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肠鸣声响起。
小姑娘突然捂着肚子,“肚肚疼。”
“怎么会疼,这就是普通的七星茶啊?!”杨明伟吓了一跳,反应很激烈,“我亲眼看着熬好的!”
闻从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眼神,看向小姑娘,按了按她小腹,“是这里疼,是不是?”
小姑娘点点头,小脸委屈巴巴的。
闻从音露出一个笑容,“是不是想上厕所?”
小姑娘又点头。
闻从音看向金女士,“带你女儿去上厕所吧,上了就好了。”
金女士也是看女儿捂着肚子一副着急上厕所的样子,便赶紧抱着孩子过去。
王主任道:“一帖药,上一个厕所,病就能好,闻大夫,看来您是神医啊。”
他话语里带着讽刺。
闻从音充耳未闻,反而道:“王主任,您把金女士家治疗的钱准备一下吧。”
王主任盯着闻从音,脸上神色充满讥讽。
他对中医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要不是医院有些大夫坚持,他都想建议院长取消中医科。
拿这科室改成什么超声科不比中医科更加挣钱?!
“不烧了,孩子不烧了!”
金女士抱着孩子,满脸喜色地跑了回来。
她怀里的孩子嘴里一个劲地喊饿。
杨明伟愣了愣,有些懵逼。
“大夫,您这药真有效,孩子上厕所就拉了好些出来,哎呦,臭死人了。可是这一上完厕所,就不发烧了,还说肚子饿了!”
金女士喜极而泣。
为这孩子的病,他们当父母的提心吊胆,这年头不是说有什么白血病,癌症什么的嘛,他们之所以让孩子做那么多次检查,也是怕孩子没查出病根来。
哪里想到,这大夫一帖药下去,孩子就好了,瞧着眼睛都亮了。
“我看看。”闻从音叫孩子坐下来,重新把了脉,先前孩子的脉象滑数,乃是内热郁结,现在脉象通达了,就像是一头小鹿一样欢畅,“是好了,回去前几天让孩子吃清淡点儿,年糕粽子这些暂时不能吃,吃点清粥小菜,要是嘴馋,就吃点肉松,养养肠胃。”
“好,好!”金女士连连答应,“我家孩子这还要不要吃药?”
闻从音道:“孩子身体本来不错,是因年糕堵着不消化,导致大便不畅,肠胃积热,之后治疗也没对症,所以才反复。现在彻底排毒了,就不必吃药。孩子还小,偶尔发热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不是高烧不退,做家长的都不要太紧张。只要让她清淡饮食几天,就好。”
“这不会饿着孩子吗?”金女士担心地说道。
闻从音揶揄道:“现在的孩子哪个饿着,家长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孩子吃,积食的毛病才比较多见,饿着的罕见。”
金女士不好意思一笑。
闻从音看向王主任:“王主任,您要不亲自过来给孩子看看脉象?”
王主任一行人脸色比锅底还难看。
这孩子刚刚还一脸有气无力的,这会子能含着糖,两眼亮晶晶地四处张望,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
这要是还要把脉,那就是自取其辱。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天第
一百三十天
金女士母女俩千恩万谢地走了后,王主任一行人也黑着脸走了。
杨明伟跟林晓泽几个眼巴巴地盯着闻从音,那眼神叫一个惊奇。
“看我干嘛,赶紧干活啊。”闻从音招呼道。
林晓泽立刻凑了过来,“闻大夫,您要干嘛,我帮您,您这也太厉害了吧,这一帖药下去居然真的把人给治好了。”
孙丹阳抬起下巴,脸上带着一些自豪,“不然你们以为老师怎么这么年轻就能做到副院长的。当初你们医院答应的好好的,说给个项目让老师带,老师才点头的,不然北京多少医院想要我们老师呢。”
林晓泽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是我们院长没见识,他那人目光短浅,有眼不识泰山!闻大夫,您教教我们,您怎么把出那个小姑娘是吃年糕吃出毛病来的,这也太神奇了?”
杨明伟几个不着痕迹地竖起耳朵。
闻从音看在眼里,唇角掠过一丝笑意,“你们是不是傻,那对母女说话的口音是南方的,南方正月吃汤圆年糕,小孩子多半是吃这些积食,我猜年糕也是猜而已,只是刚好猜中了,事情就这么简单,哪里有什么神奇的。”
众人愣了下,面面相觑一眼,都禁不住笑出声来。
可不是。
他们倒真是糊涂了。
但即便闻从音说清楚了,杨明伟等人还是很佩服她,别的不说,这本事、胆量非同一般。
杨明伟对闻从音也亲近了不少,下班的时候还招呼闻从音早点儿回家去。
闻从音喊住他,瞧着其他人走了后,才对杨明伟道:“杨大夫,要是方便,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杨明伟心里咯噔一下。
以他多年跟老师、领导们斗争的经验来看,但凡领导们说这句话,准没好事。
杨明伟笑得比哭还难看,“闻大夫,不要吧。”
闻从音脸上堆起笑容,但眼神的意思很坚决。
杨明伟无奈,只好死了回家休息的心,带着闻从音去了附近一个小档口,“这地方卖点儿牛肚烧饼,您别嫌弃,我工资不多,这顿就当我请您了。”
闻从音左右看看,这是一家苍蝇馆子,店面不大,是打起来的棚子,上面石棉瓦,这会子时间店里人不多,倒是清闲得很。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杨大夫,咱们也别见外,我跟你直接问了,这钱主任是你老师吧,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明伟抬起眼皮看闻从音,满眼无奈。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闻从音这人性子倔,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您非得知道?”
