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捧起这个炮弹壳转着圈看了一遍,骑在树杈上的卫燃下意识的将上面明显手工雕刻的字迹念了出来。
“USS johnston DD-557...Ernest E·Evans...”
约翰斯顿?DD-557?DD...Destroyer?约翰斯顿号驱逐舰?!欧内斯特·埃文斯?卫燃在自言自语的将这段刻痕翻译出来之后却是呼吸一滞,
小心的转动这个黑乎乎的炮弹壳,这上面还刻有第二行英语——这将是一艘战斗之舰,她将杀出一条血路,害怕的人最好趁早离开。
虽然他来北美洲的次数并不多,但他却也知道,这句话是美国海军之父约翰·保罗·琼斯的名言。
至于DD557约翰斯顿号驱逐舰,提到这艘军舰,就不得不提到炮弹壳上刻的那个名字,欧内斯特·埃文斯。或者,应该称呼他为约翰斯顿号驱逐舰的欧内斯特·埃文斯舰长才对。
仔细回忆了一番有关这个人名和这条驱逐舰的记忆,卫燃的脸上却露出了惊讶之色。
约翰斯顿号在战沉前的最后一役英勇无畏的表现自不必提,但那位欧内斯特·埃文斯舰长不但拥有“大酋长”这样一个绰号,而且他还确实拥有四分之三切罗基族印第安人的血统!
最重要的是,在约翰斯顿号驱逐舰战沉的最后一战里,这位舰长最终可是被列为失踪的!
下意识的看了眼树下举着望远镜,仰着脖子看着自己的印第安女人,卫燃不由的咽了口唾沫,将那位舰长和地面上那个女人之间或许有什么血缘关系的猜测压在了心底。
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个炮弹壳上,卫燃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了一根两端密封的厚实玻璃管以及一个用蜡油和纱布密封的小罐头瓶。
在那根玻璃管里,封存着一跟最多也不到半米长的木头棍,这根木头棍上还雕刻着诸如眼镜蛇、鹰头、头带羽冠的印第安人之类的图案,而在它的一端,还镶着个似乎是牛角材质的东西。
除此之外,这根木头棍上还用皮绳绑着三根修长的黑色羽毛,以及一个看着也就比筷子大了一号,通体都是浮世绘风格浮雕的金属小烟斗。
虽然隔着一层厚实的玻璃管,但他依旧可以大致的分辨出来,这个金属小烟斗似乎是纯银材质的,而上面那些错金的浮雕,也由里到外的透着一股子奢华。
将这根玻璃管小心翼翼的放回炮弹壳,卫燃又拿起了那个几乎严丝合缝塞进炮弹壳里的玻璃罐头瓶。
这里面密封着的,却是装了半满的,似乎是烟丝一样的东西,以及埋在烟丝里面的,一个没有了斧柄的印第安烟斗斧。
印第安烟斗斧?卫燃下意识的看向了那根玻璃管,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那根玻璃管里的木头棍,说不定就是缺失的斧头柄。
再看这个罐头瓶里封存的烟斗斧,斧面上有个也就指甲盖大小的心形镂空。在这镂空处往上一点,两侧分别有个突起的海锚轮廓。斧头另一端的烟斗锅,则被做成了救生圈的模样,其上甚至还有浮雕出来的绳索轮廓。
显而易见,如此精致的斧头绝对属于订制产品,尤其让卫燃在意的是,这斧头之上,还用细绳缠着一个银亮的水手哨。
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罐头瓶里的东西,卫燃略作犹豫之后,将其又放回了炮弹壳里,随后摸出手机,拨通了树下的印第安女人的电话。
将自己的发现一番描述,卫燃最后问道,“坦图,这里放着的斧头说不定是历史上一位失踪的美国驱逐舰舰长的遗物,考虑到你的祖父是个美国海军士兵,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他放上去的,甚至不排除是他的个人物品。
所以由你来决定吧,是该把这些东西拿下去,还是让它们继续留在这里,等着未来哪一天被不断生长的树干彻底吞噬。”
这个问题问出之后,一直在举着望远镜的坦图想都不想的说道,“帮我把它取下来吧!维克多,这么说我的祖父其实是一位驱逐舰的舰长?这怎么可能?他可是个印第安人。还有,舰长是什么军衔?将军吗?”
