色针织围巾,踮着脚帮卫燃系在了脖子上。
最后核对了一番分发的东西,这个女战士还不忘提醒道,“德鲁同学,你负责照顾好他们,尤其记得不许欺负他们,要和他们讲道理。”
德鲁拍了拍胸脯,“我肯定和他们好好讲道理的!”
送走了那位女战士和四名志愿军战士,摩根揉了揉腮帮子抱怨道,“你是用拳头讲道理的吧?”
“你有意见?”德鲁晃了晃拳头问道,看那架势,竟是和狱霸有那么三分相似。
招呼着三人重新回到宿舍,德鲁给众人分配了在土炕上的位置,让卫燃颇为诧异的是,他竟然把炕头的位置让给了伤势相对最严重的杰克,随后是卫燃,接着是克劳尔,随后是摩根和布伦登,而他自己,则睡在了相对最冷的末端。
这还是当初那个吹嘘睡了飞行员老婆的人渣?
卫燃看着仿佛圣徒一般的德鲁,忍不住问道,“德鲁,你进入战俘营多久了?”
“大概一年半了”德鲁浑不在意的答道。
“怪不得...”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同时也越发的好奇,这一年多的时间,人渣德鲁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克劳尔先生,你呢?”摩根好奇的问道,“你被俘多久了?”
“我是大概去年这个时候被送来的”克劳尔一边忙活着帮杰克镶牙一边说道,“我被俘之后在前线的临时战俘营里滞留到了大概圣诞节的时候才被送到这里。”
“我们也在前线滞留了很长时间,那些华夏人有很多次都准备把我和布伦登送到后方,我们两个还逃跑过两次”摩根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堆东西自嘲的摇了摇头,没头没尾的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肯定知道那个战俘训练营吧?”
“加利福尼亚的那个战俘训练营?”克劳尔一边忙活一边问道,“我记得想去那里训练要缴纳450美元的费用。”
“就是那里”
摩根叹了口气,自顾自的点上颗烟说道,“我在参军前卖了我的福特汽车去那里接受了完整的训练,学会了被俘之后怎样对抗肉体和精神折磨以及怎样逃生。在我被俘的时候,我也确实守住了所有的秘密。当然,这和俘虏我的人没有折磨我也有很大的关系。”
布伦登忍不住说道,“我当时也想去参加,但我可凑不出450美元的费用。”
“你该庆幸没去”
摩根自嘲的笑了笑,“我开始相信德鲁刚刚说的那些事情了,说实话,那座战俘训练营里学到的东西除了让我以为被俘之后肯定会被折磨死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但实际上,如果我早知道这里的生活这么...这么...”
“和平”德鲁帮着挑了个合适的形容词。
“对,和平”
摩根咧咧嘴,“如果我知道这里的生活这么和平,当初我就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了,而且还能省下450美元。”
第617章 各种人渣
温暖的宿舍里,军医克劳尔在和众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中,细心的帮杰克重新镶好了门牙。
德鲁撸起袖口看了眼腕表,“既然杰克的牙没有问题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让我先换一下衣服”卫燃说话间已经脱掉了身上的美式M47大衣。
克劳尔点点头,“你们确实需要换一下衣服,这能让你们更快的融入这里。”
“我就...我就不换了吧”杰克下意识的摆手拒绝道。
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卫燃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欺软怕硬的货,裤腿里可是藏着不少值钱的东西呢。
闻言,克劳尔摊摊手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和德鲁各自拿上一个铝制饭盒,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门。
但让正在换衣服的卫燃不解的时候,摩根和布伦登竟然同样没有换衣服,依旧穿着他那套早就该洗的美式制服,仅仅只是在外面多加了一件刚刚下发的棉大衣而已。
见状,德鲁笑了笑,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带着众人来了充当厨房的打饭口。
排着队打了一份晚饭,卫燃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这饭比路上吃过的只好不坏,两个雪白的大馒头,含肉量惊人的美式炖菜,甚至还有些纯肉的牛肉饼和蔬菜浓汤。
虽然没找到除了馒头之外的华夏菜让卫燃有些遗憾,但克劳尔却额外提供了一些据说自己用野果熬制的果酱。
吃了一顿热量惊人味道也还不错的晚餐,德鲁和克劳尔两人放下洗干净的饭盒便在营房外的操场上围着篮筐打起了篮球,就连摩根和布伦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在他回宿舍取相机的功夫,就连黑人杰克竟然也已经不见了。
