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茵陈瞧着她,道:“小闻,你这瘦的,回去你爱人看见了可要心疼了。”
闻从音正要笑,李主任敲门进来了,她脸上神色很诡异,像是欣喜,但是强压着,不敢表现出来。
“李主任。”闻从音跟李主任打了声招呼。
李主任对两人点了下头,然后对闻从音道:“闻大夫,你跟我走一趟吧,我们院长有事找你。”
祖茵陈道:“用不用我跟着去?”
李主任摆了摆手,闻从音心里疑惑,等走到院长办公室,瞧见办公室内坐着两个生人的时候,她疑惑地看了侯杨浦一眼。
侯杨浦连忙介绍:“闻大夫,这位是省委班子的御用中医赵大夫,这位是咱们市卫生局陈局长。”
闻从音跟他们两个打了下招呼,心里越发疑惑,陈局长来就算了,赵大夫来干嘛?
她知道,这种省委班子的御医可不清闲,何况现在外面这情况,赵大夫还特地过来,今天这事有点说头。
“你就是闻大夫?”
即便赵中石在来的路上对闻从音已经有些了解,此刻见了人,依旧有些惊讶。
他手边还放了一本最近儿科那边的医案,主要记载的都是闻从音给病人治病的过程。
只看药方,赵中石都看不透闻从音到底是哪一派的,要说她是经方派,可用药却不拘一格,要说她是火神派,可伤寒方也开的很轻灵。
“是我。”闻从音道:“二位有什么事吗?”
赵中石沉默一瞬,突然指着一个药方询问:“这个病人,你当时怎么给他开了葛根汤?”
闻从音看了一眼,想起来了,“这个病人六岁,高烧、脖子强直、无汗恶寒,伤寒论里说了太阳病,项背强几几,无汗恶风者,葛根汤主之,我便直接按照太阳病治,葛根汤三剂,发汗解表后,一天痊愈。”
“可他也是流脑!”赵中石强调道。
闻从音微微笑了下,“赵大夫,流脑是西医的说法,若是按照西医来治,未免繁复,咱们治病救人,只要能治好人,这说法不重要。”
赵中石指着病案道:“我听说你培训那些大夫都是对症开药,这可不像是中医的作风。”
闻从音自然明白赵中石的意思,“这是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倘若要教会一个个大夫追根溯源去找病根,只怕黄花菜都凉了,必要的时候,学习西医,一个症对一个药,也是好的。”
侯杨浦跟陈良平两人听得心里头七上八下,这两人该不会是吵起来了吧。
“赵大夫,闻大夫年轻气盛,有些地方了解不够深,您作为老前辈,多包涵包涵。”
侯杨浦怕闻从音不知道赵中石的身份多要紧,连忙开口打圆场。
赵中石却露出一个笑容,“侯院长,我看闻大夫虽然年轻,可学问却很扎实,这很难得。”
见赵中石这么说,侯杨浦跟陈良平都摸不准他是真心还是假话。
赵中石却看向闻从音,“闻大夫,你治疗过癔症吗?”
“癔症?”闻从音愣了下,想了想,“会一点。”
“有个病人的情况是这样的,她早些年经历过一些事,受到惊吓,从那之后精神就有些不对,时时担心别人想
要害她,并且夜不能寐,浑身颤抖。”
赵中石脸色严肃起来,“中医治疗过,也请过西医,什么药都吃过了,却不见好。”
陈良平跟侯杨浦两人都没出声打扰。
闻从音思索片刻:“这个病人目前能吃饭吗?大小便如何?”
