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炒两颠的米饭润而不湿,入口跟在锅中一样还会轻微的弹跳,因为料放的多,一勺子下去就是半口米饭半口料,让人满足的眯起眼睛,黎秋月比例掌握的极好,咀嚼的时候鲜而不麻,咽下去也不会渴的想要喝水。
高蛋白增肌,高碳水催眠,一海碗的米饭填饱了黎秋月的肚子,满足了她的食欲,却也让黎秋月陷入清醒又困倦的奇妙状态——晕碳,但没全晕,微微晕。
强撑着把自己拖到房间,提溜着往床上一倒,用小毯子盖好肚脐眼,黎秋月才安心的睡了过去,再醒的时候刚好看到钟桐发来的一长串消息,下意识的就想开启语音通话,好在及时看到了时间,不然就是21世纪的钟桐亦未寝了。
骚扰不了好友,黎秋月干脆躺在床上进行最原始的**乐——刷手机,结果大数据有点折腾人,一个是美食视频,往下滑还是美食视频,硬生生把黎秋月怎么旺盛的食欲给挑了起来,小米对夹的高质量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黎秋月抹了把脸就往楼下走。
“还没睡啊?”
牛师父的手一抖,夹上来的肉噗通一声重回卤水桶里,好几滴汤汁溅到脸上。
“做点卤肉。”
回过神的牛师父跟地黎秋月打了个招呼,长夹子再次探入卤水桶,黎秋月的目光定在旁边被捞出来的卤肉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盘子里颤颤巍巍,颜色一看就是入了味的。
话说回来,小米对夹里面要放什么来着?
“能分我一块吗?”
黎秋月没想折腾出太大动静,干脆做起了伸手党,牛师父愣了愣,夹了块半张扑克牌大小的卤肉出来。
“够吗?”
黎秋月点点头,接过来放到自己这边的罐子里,决定回头做好了对夹分牛师父一个,就踩着拖鞋逛超市去了。
“您是想要买……松木?”
收银员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黎秋月淡定的点点头,正宗的对夹肉要用红糖和松木熏烤,她没要自带香气的橘皮或者荔枝木已经不错了。
至于回头在哪里熏制……黎秋月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年轻人别的不行,歪门邪道都是一套一套的!
“好的,明天早上可以来拿,也可以我们给您送上门。”
被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一口一个您的叫着,其实让黎秋月觉得有些微妙,但这边的规定就是这样,她也不打算搞特殊,增加员工的工作量。
“番茄虾仁?还蛮会吃的。”
也不知道牛师父卤了多少肉,黎秋月都从超市回来了,他还在用漏勺对着卤水捞啊捞。
“就想喝口热的。”
黎秋月冲着牛师父笑笑,去了自己的小角落忙活起来,这边的售价虽然往天上飘,但服务也好,番茄当场就给剥了皮切小块,虾仁都挑了虾线,上面一点冰都不带,连鸡蛋都给你当场磕开搅匀,拎回来就能直接做。
已经蛮晚了,黎秋月也没打算折腾太多,虾仁在超市的时候就倒进了鸡蛋液,连蛋带虾的倒出来,加了盐和淀粉搅匀,再用漏勺捞出来下油锅,香味转眼就飘了出来,让牛师父的肚子响了好大一声。
“这不应当。”
牛师父往嘴里塞了块卤肉,试图跟自己的肚子谈判。
“你晚上吃了一大碗煲仔饭,还有三个馒头和两盘炒菜。”
就算卤肉做起来费时费力,但肚子不能,至少不应该现在就饿了。
“咕——”
肚子拒绝了牛师父的谈判,并越发鲜明的显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牛师父:……
黎秋月没注意到外面的小动静,餐厅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一般会有两个厨师轮流值班,但跟牛师父搭档的那位临时有事,牛师父家里多了只四脚吞金兽,急需赚钱,索性一个人值了整夜。
捞出来的虾仁单独放置,剩下的油倒进另外的容器中,黎秋月勤俭节约的把没用完的鸡蛋液倒进去翻炒,等成型后才把番茄丁炒进去,本来还要加一把小豌豆的,但黎秋月想想明天的菜谱还是放弃了——
绝对不是因为今天的番茄格外酸,让她总觉得豌豆只会加进去根本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上加霜的缘故!