“我刚刚提到的那位失踪的舰长就拥有四分之三印第安人的血统”
卫燃说完,不太确定的补充道,“我记得不太清楚了,那位失踪的欧内斯特·埃文斯舰长似乎是少校或者中校的军衔。”
“帮忙把上面的东西取下来吧!”坦图再次说道,“我可以拿去问问我的爸爸,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闻言,卫燃将手机揣进了兜里,弯腰将绳子拽上来,然后先用这条绳子把那个用锁链悬吊着的炮弹壳小心翼翼的送下去,等到坦图稳稳的接住之后,这才借助扣具熟练的垂降回了地面。
第977章 鹿肉串儿串儿香
红杉林与糖枫林交界地带,在卫燃的建议之下,坦图带着从树上取下来的炮弹壳以及内容物先行离开,卫燃自己,则收起了望远镜,独自返回了蔻蔻等人的身旁。
“刚刚干嘛去了?”一直在旁观蔻蔻“表演”的穗穗头也不回的问道。
“把树上的东西取下来了”
卫燃将刚刚的发现简单的解释了一番,等对方回头看向自己,立刻用大拇指比了比身后说道,“东西让坦图大姐带走了,她去问问她爸爸看看没有什么发现。”
“哦哦哦”穗穗点点头,转而故作谄媚的问道,“等下帮个忙怎么样?”
“干嘛?”察觉到不妙的卫燃警惕的问道。
“你想不想吃鹿肉串串香?”穗穗抱住卫燃的一条胳膊笑眯眯的问道。
“我...”
“我就知道你想吃!”
穗穗根本不给卫燃说话的机会,指着卡车货斗上铺开的鹿皮上放着的那套驼鹿下水问道,“等下卫大学者辛苦一下,把那些大肠小肠胃袋什么的洗干净怎么样?”
“倒腾屎的工作你怎么不自己来?”卫燃没好气的问道。
“我洗不干净”穗穗双手叉着腰理直气壮的问道,“我可是带了牛油火锅底料了,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你从哪带来的?”卫燃错愕的问道。
“哥伦比亚的华人超市买的!我还买了一大捆竹签子呢。”
穗穗得意的说道,“我早就猜到这里肯定有很多好吃的猎物了,本来我们只是想抓头野猪什么的,没想到一不小心送上门来这么大个儿的一头驼鹿。
哼哼!总之你就说想不想吃吧!要么跟我们吃串串香,要么去吃坦图大姐的秘制印第安烤肉。”
“成交,我去洗。”
卫燃痛快的走出了选择,这实在是不怪昨天晚上那位讲恐怖故事比烤肉更有天赋的坦图大姐弄出的烤肉难吃,实在是不合他这华夏胃的喜好罢了。
“蔻蔻!”
