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不就是顶多夫妻俩吵嘴而已嘛?至于跟畏罪潜逃扯上关系。
她想问什么,可见张阳平怒气冲冲,陈姝彤哭天抹泪,便不好开口,按着张阳平的吩咐,准备了几份礼物让张阳平带着去岛上。
黄昏时分。
闻从音下了班,刚嘱咐孙丹阳、马迟仓两人做好今天的总结,孙院长就过来,冲她道:“小闻,你让孩子先回家里去,跟我去一趟楼上病房。”
闻从音心思一动,孙丹阳道:“老师,您去吧,丽娜我帮您送回家。”
“那麻烦你了。”闻从音并没有拒绝,而是嘱咐丽娜跟向阳回家后先把菜洗好,预备着自己回家可以做。
上去楼上病房,闻从音推开门进去,屋里一股子浓郁的烟味扑鼻而来。
“这位就是闻医生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一看就是年轻有为。”
张阳平叼着烟,笑着过来,伸出手想跟闻从音握手。
闻从音看着他嘴里的烟,淡淡提醒道:“这位男同志,病房内不许抽烟,请你自觉掐了。”
张阳平脸上神色有些尴尬。
他陪着笑把烟丢在地上,踩灭,“那什么,是我疏忽,闻医生不愧是闻医生,真是细心周到。”
闻从音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格外阴狠,顺着视线看过去,不是昨晚跑了的陈姝彤,又是谁。
“闻医生,我是来替我外甥女赔不是的。”张阳平瞧见外甥女这会子还在瞪人,气不打一处来。
这要真不是自己外甥女,早就甩手走人了。
他忙挡在两人中间,笑着和稀泥道:“这事我已经了解清楚了,真的,这孩子真是,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糊涂,做事不经过脑子,我已经在家里批评过她了。”
“孩子?”闻从音挑眉,“三十多岁也是孩子?这孩子的岁数也太大了些吧。”
“噗嗤。”
葛大姐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闻从音这句嘲讽的话,一时间一个个脸上绷不住笑。
“话不能这么说。”
张阳平本想着趁着人少,闻从音又是个女同志,一般来说,女同志心软脸皮薄,自己拉下脸,说几句好话,保不准人家就不计较了。
只要闻从音不计较,自己再在外甥女丈夫跟婆婆跟前说几句好话,这事糊弄糊弄说不定就过去了。
哪里想到,闻从音看上去气质温和,可说起话来却跟带刺一样,这一句话真是说的人下不来台。
而且,这会子偏偏部队的人也都来了。
“曾旅长,柳主任,这把你们都惊动了真是不好意思。”
张阳平忙过来跟曾旅长、柳主任等人打招呼。
他看向孙营长,孙营长眼下一片青黑,面容憔悴,对上他的眼神时,甚至还带着一丝恨意。
张阳平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同志,你来了正好。”柳主任道:“看来我们没猜错,陈姝彤同志是去投奔你的。”
张阳平脸上讪讪,“姝彤毕竟是我外甥女,这孩子、这丫头可怜,打小我姐就去了,我姐夫自己一个人拉扯大这么个姑娘,一个男人又要忙事业又要照顾孩子,难免有些不周到的地方,姝彤的性子也是有点左,但我保证,她真没有那么多坏心眼,她就是笨,是傻,孙大妈的事我也都知道了,姝彤,你还不快给你婆婆赔礼道歉!”
张阳平给陈姝彤使了个眼色。
陈姝彤咬咬嘴唇,扑通一下在病床旁边下跪。
孙大妈惊得几乎坐起,陈姝彤扑过去,握着孙大妈的手,下了狠心给了自己几巴掌,“妈,是我对不住您,我狼心狗肺,我不是人,您打死我吧。”
“哎,哎……”
孙大妈病还没好,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手脚无力,哪里能拗得过陈姝彤,没留意就被陈姝彤抓着手打了她的脸好几下。
陈姝彤也真是毫不留情,对自己是真狠,这几巴掌打下来,半边脸都肿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赶紧起来。”
柳主任忙上去拉起陈姝彤。
陈姝彤却死命地跪着,“不,我不起,我对不起我妈,我妈对我那么好,从来没说过我一句坏话,我爱人对我更是没的说,我偏偏不知道惜福,我舅舅已经骂醒我了,你们打我吧,就算把我打死了,我也毫无怨言。”
葛大姐下巴几乎掉到地上。
她这辈子只见过在老家泼妇骂街的情况,本以为岛上这些家属一个个比较讲究,算是讲道理,不至于干出这种事。
尤其是陈姝彤这个眼高于顶的,更是素来表现的跟个地主家大小姐似的,哪里想到,这人说变就变,这剧情、这动作,比她老家的泼妇还厉害!
“你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葛大姐都过来帮忙了,陈姝彤还死赖着不起,她跪在地上,一副孙大妈不原谅她,就跪死在这里的模样。
孙营长脑门上青筋绷起,“你闹过了没有?!”
