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琳跟闻从音在那边聊的还蛮投机,丽娜却是对方朔毫不感冒,甚至不想搭理。
她寻了个借口,跑了过来,抱住闻从音的手。
闻从音摸了摸她的脑袋,方朔也跟了过来,喊了一声阿姨,然后对丽娜道:“你真没看过无线电的书吗?组装无线电可有意思了,能听到其他地方……”
方朔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若琳捂住嘴巴。
陈若琳冲着闻从音姨甥俩笑,“孩子胡说八道呢,你们别搭理。孩子饿了,那要不咱们一块去吃,我知道有个餐厅还不错。”
闻从音笑着婉拒,“不用了,我们要跟孩子校长一块吃饭呢,多谢你们。”
陈若琳不无惋惜,道:“那成,那你们先走吧,别回头饭点,人太多,没位置。”
闻从音冲他们点头一笑,丽娜对两人挥了挥手。
方朔忙扒开陈若琳的手,“我给你的地址,你可别忘了,回头咱们可以写信。”
闻从音听见这话,心里好笑,考虑到小孩子的面子,就没笑出声来。
等走出来,她才对丽娜问道:“那男孩子怎么跟你这么热情,还给你留地址。”
赵丽娜压根没把方朔的事放心上,“我怎么知道,可能比赛的时候我把算盘借给他,他感激我吧。”
“算盘借给他,你们不就一人一把算盘?”
谭校长吃了一惊,“这怎么回事。”
赵丽娜耸耸肩,“不知道,他的算盘坏了,我看他很着急,刚好我不用算盘也行,就给他了。”
谭校长听她这么说,脸上满是错愕惊讶,他看向丽娜,“你不用算盘也能算的出来?”
丽娜踢了踢石子,“对啊,算盘不就是个工具吗,脑子里有,手上有没有还重要吗?”
谭校长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他看看闻从音,那眼神很明显,想劝说闻从音改变主意。
丽娜的确是个神童,并且不是一般的聪明,若是能留在北京深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闻从音却装聋作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今儿个耿序跟向阳有事,出去办事去了,闻从音也没多问。
两人黄昏的时候才回来。
闻从音闻到向阳跟耿序身上都有一股檀香味,她眉头动了动,瞧见向阳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丽娜也瞧出来了,问道:“向阳哥哥怎么了,哭了?”
向阳揉揉眼睛,含糊其次道:“没什么,我我…在路上被风沙迷了眼。”
“哦。那你膝盖上的泥土是摔的?”丽娜指着向阳膝盖说道。
向阳低头一看,脸一下涨得通红,赶紧拍了拍膝盖,“对、对就是摔得。”
闻从音跟耿序对视一眼。
耿序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闻从音把准备的衣服丢给向阳,“去洗澡吧,你以后除非不得已可别说谎,你不会。”
向阳这下脸红得都要滴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闻从音进屋子里,手里擦着头发。
耿序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
“怎么,要跟我谈心啊?”闻从音打趣道。
耿序莞尔,“闻大夫现在功夫越发了不得,不把脉也能看出人心里想什么。”
闻从音没好气,飞了他一眼。
耿序忍俊不禁,抱着她,“向阳的事了了,他们家可能就要平反了。”
闻从音知道耿序总有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渠道,听见这话,她心里一动,推了推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别说得这么含糊。”
耿序叹了口气,下巴靠在她肩膀上,“我不说,只怕你也猜得七七八八,跟你猜的一样,向阳是一位老首长的独孙,老首长是最早受到冲击的一波,他被批斗得太狠,不知怎么就死了,就留下这么个孙子。要是说死的清清楚楚,向阳还不至于成个烫手山芋。偏偏他死的不明不白,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死的,所以谁也不敢接手向阳。有位大领导很看不过,便拜托我照顾他,早些年我自顾不暇,只能把他寄养在村民家里。但村民后来也估计听说了一些,怕出什么事,就把向阳还给我。”
闻从音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她觉得向阳不像是农村孩子,又怪不得之前养向阳的那一家人,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向阳也一句话不提他们。
“那向阳以后呢——”闻从音心提了起来,“这平反了,向阳是不是回去?”
耿序失笑:“你啊是,关心则乱,向阳爸妈早没了,那些亲戚早些年不认他,要是平反了,把向阳交给他们养,没那么便宜的事。”
闻从音心里石头总算落地。
一个孩子养在跟前,看着长大,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
要是还回去,跟在他们心头割肉没什么区别。
“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些东西!”
闻父满脸笑容,身上穿着一套簇新的衣服,那嗓门可一点儿不小。
耿序手里提着点礼物,烟酒茶,对闻父喊了一声岳父。
闻父那脸上简直要笑开花了。
周围邻居听见动静,都出来看,瞧见是闻从音一家子,纷纷打招呼,“小闻啊,你们来看你爸啊。”
“是啊,韩大婶。”闻从音笑着接话,“上次走的匆匆,没来得及跟你多说几句,您这几年瞧着是一点儿不见老。”
韩大婶不自觉扬起嘴角,摸了摸头发:“哪能啊,早就老了,不比你们年轻,这你爱人啊,真是气派一小伙子。”
“韩大婶,我女婿是当兵的,团长,能不气派吗?”
