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本该属于孙家的武将,除了太史慈、鲁肃、陆议被刘备挖了,贺齐本就在跟随王朗,其他都还在孙策麾下,并无变化。(甘宁不算,甘宁历史上这时候也没投孙,应该在黄祖手下)
……
诸葛瑾二月十三离开的广陵郡海西县,逆流返航,大约需要五六天回到芜湖。
而就在诸葛瑾开始返航的同一天。西边江夏郡的武昌县,刘备和诸葛亮终于听说许都发生了“董承、吕布之乱”,但具体细节还不清楚。
曹操的消息封锁还算成功,第一时间流出的只有关于兵变这个事实的情报,至于动机、细节,外人还不得而知。
刘备听说时,饶是有所心理准备,也依然忍不住震惊,同时在内心叹服诸葛兄弟的神算先见。
他第一时间找来诸葛亮商议,还找来了甘宁、张飞、庞统、徐庶,打算讨论下一阶段的军事部署调整。
张飞是前几天刚刚被调到武昌这边的,为的就是参加可能会爆发的荆南战役。赵云后续可能也会调过来,但目前还不行——赵云要固守寿春-合肥一线的防区,那里也非常重要。只有确保淮北的曹军全部被袁绍牵制走后,赵云才可以移动。
……
诸葛亮是第一个到的,其余文武都还没来,刘备就先单独逮着他问了很多问题:
“先生以为,此消息该立刻加急飞报令兄么?如今只知董承、吕布反曹被杀,其余细节一概不知。真没想到,吕布竟能有此胆识。唉,若是将来曹操被定为汉贼,这吕布岂不是反而成了忠义之士?”
诸葛亮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所以立刻回答:“我以为不妨再观望数日,并且让斥候、细作加紧探查。另外,应该立刻派兵从西陵县沿着桐柏山北上哨探,了解曹军控制的汝南郡境内是否有异动。
我们这儿消息闭塞,多是因为桐柏山阻隔,其他渠道情报得绕路南下。若是能主动翻越桐柏山,应该能掌握更多详情。若是五日之内打探不到更翔实的情况,那便有多少算多少,即刻送去芜湖。”
刘备想了想,觉得也不差这几天,就打探彻底再说。于是立刻安排小股擅长山地战的部队,深入桐柏山北上。
负责江夏郡江北部分防区的甘宁,自然是这个任务的直接领受人。
甘宁刚赶到武昌侯府,就立刻接到了这条命令,他当然不会拒绝,但也阐述了一下困难:
“主公,如今桐柏山积雪尚未化尽,道路难行,只能是派出极少数人的精锐小队哨探。而且辎重补给困难,得给将士们配备轻便易于随身携带的行粮。”
对于这些要求,刘备当然全部满足:“不用人多,就分几队数十人规模的小队便可。怕攀援山地不便,可以配给前年林历山之战时定制的钉鞋,干粮全部配给咸肉、鱼干、炒米、糖块,士卒也都选参加过林历山之战的善于攀援丹阳兵。”
甘宁一听后勤保障那么好,自然是信心满满立刻就去安排了。
曹操的部队想在积雪的日子强行翻越桐柏山,伤亡肯定不会小。但刘备军就不一样了,刘备军有大量的南方兵源,尤其是山越山地兵,再有特种装备和高热量补给,完全可以避免伤亡。
刘备提到的糖块补给,就是普通的蔗糖,但不是白糖。汉末也是有蔗糖的,熬煮的工艺比较差,杂质很多,比后世红糖还差,只能算是黑糖或者说焦糖,有很多纤维素和甘蔗果胶杂质。
但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执行任务的时候能有黑糖作为热量补给,已经是非常高的规格了。属于吃到糖的时候都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这次任务九死一生,才让我吃得这么好”。
安排好情报斥候工作后,其他文武也到得差不多了,刘备才继续跟大家讨论战备情况。
刚来的张飞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急吼吼求着当先锋,希望刘备到时候让他率先进攻长沙郡。
刘备听得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敲打:“此番是否能定曹操为国贼、张羡具体会如何与曹操勾结,尚且不明朗,急什么!”
庞统、徐庶看着张飞这猴急样,也是忍不住微微发笑,但没敢笑出声音来。
张飞觉察到了大家的表情,下意识怒目而视。不过他这人还算尊敬士大夫,也知道庞统跟随大哥三年了,能耐不小,不想失礼,就没找庞统的麻烦。
相比之下,徐庶才来两个多月,如今只是鄂县县令,也没听说他出身多尊贵、学识有多渊博,张飞便逮着徐庶捏软柿子:“怎么?莫非徐县令觉得不该抢时间攻长沙?”