高汤是厨房随时备着的,黎秋月荡开表面的油花舀了一勺进锅,陈年的花雕放两勺下去,锅中多出几丝酒香,重糖下锅把酸甜调到平衡,再放水淀粉下去勾个芡字,虾仁下锅三秒后倒香油,出锅!
“要尝尝吗?”
番茄虾仁汤是黎秋月努努力就能吃完的分量,但外面的牛师父刚刚才给了她卤肉,所以黎秋月想了想,还是分了些出来。
“多谢,待会儿我多分你点卤肉。”
牛师父没客气,这边的厨师分享是常事,只不过也要给出价格差不多的回礼,分享和接受都是自愿原则,不管什么选择都会经常出现,偶尔白嫖是可以的,但经常这么干就会被拉入黑名单。
总体来说,就是保持相对公平,因为这种规矩,他们的厨房氛围一向不差。
“行。”
明天要是起得早,卤肉就是煮面的浇头;要是睡过了头,就是下饭的花荤,吃多了新鲜肉,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黎秋月美滋滋的盘算着,筷子稳稳的夹住一个虾仁放进嘴巴,然后就被虾仁的新鲜度给震惊了。
不是,这虾仁居然真的是当天剥出来,不是化了冰的?!
黎秋月的厨艺很好,但再好的厨艺在没有好食材的情况下,发挥也是有限的,可顶尖的厨艺要是碰上了顶尖的食材……
黎秋月半闭着眼睛,享受的呼出一口长气。
虾仁很弹牙,入水的几秒没有影响到它微脆的外壳,牙齿接触到肉的时候,黎秋月甚至能看到青虾在水中的活泼游动的场景,鸡蛋和虾仁都只有鲜味没有腥气,配上跟白糖战斗后只有微酸的番茄,胃口就这么一点点的打开了。
第179章
马无夜草不肥,月吃夜宵不胖。
再次站上体重秤的黎秋月看着上面的数字叹了口气——她也没亏着自己啊,怎么就不能多长几斤肉呢!
她倒是不怀疑体重秤作假,这个体重秤是外面卖菜的经典蓝色款,虽然重新刷了漆调了屏还加了装饰,但是她依旧能一眼看出原型,减肥营用的都是这个,算是低成本中最准确的。
“你就不能多消化一点?”
黎秋月拍拍肚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是说种花人过个年都得胖十斤吗,都元宵了,谁吞了她的七斤肉?
这种瘦巴巴的样子,举个油锯都费劲,揉个面都没力气,到现在还没她原来的一半力气大,真的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捏捏手臂揉揉肚子,确定上面的数字不会改变,黎秋月也只能叹着气出门,让自己银行卡上的数字继续增加。
这边买菜用的是银子,但卖菜用的的金子,加上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做出来就一定能卖完”的buff,黎秋月银行卡的数字每天都在上升,区别只是增加的多少。
因为身体的缘故,黎秋月每次做的食物其实都不多,但架不住这边的分量是按照轮胎餐厅的来,所以本来算作一份的食物拆分再拆分,不但让更多的客人能买到,汇聚成的总价也足够黎秋月惊讶。
“松木到了吗?”
黎秋月有些不信任的看着收银员,上次她兴冲冲的过来,结果别说松木,连松果和松针都没见到一点,关键是收银员还胡说八道:
“因为一个艺术家在寻找灵感的时候发现了一块好松木,于是决定把这批松木买下来放生的事情没再出现吧?”
黎秋月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上次没买到的理由,这句话真的是每个字都充满了槽点,气的她回去就用卤肉炒了小菜,当着想要买菜吃的顾总的面给吃完了。
嗯,牛师父的手艺不错。
“没有。”
收银员摇摇头,说实话她也觉得这个理由很扯,但她上司是个不会说谎的古板女性,所以排除掉一切不可能,这种一听就假的理由其实就是真相。
只能
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黎秋月并不知道收银员对艺术家的刻板印象的加深,她带着松木进了厨房,刚好碰上牛师父的卤肉出锅,一整条颜色漂亮的五花肉放到盘子里,黎秋月先从边上切了点瘦的解馋。
好吃!