对此,卫燃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拎着相机走走停停的随意溜达着,时不时的,便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在他的镜头里,一些战俘三五成群的谈着吉他唱着歌,俨然一个小乐队一样的存在,甚至周围还有不少的听众。更有围着兵乓球桌,挑战着一个穿着志愿军制服的战士。
但要说最激烈的,却莫过于正在对抗的两支篮球队。在他们的周围,也是围观人群最多的,这些观众里既有穿着灰色棉大衣的战俘,更有穿着志愿军制服的战士。
而正在对抗争夺蓝球的也是同样如此,只不过,随着哨音和欢呼声不断响起,战俘组成的这支球队明显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当德鲁再一次将队友传来的篮球扣进篮筐,这场比赛也在哨音中宣告结束。
给两支球队各自拍下了一张照片,卫燃看了眼即将被山峦挡住的夕阳,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片营地的边缘,除了那两块十多米长,五六米宽,一个写着“POW”(战俘prisoner of war缩写),一个用含语写着“战俘营”的红色木板之外,不远处竟然还有个用木头围栏圈起来的猪圈。
那猪圈里面,几头大肥猪正在吭哧吭哧的享用着泔水拌出来的猪食,而在木头栏杆的边缘,还有个穿着围裙,脚下踩着个铁桶的小个子白人战俘正看着手里的照片发呆。
虽然离着有些距离,但因为夕阳刚好打在那张照片上,反倒让卫燃刚好可以看到照片里穿着裙子的女人,以及那张写满字的纸上附带的红色唇印。
默不作声的举起相机给对方拍了张照片,快门的声音却让那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卫燃。
“你在给我拍照片吗?”这个白人战俘转过身问道。
“当然”卫燃笑着点点头。
“谢谢,如果有机会洗出照片的话记得给我一张。”这名白人战俘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了卫燃。
“如果有机会我会把照片给你的”卫燃接过烟做出了承诺,顺便夸赞道,“你的妻子?她可真漂亮。”
“当然”
这名年轻的战俘将照片递给卫燃看了看,随后主动伸手说道,“吉姆”。
“维克多”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
“你肯定是工兵连的对吧?”吉姆语气肯定的问道。
卫燃闻言点了点头,“你呢?”
“飞行员”
吉姆语气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些许的高傲,可紧接着又自嘲的说道,“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卫燃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对方聊着,同时也给不远处一个正在那两组红色木板旁教俘虏踢毽子的志愿军战士拍下了一张照片。
“我只是有些想家了而已”吉姆同样心不在焉的解释道,“这里的人谁不想家呢。”
“总比去前线要好的多”卫燃好心的安抚了一句。
“确实”吉姆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很想家,想我的妻子和我养的猎兔犬汤姆。”
还不等卫燃说些什么,不远处的操场上却清出了一块空地,几个志愿军战士在周围战俘的帮助下支起了一块幕布,随后又架上了老式的放映机。
“维克多!”
不远处的德鲁一边转着手指头上的篮球一边走了过来,同时还热情的和吉姆碰了碰拳头,随后这才说道,“快去宿舍里把小凳子搬过来,今天晚上可以看电影了。”
“你们认识?”吉姆好奇的问道。
“当然认识”
德鲁揽着吉姆的肩膀热情的介绍道,“维克多是今天才分到我们宿舍的。维克多,这是吉姆,我的好朋友,他和我都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同一个社区,我和他还有他的妻子甚至在同一所高中的同一个班级。”
“我们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同一座战俘营里相遇。”吉姆将手搭在德鲁的肩膀上,“好了,一起去看电影吧,今天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电影呢。”
“维克多,帮忙多拿一把小凳子怎么样?我和吉姆提前去占位置。”的德鲁说话的同时,顺手将篮球丢给了卫燃。
“好,好的”
卫燃神色古怪的应承了一句,越发觉得那火红的夕阳照在吉姆的头上之后,似乎透出了惨绿惨绿的光芒。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在和刘一脚俘虏德鲁之前,这货正和他的同伴吹嘘他睡了飞行员朋友的妻子呢,甚至他那飞行员朋友的妻子,还在遗憾他为什么没有战死,否则她就能领到抚恤金了。
所以德鲁这个人渣的飞行员朋友不会就是吉姆吧?
卫燃忍不住再次看了眼那俩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这才忍住那颗仿佛被八卦之火烤熟了的心,一步三回头的拿着篮球返回了宿舍。
然而,当他推开宿舍的木门时,却立刻闻到了一股犬麻燃烧时特有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