徐庶至今为止只捞到过在鄂县监督开铁矿、造冶铁厂、兵器锻造厂的活儿,都是些种田管理工作。这次还是诸葛亮和庞统看在司马徽的关系上,给他表现机会,才拉他来参加军议。
徐庶也想好好表现,被张飞怒问,他当然要谨慎应对,既能化解张飞的急躁,又能在战略安排上有所建树,这样才能让主公尽快重视自己。
主公身边谋士太多了!不说东边战区的诸葛瑾陈登鲁肃,光说这西边战区,就有诸葛亮庞统在上面压着了。
徐庶相比于诸葛亮庞统当然没有任何强项,他唯一的比较优势,就是他对荆州的近况更了解。
毕竟诸葛亮和庞统三年前就离开荆州了,徐庶才离开几个月。
于是徐庶非常有注意发挥比较优势,谨慎地说:“张将军急于立功,这当然是好事,对主公的大业有利。一旦荆南有变,我军攻长沙不可不速,但也不可过速,所以,确实需要一员猛将,第一时间直插长沙。”
刘备原本今天也没对徐庶有多少期待,听他故弄玄虚,才兴趣渐浓,追问:“为何不可不速,又不可过速?”
徐庶深吸了一口气,抖擞精神答道:“若是不速,则刘表就能反应过来,命刘磐、黄忠从江陵南下平叛。就算我军围住了长沙,刘表也能趁虚去攻武陵,如此将来免不了两家划湘水为界的局面。
但若是过速,则荆南其余三郡未必来得及响应张羡。据我所知,荆南四郡太守虽多多少少都不服刘表,但其余三人无胆自行为乱,所以他们要么推张羡为首,要么各自观望。
张羡若太早露出颓势,可能另外三郡之乱便扼于萌芽之中,难见其端,到时候刘表传檄安抚,主公又有何理由动兵?”
刘备一想,果然有道理。
要是把张羡秒得太快,吓住了另外三郡,他们还没来得及刀兵相见就怂了,那不还是便宜了刘表吗?
看来,还得再想想,如何细化开战后第一阶段的行动,确保既不让刘表抢时间南下摘桃子,又不让其他三郡被吓住。
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事情,还真是不好办。
“罢了,此事大家再想想可有具体对策,争取出兵前拿出方略便好。如今许都兵变的具体原因还未摸清,我们也不急于轻举妄动。”
刘备让大家回去之后心里多琢磨琢磨,这军议便算是结束了。
……
此后几日,刘备一边筹划战前准备,一边让甘宁加紧斥候打探。
功夫不负有心人,短短三天之后,二月十七这天,甘宁派出的搜索队,就在西陵县以北的桐柏山区、倒水河边,发现了南下的高顺,以及一部分来投的龚都部汝南流军。
双方谨慎接触了一番,甘宁确认对方没有恶意,真是来投奔的,立刻让人快马回武昌报信,然后带着高顺等人回西陵县城。
刘备听说居然有董承、吕布的部将来投,还有董、吕的家眷,也是大吃一惊,意识到从高顺身上绝对可以挖掘出非常重磅的内幕。
刘备连忙亲自从武昌县渡江,来到北岸的西陵县。
他刚到西陵,甘宁也带着高顺、龚都回来了,刘备闻讯亲自出西陵城北门迎接。
高顺也是认识刘备的,看到刘备时,便觉非常惭愧,他们当年还偷过刘备的老巢。
高顺连忙翻下赤兔马,无地自容下拜:“末路罪将,欲追随卫将军、右将军诛杀曹贼、匡扶汉室无门,唯有来投车骑将军,万乞收留!”
第240章 不怕无耻,就怕对比
看到高顺的落魄卑屈之状时,刘备内心的感受,着实有些恍惚。
说句实在话,在那些跟吕布交恶的诸侯眼中,高顺的威胁和仇恨值,其实比张辽还高。
因为高顺在执行吕布的命令时,更加毫无保留,难以通融。也就能把吕布的反复无常和不义,发挥到最大。
越是锋利的双刃剑,握在恶人手中时,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
不过,既然吕布都已经死了,刘备自忖还是可以驾驭好这把双刃剑的。只是这一切太过魔幻,他至今都还不知道该如何给吕布定性,也就没敢一见面便贸然下结论。
最终,刘备只是拍了拍高顺的肩膀,然后虚扶了一把:
“近日许都变故之猛,实在令人难以看清。但不管怎么说,高将军肯来,以后一同匡扶汉室,便是大汉忠臣。
一路远来不易,这时节翻越桐柏山,必然很是艰辛。且先入城歇息疗伤,其余再从长计议吧。”
刘备也注意到了,高顺麾下那些人,好多都衣衫褴褛带伤。
以刘备久经沙场的经验和眼光,当然能看出这些大多不像战伤,更多是摔伤、冻伤之类。
高顺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任由刘备先把他的随从、以及护送的家眷安顿了,这才禀报道:
“末将知道车骑将军未必肯信,但此番许都之变……实有隐情!卫将军和右将军,并非自行反曹,多半是奉旨行事!”