这个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男人,难得一次爆发出自己的怒意。
病房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陈姝彤。
陈姝彤打了个冷颤,惊愕万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对方此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凶兽。
“你纠缠我妈也没用,我们离婚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你现在答应离婚,我还可以把家里的钱票、小胖都给你,不离婚,我就选择转业回老家,你要是愿意去我老家,那你就跟着去。”
“老孙,这不能说气话,你老家是陕北那的一个村子,你转业回去,能有什么好岗位,能有什么好前程。”
曾旅长皱着眉,提醒道。
耿序看了眼脸色惊疑不定的陈姝彤一眼,道:“是啊,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家住的都是窑洞吗?那地方连电都没通,你回去,这能过得习惯老家的日子?”
连电都没有。
陈姝彤身体晃了晃。
孙营长苦笑一声,只以为他们两个是在劝说自己,他摘下帽子,摸了把脸,一句话也没说。
陈姝彤心乱如麻,她本来听舅舅的话,寻思着表示表示,用苦肉计把这件事和稀泥过去,哪里想到孙铭这么狠心,居然非要用转业威胁自己。
“老孙,你可别吓唬人,你在部队里奋斗这么多年,才当上营长,你真能舍得这部队的成绩,转业回你老家?”
张阳平毕竟是老狐狸,心眼多,起初被孙营长的破釜沉舟吓了一跳,可等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怀疑孙营长是在吓唬人。
孙营长道:“你不信,那行,旅长,我在这里跟你打个转业报告,我孙铭,申请转业回老家……”
“你,算你狠!”
陈姝彤气疯了,她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恨恨地盯着孙营长,“一夜夫妻百夜恩,咱们结婚这么多年,你非要闹到这样,都不肯跟我继续在一起。”
孙营长看着陈姝彤,脸上木然,“你平时看不起我,我可以忍,但你不能看不起、气我妈,我就一个妈,你要恨我就恨我吧。”
“你孙铭没良心,当初我爸活着的时候,你想攀高枝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
陈姝彤气急败坏地指着孙营长骂道。
孙大妈道:“你别骂我儿子,想攀高枝的人是我,你要骂就骂我,我早就后悔了,当初我不应该图你家家境好,盼着你父亲能拉我儿子
一把,就撮合你们。”
孙大妈的脸上满是悔恨之意。
这么多年来,自从跟陈姝彤结婚后,儿子就再也抬不起头。
早知如此,当初她不应该贪图人家条件好。
“你们家对不起我,过河拆桥,不要脸,你们个王八蛋!”
陈姝彤指着孙大妈跟孙营长破口大骂。
柳主任实在听不下去,喝道:“你骂够了没有,你怎么只想着人家怎么对不起你,怎么不看看人家对得起你的地方,你爸走了四五年了,人家老孙要是真是贪图富贵的,那干嘛不趁着你爸没了,赶紧跟你离婚算了,是,你舅舅是收购站站长了不起,可人家老孙也是营长,真要有心再找一个,你真以为找不到比你条件更好的?”
“你、你横竖你们现在都向着孙铭说话,”
陈姝彤冷笑着站起身来,她扬起下巴,满脸不屑,“我算看明白了,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是落井下石。要是我爸还活着,你们敢这么对我吗?”
“住口!”
陈姝彤刚想骂喊她住口的人,可当看见喊住她的人是自己舅舅的时候,脸上露出尴尬、错愕的神色。
张阳平在一旁听着,都被自己外甥女气得不行。
他倒是想不讲道理,倒是想护着自己人。
可架不住自己人蠢得把所有人得罪了,还自以为是。
她爸爸。
她爸爸?
她爸爸能有多了不起。
当初也就是个副市长!
而且,前几年市区的领导班子变动之快,人尽皆知,今天可能上去了,明天兴许就被人拉下来批斗了。
这种领导,算什么领导。
张阳平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太清楚自己姐夫不过是赶着运气好,加上死的早,还算平安落地。
可他没想到,自己都没敢这么猖狂,肆无忌惮地得罪人,自己外甥女倒好,那口气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大领导的女儿。
“舅舅,我……”瞧见舅舅阴晴变化不定的脸色,陈姝彤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第39章 第三十九天第三十九天
“孙铭,你不用说了,我代表我外甥女答应跟你离婚,钱票什么的好说,但儿子也是你的,姝彤一个女人怎么带大一个孩子,孩子还是给你们吧。”
张阳平不愧是老奸巨猾,明明是怕陈姝彤带着个儿子不好找对象,却说的理直气壮,有情有理。
孙铭跟孙大妈又何尝肯放弃陈小胖。
孙大妈道:“姝彤舅舅,您是个明白人,您放心,小胖就算归我们养,也还是跟姝彤爸爸姓,这个姓我们不会改。”
张阳平看了孙大妈一眼,再瞧瞧周围众人点头的神色,不禁感叹,这外甥女的婆婆也不知道是单纯好人,还是有心眼。
谁不知道,当初陈姝彤的爸爸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就为的是孙家答应第一个儿子跟陈姝彤姓。
这人死灯灭,事情还闹得这么难看,对方还没反悔,人品实在算是不错的了。
“这事以后再说吧,曾旅长,柳主任,这事是我们对不住孙营长跟孙大妈,我这外甥女糊涂,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对不住!但她这人,我保证,她真没什么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