穗穗立刻朝着不远处仍旧正在车顶忙着分割鹿肉的蔻蔻比了个OK的手势。
得到信号,早有准备的蔻蔻立刻接过安菲萨丢上去的绳子,牢牢的绑住扒了皮摘了内脏的驼鹿后腿,然后轮圆胳膊将绳子丢过树杈。
另一边,安菲娅捡起绳子,动作麻利的拴在了一颗糖枫树的树干上,而穗穗则按动绞盘的开关,协助着蔻蔻松开了原本用来挂着驼鹿的拖车钩。
等到绞盘钩子收回来,穗穗立刻伸出手爪子拍了拍卫燃的肩膀,嬉皮笑脸的嘱咐道,“小同志,记得洗干净点。”
心知这活儿根本就别想指望这几个爱干净的姑娘,卫燃认命的钻进了那辆小卡车的驾驶室,拉着货斗里那些准备拿来吃的驼鹿内脏,开往了农场边缘充当地界的河道。
左右看了看没人,再看看对面,同样是一望无际的红杉林,卫燃毫无心理压力的取出毛瑟刺刀在冰凉湍急的河水里涮了涮,随后划开了鼓鼓囊囊还带着热乎气儿的胃袋。
在水流的冲刷之下,尚未消化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全都溶解到了清澈的河水之中,顺便也给下游那个房车露营地的生活用水加了些劲头十足的佐料。
将这驼鹿毛肚翻了个面一顿猛涮,某个不当人的历史学者又将那一挂大肠小肠切成一段段的,一边自娱自乐的哼唱着跑调的曲子,一边将其仔细的翻了个面,用随手拽来的一把青草,在一块大石头上卖力的揉搓着。
他这个来自东方神秘古国的无良吃货忙着清洗食材的功夫,卡坚卡姐妹也返回昨晚借宿的木屋,骑过来两辆四轮摩托,将分割下来的鹿肉,蚂蚁搬家似的,一趟趟的送了回去。
不知道是蔻蔻这个土生土长的法国姑娘想显摆显摆她们法国的美食,还是穗穗想显摆显摆来自华夏的“黑暗料理”。
总之,当卫燃驾驶着那辆小的可怜的卡车,拉着洗刷干净甚至还带着青草香气的一整挂下水回到木屋边上的时候,这几个姑娘却只留下了一条鹿前腿,剩下的那大几百公斤的鹿肉,竟然全都送到了农场入口的糖厂宿舍冰柜里了。
根本没有什么废话,在蔻蔻娴熟的技艺之下,一整条鹿腿上的肉被剔的干干净净,而剔下来的骨头,却被穗穗用斧头略显笨拙的砸开,连同一大包牛油火锅底料一起丢进了汤桶里用来熬煮骨头汤。
卡坚卡姐妹同样不会闲着,这俩姑娘虽然做饭实在没什么天赋,但帮着穿串儿生火总归没什么问题。
和卫燃他们这边准备出内脏串串不同,蔻蔻这姑娘在把分给她的部分内脏剁碎并且加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各种调味料之后,全都用勺子灌进了洗干净的驼鹿大肠里一并送进了烤炉。
渐渐的,当香味从烤炉里一点点弥漫出来的时候,卫燃等人这边也将一把把穿着各种零碎的串串儿按照需要烫煮时间的长短一一丢进了冒着辛辣香味的汤桶。
就在可以出锅的前一分钟,刚刚拎着炮弹壳离开的坦图也带着她的爸爸塔坦卡,驾驶着四轮摩托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上帝作证,我在农场入口的位置就闻到奇妙的香味了。”
塔坦卡说话的同时,还从摩托车上拎下来一大箱冰凉的啤酒和两大瓶冰酒,“不介意邀请我们一起品尝一下你们做的美食吧?”
“当然不介意”
蔻蔻用略显生疏的德语回应了一句,她的目光,也和其他人一样,下意识的看向了坦图从她的背包里拿出来的那个炮弹壳,以及炮弹壳里的东西。
“刚刚坦图带着那些东西找到了我,还讲了发现的地点。”
塔坦卡主动帮着卫燃将开锅的汤桶从篝火上搬到一边,同时嘴上不停的说道,“但是很抱歉,我从来不知道那颗红杉树上有这些东西,更不清楚那些东西和我父亲是否有关系。”
接过卫燃递来了一串带着红油汤汁的驼鹿小肠,塔坦卡小心翼翼的咬了一段,一边呲牙咧嘴的嚼着一边继续说道,“而且我和坦图刚刚在家里用维基查到了那位失踪舰长的照片,我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我的父亲。还有,刚刚农场已经恢复电力供应了。”
说到这里,塔坦卡已经将一整串麻辣辛香的小肠串串送进了嘴里,一边继续大口大口的嚼着,一边换了个话题问道,“最后,这是什么东西,它可真好吃。”