此言一出,终于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刘备、诸葛亮、甘宁等人都为之哗然。
刘备眉毛一挑,下意识闪过一丝震惊,又闪过一丝庆幸,还夹杂着其他复杂的情绪。
怎么说呢,就是比吉姆哈克听说前首相死了的时候,还要复杂得多。
但刘备的表情管理能力又远超吉姆哈克,所以脸上的五官错愕程度也轻得多,没那么浮夸。
“卫将军和右将军,竟然是奉诏杀曹……我是说奉诏讨贼?可有凭据?高将军莫非也事先通谋了?”刘备忍不住大喘气地问。
高顺这些天路上也早就想清楚了,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整理出来:“顺虽未能与谋,但卫将军与右将军临事以家眷相托,足见他们蓄谋已久。
后来听说许都变故、曹军追击后,末将问了卫将军的幼子女,他们才说,被卫将军托付转移之前,卫将军曾亲口对他们说‘为父受陛下重托,有要事要办’,但没告诉他们具体是什么事。这是我们离京前夜的事儿。
后来,曹贼派人来追击我们,在桐柏山中,我军也歼灭了一队负有使命的许都来兵,生擒其中几个校事,严刑拷问了许都近况,得知卫将军在许都的亲属已全部被杀,包括宫内的董贵人——
曹贼若无欺君之罪,岂敢入宫诛杀陛下妃嫔?就算董承有罪,妃嫔已经入宫,岂能被株连?”
高顺的消息毕竟比刘备灵通得多,虽然他也是一路逃亡,但这十几天里各种蛛丝马迹凑合凑合,大致能拼凑出七八成真相。
不一会儿,刘备诸葛亮等人便接受了一个预设:董承和吕布都是自称奉诏讨贼,虽然诏已经看不到了,曹操肯定是不承认的,但也杀了董贵人。
就凭这一点,说陛下想杀欺君之贼,基本上是说得通的。
刘备也想过曹操可能会被人讨伐,想过曹操会落下欺君的口实,但他终究没想到,这次会来得这么彻底,皇帝都介入了。
这种剧变,也难免让刘备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一丝短暂的动摇、有点莫衷一是——主要是他忽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定性、自己前几年那段对曹操命令唯命是从的人生经历。
刘备忍不住轻声对一旁的诸葛亮问道:“唉,曹贼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孔明,现在回想起来,孤过去四年,对曹操假借天子名义下的每一道诏书,都唯命是从,后世之人,会不会说孤也曾经助纣为虐过呢?”
刘备内心其实也知道自己没做错,问心无愧。
但一切转变来得太突然了,前一天名义上还是汉相的人,突然成了彻底的汉贼,下面的人都需要重新找心理定位,一时的迷茫冲击,是不可能避免的。
好在诸葛亮反应极快,立刻帮刘备开解了心魔:“主公何必多虑!奸佞之辈也不是天生就是奸佞的。哪怕国贼如董卓,早年在西凉平羌乱时,也勉强算是名将之才、爪牙可任。
曹操初迎天子时,不过兖州全州、并豫州二郡之地,出于谨慎一时未敢欺君,外镇方伯又如何得知?
如今细数,曹操于建安元年便驱逐护驾东归的杨奉;
建安二年以袁术之故牵连太尉杨彪;
建安三年杀为天子亲政奔走的赵彦;
建安四年灭袁术后继续扩大打击,对外灭吕布,对内欺压其他忠君武臣,最终才让陛下忍无可忍。
所以,曹操早年以天子名义下发的旨意,应该就是天子本意。我们尊奉的是天子,又有什么错?曹操与陛下的分歧,可以认定为是在赵彦请求允许陛下亲政、被曹操杀害后,才渐渐不可调和的。
迄今为止,主公奉诏兴兵,不过两次:讨袁术,灭黄祖。袁术确属逆贼,天下自当共诛之,黄祖杀害朝廷天使,也当诛杀,并无疑虑。
另外,主公在就任扬州牧之前,家兄与家叔也曾单独领受陛下旨意,诛杀丹阳贼笮融、讨平祖郎,这些也都不是朝廷方伯之间的厮杀,而是与乱贼之战,家兄自当问心无愧。
至于去年秋天、主公收取下邳郡,那也是元龙势迫来投,不得已而收留之,以免他被吕布、曹操报复。曹操曾假借天子名义下诏、让主公不得介入灭吕之战,主公也忍了,没有打吕布。
所以我军所奉之诏,要么是讨伐称帝逆贼,要么是攻打其他割据自立不尊汉之乱贼,或是杀朝廷使者之贼。从头到尾,没有奉诏进行过汉臣之间的内战,主公又何必忐忑?”
诸葛亮一番分析,把刘备过去将近四年的时间里,奉许都诏书做的事情,全部梳理了一遍,指出其中每一件都是“为了大汉的整体利益,没有过同为汉臣之间的厮杀分赃”。
刘备听完后,终于豁然开朗:原来我过去四年的履历这么干净!要不是孔明帮着梳理,我居然都没意识到!
那还真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