“来咯,驴肉烧饼,牛杂汤,两位慢用!”老板端着盘子过来上菜。
闻从音道了谢,擦了擦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杨大夫,你要是我,别人跟你说好的条件,等回头你上套了,突然反口,你也会穷追猛打地追问下去的。我记得,当初你们医院邀请我的时候,说的是钱主任对我夸赞有加,这我来了后,发现答应我的条件没了,钱主任也请假在家了,这两件事,要是没点儿关系,我就白活这么多年。”
杨明伟这会子感觉到了王主任的头疼了。
果然能学好中医的都不是一般人,这脑子不是一般的活。
他们这些人都没吐露一个字,她愣是七七八八猜出来了。
“我可以告诉您,但您保证,您不跟外人说。”
闻从音点点头,看向杨明伟。
杨明伟看着热气腾腾的驴肉烧饼,叹了口气。
事情还真跟闻从音猜测的差不多。
他们医院赏识闻从音的是杨明伟的师父钱志强,钱主任一直想找个人代替吴大夫,后来在跟同行交流的时候,听说了闻从音的医术,又看过她开的医案,惊为天人,立刻劝说何院长跟闻从音抛出橄榄枝,并且拍胸口保证,只要闻从音过来,他们医院的中医水平能成为全国前三!
但,事情就怕一个但字。
这事敲定之后,没几天就出事了。
有个病人尿毒症,转院过来的,已经透析两个月多。
西医那边不肯接手,钱志强心性善良,看病人可怜,病人家属又哭的凄惨,便答应帮忙看看,给开了药方。
“药方吃出问题了?”
闻从音眉头紧皱,身体前倾,听到跟医学有关的事情,她注意力便十分集中。
杨明伟咬着腮帮,身体微微发抖。
他平日笑嘻嘻的,跟谁都没变过脸,这会子却气得不轻。
“我老师的药方没问题,病人住院的时候都已经胃气败坏、肾关垂绝了,吃了我老师的药后,第二天已经好了不少,本来我老师还要继续留看,谁知道没几天,病人却昏迷不醒。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侯建池跟那病人家属说中药对肾不好,尤其说我老师开的药方不对,是泻法,那病人家属信了他们的话,就少用,甚至不用,结果就出事了。再没几天,那病人就没了。”
闻从音手握紧又松开,脸黑成锅底,她压住怒气:“那这不应该找侯建池吗?”
杨明伟抹了把脸:“闻大夫,您不知道,人家只认是我师父开的药吃死了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就跑来医院医闹,还要打人。医院为了息事宁人,就、就……”
杨明伟不必再说,闻从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为了安抚这些无理取闹的医闹,医院自然是牺牲大夫了。
何况病人有没有照实服用药物,也没有什么证据,非要生拉硬扯说是钱志强害死的,只怕也多得是人相信。
“我怀疑侯建池他们是故意的!”杨明伟咬牙切齿地说道:“老钱这人心思单纯,没什么功利心,那王主任却是恨不得削破头往上面爬,他做梦都想进卫生厅。不过我也奇怪,他们害了老钱,怎么把副院长还是给了你。”
闻从音也有些纳闷。
她看了看乳白的牛杂汤,只觉得这医院可比岛上医院复杂多了,她都开始怀念孙平行了。
孙平行这人有心眼,但人真不坏,答应的事也能做到。
哪里像这个医院,真是一滩浑水。
闻从音跟杨明伟要了钱主任的地址,打算过几天去拜访一下。
她到家的时候有点晚了,长宁长静两人做完作业在看电视。
闻从音并不管孩子看电视的事,只要作业好好写完,该玩就得玩。
“妈,您今天回来晚了,刚才姥爷跟姐姐都打电话回来了。”长宁跑过去,帮闻从音拿过手里的东西。
闻从音吃着那家店的驴肉烧饼不错,给买了五六个带回来,寻思着明天早上热一热也能当早餐。
“你姐姐来电说什么?”
长宁道:“说她现在都好,还问咱们要什么,说上海那边什么好东西都有,妈,上海那边到底什么样啊,咱们要不找个时间去看看姐姐吧。”
长静也赶紧附和道:“对啊,姐姐估计也是想咱们了。”
闻从音好笑地看了两闺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