“驼鹿的小肠,非常好吃对吧?”手里同样已经拿上一串往嘴里送的卡坚卡姐妹异口同声的用德语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个出乎预料的答案不出预料的让塔坦卡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甚至这老头子满脸的褶子都要因为瞪圆了眼睛而彻底舒展开了。
还没等他想好到底要把口腔里的食物咽下去还是吐出来的时候,刚刚自己拿了一串肥肠,而且已经吃了一小块的坦图脸色惨白的看向了蔻蔻。
“驼鹿的大肠”
蔻蔻耸耸肩,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出了一个让她崩溃的答案,“放心吧,维克多洗的非常干净,我仔细的检查过了。”
低头看了看这片菱形的肥肠片片缝隙里粘着的小半片绿色的香叶,坦图明显误会了什么,捂着嘴巴便冲向了不远处的一颗糖枫树,扶着树干便开始干呕。
相比之下,塔坦卡最终还是艰难的咽下了其实无论口感还是味道甚至卖相都非常不错的那一小节小肠。
当然,紧随而至的辛辣也让他忘了思考该继续吃还是该拒绝,下意识的便接过了穗穗递来的啤酒,咬开瓶盖仰着脖子灌了老大一口。
虽然开局略显艰难,但是眼瞅着无论卫燃还是穗穗,又或者卡坚卡姐妹乃至蔻蔻,全都你一串我一串,你一瓶我一瓶吃的无比欢快,塔坦卡这个光着脚留着披肩发的印第安老男人,以及好歹在法国生活过几年多少在美食上“有些见识”的坦图,也各自小心翼翼的拿起了第二串。
很快,在时不时的吸凉气中,这父女俩也不出意外的加入了举着啤酒瓶子踩着椅子,幕天席地“盹盹盹”的行列。
一顿迟到了许久的午餐一直吃到太阳彻底落山可谓宾主尽欢,最起码,塔坦卡和坦图这父女俩为了平息口腔里的辛辣,单单啤酒就各自灌了七八瓶,而蔻蔻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富婆,她的酒量也让众人叹为观止。
总的来说,除了刻意控制酒量只喝了一瓶的安菲萨,其余所有人都没少喝——当然,喝醉的似乎只有穗穗这么一个。
帮着一起收拾了厨余垃圾,塔坦卡指着挂在木屋门外柱子上的炮弹壳用德语说道,“蔻蔻小姐,既然那些东西和我的父亲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不是在木屋里发现的,不如就由你来处理吧,这里毕竟是你的土地不是吗?”
“我会好好保管他们的”一下午的时间少说喝了也有十瓶啤酒的蔻蔻一边用手给红扑扑的小脸扇着风一边做出了保证。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塔坦卡说完,拉开那辆小卡车的副驾驶车门,摇摇晃晃的钻了进去,紧跟着,坦图也从另一面钻进了驾驶室。
“他们还能开回去吗?”蔻蔻略显担心的嘀咕了一句。
“我把他们送回去吧”
安菲萨说话间已经启动了四轮摩托,不紧不慢的跟着坦图驾驶的小卡车开往了农场入口的方向。
直等到车灯被糖枫树挡住,蔻蔻用力哈了口气,转过身帮着卫燃搀扶着喝迷糊的穗穗一边往木屋里走一边问道,“你似乎对炮弹壳里的那些东西很有兴趣?”
“那毕竟是一位失踪的驱逐舰舰长”
卫燃在木屋门口停住脚步,看着廊灯下的炮弹壳如实答道,“不管怎么说,在历史上,这位舰长都是无可争议的英雄。如果能证明那个弹壳里的东西是他的遗物,或者能找到他的下落,都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既然这样,炮弹壳里的那些东西就送给你了,还有,今天晚上你和阿芙乐尔睡楼上的卧室吧,我猜她肯定需要你的照顾。”
蔻蔻说话间已经帮忙推开了房门,等卫燃横抱着犯迷糊的穗穗进来,这才近乎开玩笑似的问道,“或者我也出一笔钱,雇佣你调查一下那位失踪的舰长怎么样?”
“你也喝多了,不过还是谢谢你让出卧室。”卫燃笑着做出了回应,抱着穗穗就往二楼走。
“我可没有开玩笑”蔻蔻指了指趴在卫燃怀里的穗穗,“是阿芙乐尔教我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