嘴巴暂时被堵住,手上就有功夫做事了,卤好的五花肉用松木和红糖熏烤说起来只是一句话,其实做法也分了三种,先糖后松,先松后糖,还是糖松一起。
不同的做法就是不同的滋味,黎秋月偏向先用糖熏,这样肉里面都是甜的,滋味好又不腻。
赤峰对夹在不讲究的眼里就是烧饼夹肉,讲究起来条条道道也多得很,黎秋月不确定自己学的是不是正宗做法,但吃着合胃口就行,主要是老师也看得开:
“现在要变化起来可比我们那个时候快得多,什么百年老店家传做法,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口味,好吃才是道理。”
老师的形象酷似星爷《功夫》里的包租婆,同款的羊毛卷玉盘脸就是不抽烟,在旁边杀猪的时候胳膊上的肌肉分明的很,一看就不缺力气,让黎秋月羡慕的很。
“我当年卖对夹的时候也说是祖传的做法,其实就是忽悠人的,逃荒走了三千多里,身边的人都不一样了,口味还能相同?”
家传的手艺传男不传女,这是老师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儿,赤峰对夹明明是奶奶带来的嫁妆方子,到了爹手上就成了私产,她偷着学还得挨打遭骂,要不是兵乱劫掠没顾得上,她差点就被父亲送了祠堂!
那地方女人进去就没有竖着出来的,这是要她的命啊!
松木燃起来的火光在女人的眼中跳跃,黎秋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师父的眼睛里好像带了水光。
“来一个?”
黎秋月正比划着五花肉和松木隔开的距离,嘴里就被塞了个东西,她下意识的嚼嚼,没吃出多少滋味,又多咬了几次,才将信将疑的看向师父。
“藕条?”
师父丢来一个赞赏的眼神,跟吃黄瓜一样吃削了皮的嫩藕,黎秋月摸不准师父是什么意思,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琢磨五花肉得隔开多少距离,吃着才带香又不呛人。
“再高三寸。”
女人躺在摇椅上,时不时给点提示,眼神却逐渐悠远起来。
生藕是什么滋味?
没有桃梨的果香,没有荸菱的脆甜,没有瓜橙的多汁,好像处处都比不上其他的食材,但就是这样的东西,救了女人的一条命。
天灾人祸兵荒马乱,贫民百姓碰上哪一个都是要命的东西,可也就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那个叫父亲的人没工夫把女人送进祠堂,让她跟着上了逃荒的路。
因为她握着全家唯一的菜刀。
可惜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毕竟长女如母,得喂饱光宗和耀祖,她想她一定是个白眼狼,才会在父母半夜议论把她绑起来去换别家的孩子的时候,悄悄的走了另一条山道。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大山的了,只记得天亮了又暗,日月不断轮转,断了半颗大牙的老狼在她肚子上留了一道爪印,咬掉了她的两根脚指头,她喝了老狼的血,吃了老狼的肉,披着狼皮跟野兽一样过冬,最后看到了荒废的一小片房屋。
女人转头,几棵枫树的叶子血一般红。
她突然想起刚出发的时候,耀祖吵着让阿娘给他编柳环。
女人已经饿了三天,房子里的人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也不关心,找不到能吃的东西才是大问题。
她垂头丧气的出了最后一间房子,对着小塘里的残荷败叶发呆,正考虑自己还能活多久,就想起来以前离村十里的地方也有个大荷塘,一到夏天就有小船,采荷花摘荷叶剥莲子挖莲藕的互不干扰…… ?!
触发了关键词的女人瞪圆了眼睛,压榨仅有的能量转动大脑,然后噗通一下跳了水,顺着黄色的荷叶杆子往下摸。
一根两根……最后扯出来的断藕孔洞已经沾了淤泥,她却不管不顾的往嘴里塞,滋味当然不怎么好,但她吃着吃着就哭了。
荷塘冰冷刺骨,她靠着藕挖出来的藕活了下来,后来的日子就平常的很,从对夹摊子开到小店,因为要合着当地人的口味,她把纯粹的熏肉变成了先卤再熏,几十年过去,也成了当地的正宗吃食。
在她四十多岁的时候,女人的店门口来了个乞丐,吃完跟她说这对夹不正宗,要熏肉才地道,她仔细认了认,发现乞丐的脸虽然少牙多伤,却透着熟悉。
“什么熏肉,那是抄了我们的做法又没抄全,您见识浅我不计较,这个对夹给您收着,莫要扰了我们的生意,让正品变了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