闻父那嗓门大得只差借一个喇叭来对着说。
韩大婶道:“哎呦,团长啊,真是年轻有为。”
“老闻,进来说话,我都泡好茶了。”周艳红听着外面闻父等人的对话,压着满腹的嫉妒,故作热情地招呼。
向阳跟丽娜上次没来,这次总算有机会仔细观察闻从音以前住的地方。
丽娜左顾右盼,只觉得新鲜,“小姨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闻从音给她拿了一杯水:“那倒不是,我小时候是跟姥姥姥爷一起长大的,那时候你妈跟我亲得跟姐妹一样。”
“真的?”丽娜有些惊奇,“您为什么不跟闻爷爷住?”
闻父脸上笑容就有些尴尬。
闻从音似笑非笑地看闻父一眼,闻父忙打岔,“艳红啊,这徐主任不是说这会子过来,怎么人还没到,你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周艳红笑着答应,心里不耐,打电话可得去街头那边,这种跑腿的活,不叫别人干,只叫自己干。
这说曹操曹操到。
徐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闻同志,不用打电话,我们已经到了。”
闻父起身,探头往外一看,走廊上走过来的不是徐香又是谁。
徐香带着一对抱着孩子过来的小夫妻,瞧见闻从音的时候,眼睛一亮,跟闻从音握了握手,“小闻还跟以前一样,一点不见老。”
“您也是,”闻从音招呼徐香坐下,给耿序等人互相介绍了下。
徐香看着耿序,不住点头,“还得是你眼光好,找这么个对象。你不知道,先前那个赵世仁现在……”
“咳咳咳。”
周艳红忍不住咳嗽几声。
徐香瞧见她,这才反应过来,闻从音的前相亲对象就是她的继妹抢走的。
这当着和尚骂秃驴是有点不合适。
闻从音道:“徐主任,我爸说是有个孩子病了,想找我瞧瞧。孩子怎样啊,哪里不舒服?”
她跟徐香几年不见,早些年也不算交情多深,索性开门见山,也好省的彼此费尽心思找话题。
徐香忙把那对夫妻的女人拉到跟前,“这是我侄女,她的孩子今年六岁,得了丁奚疳,你瞧瞧,这么大的孩子,瘦成这样,又天天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咱们医院的大夫也没看好,这不,我听说你回北京了,就赶紧让他们带着孩子过来。”
众人定睛一看那孩子。
只见那孩子瘦骨伶仃,四肢纤细,显得脑袋格外大,一头杂发凌乱,病恹恹的,脸上满是皱纹,像是一颗被嗦干的梅干,肚子却大的出奇,无论谁看了,都瞧得出这孩子病得不轻。
“大夫,麻烦您给瞧瞧,要是能治好我儿子的病,我们一家感激不尽!”
徐香侄女说着话,看着闻从音,心里却没多少信心。
实在是这个大夫,先前并没有听说过,可现在整个北京都找遍了大夫,也没看好孩子的病,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天第一百零五天
闻从音先问了孩子的病情,这孩子的病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刚出生的时候断脐就做的不好,后来感染了,之后碰到庸医开了清热解毒的药方,这就坏了。
常言道,不怕病治不好,就怕病给治坏了。
就是大夫,也怕碰上这种被治坏的病人,这就好比河堤有个缺口,你把缺口堵上容易,但要是随便拿什么材料糊上去,那后期不但得解决缺口,还得解决那糊上去添麻烦的东西。
她把脉的时候,一言不发。
病人父母也都屏声凝息。
外头不知有谁说话,“这里面怎么安安静静的。”
刚开口呢,就被韩大婶喊住,“小声点,隔壁小闻回来,这会子帮人看病呢。”
闻从音收回手,道:“这孩子脾胃虚弱,这用了清热去火的药寒气太重,更是伤了中气,这些天,是不是吃东西困难,吃什么吐什么。”
徐香知道闻从音本事的,这会子倒是不怎么惊讶。
倒是她侄女惊道:“大夫,就是这样,我们想办法给孩子熬了稀粥,勉强也就能喝几口,喝多了又吐,明明也没吃什么,却总是说肚胀得厉害,您瞧瞧,孩子肚子多大。”
她是用被单裹着孩子,这会子把被单掀开,把孩子衣服撩开,那肚子是真的大,上面还带着青筋,看得人倒吸一口冷气。
闻从音道:“不妨事,我开药方,内服外敷各一方,你们回去就让孩子喝药,喝了药,晚上就能有胃口吃饭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要摸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