“食欲不振,但还能吃几口粥,大小便还算正常。”
赵中石说着这话,眼睛盯着闻从音。
闻从音道:“要是这样,我可以试试。”
“当真?!”赵中石猛地站起身来,声音有些激动。
闻从音道:“赵大夫,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可以试但不敢说有十成把握。”
“这已经够了。”赵中石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七点多了,他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神色。
闻从音察觉到这个细节,便道:“侯院长今晚给我安排了休息,您要是愿意送我去送我回来,那我现在就去给病人看病。”
“好,真是对不住,刚见面就麻烦你。”赵中石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跟尊敬。
侯杨浦想跟着过去,可瞧赵中石神色这么紧张,而且初次见面就要拜托闻从音去帮忙看病,只怕生病的那人是他亲朋好友。
癔症这种事,现代说法比较直接,就是精神病,谁家有个精神病人,都不敢叫人知道。
“闻大夫,你去吧,我让人在医院这边等你回来,才好方便给你开门。”
侯杨浦笑笑说道。
闻从音对侯杨浦点了下头,道了声谢,领了侯杨浦的好意。
闻从音有想过这个病人可能是赵中石的家人,但没想到,车子最后开到的是却是省机关大院这边的家属区。
两层小楼的房子,门口有警卫站岗,警卫瞧见赵中石的时候,挥了下手,放行。
车子这才开进大院里面。
赵中石对闻从音道:“闻大夫,这个病人是书记的小女儿,这事比较隐秘,先前不能告诉您,还麻烦您体谅。”
“我知道。”闻从音点点头。
“老赵。”省书记王金平瞧见赵中石带了个女同志过来,眼里明显露出疑惑神色,他手里端着一把茶壶,正在泡茶。
“王书记,我带了闻大夫来给小样看看。”
赵中石说道,他指了指闻从音:“这回福州的疫情控制的比其他城市快,都多亏闻大夫的药方。”
“不敢。”闻从音摆摆手,“是侯院长跟陈局长等人的功劳,我并不敢居功。”
王金平对赵中石显然很信任,他招呼闻从音坐下,“老赵都说你好,你一定很好,就不必谦虚了。你来之前,知道我女儿得的是什么病吧。”
闻从音接过茶,道了谢:“大概知道,具体能不能治还能看看病人。”
她这时候也依旧很不卑不亢,丝毫看不出紧张不安。
不知怎地,瞧见她这样,王金平心里竟生出一丝希望。
这个大夫跟先前的其他大夫都不同,或许她真能治好他女儿的病呢。
“老王,谁来了?”楼梯上传来一把憔悴的女声。
王金平抬头答应:“老赵带了个大夫来给小样瞧,老伴你快下来。”
王金平的爱人袁梅也是五十多岁,两鬓微白,身上衣裳很干净利落,看得出是个很能干体面的人。
她下楼来瞧见闻从音的时候,心里怔了一下,便有些抗拒,“小样好不容易才睡着,要不算了,或者等明天。”
王金平道:“这怎么能行,大夫都来了?”
“多少个大夫瞧了也没见好。”王金平爱人心灰意冷坐下,揉着肩膀说道:“小样好几天没睡了,这会子好不容易睡着,何必吵她,横竖都是那样。”
她眼里掠过沮丧神色,似乎已经认命了。
王金平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也有些犹豫。
闻从音看向王金平的爱人:“阿姨,您这肩膀疼的毛病有一阵子了吧。”
袁梅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闻从音笑了下,并不解答,反而说道:“您还怕冷,但有时候脾气又急躁,心烦,夜不能寐,您要愿意,我给您按下穴位,您会舒服很多。”
袁梅脸上露出犹豫神色,王金平道:“老伴,就让大夫按一按,又没什么关系。”
袁梅道:“那行吧,麻烦你了,大夫。”
闻从音询问了她,得知她是左肩膀痛后,就让她撸起右腿的裤子,袁梅跟王金平都半信半疑。
闻从音指着她右腿上的穴位:“这个位置叫条口,是足阳经胃经的位置。”
她伸出手按了按条口穴。
起初,袁梅只觉得一阵刺痛,她眉头紧皱,心里正不耐烦,却突然觉得一股暖气从脚上流了上来,过了一会儿,左肩膀那往日酸痛发冷的地方,竟渐渐轻松了不少。
她动了动胳膊,“好像,好像没那么疼了。”
“真的不疼了?”王金平惊讶道。
闻从音松开手,拿出手绢擦拭手掌,“这个穴位只能暂时缓解,若要彻底治好,我开个方子,阿姨您要愿意,就去抓药试试,三剂吃完就能好。”
“你、你真能治好癔症?”袁梅看着闻从音,她并不只是单纯因为闻从音按了穴位就相信她的本事,更重要的是她敢说三剂药就能治好。
闻从音道:“不敢保证,勉力一试。”
但这也够了。
要是闻从音这会子还大包大揽的,袁梅心里才要怀疑。
她让闻从音等等,然后上楼把女儿带下楼。
王金平袁梅的女儿看上去二十出头,很年轻,但脸色憔悴,她的身体时不时哆嗦一下,眼神带着惊恐,是被搀扶着下楼的,还躲在袁梅身后,连面对闻从音这个同性,都明显有些害怕。
“小样,别害怕,这是大夫。”王金平温柔地说道。
“爸爸,我,我……”王小样说没几句话,就有些喘不过气,她捂着胸口,靠着母亲,额头上冒出冷汗。
袁梅心酸不已,对闻从音道:“大夫,您给瞧瞧,我孩子的病到底怎么才能治好,无论什么药,就算要人肉,我也愿意割我的肉治好我的女儿。”
“这没到这个地步。”
闻从音本来还以为病人的情况会很糟糕,但目前来看,还算好的,她给病人看了看舌头,把了脉,六脉微弱如丝,两寸沉弱。
王金平夫妻紧张地看着闻从音。
闻从音松开手:“你们女儿这病是四年前碰到什么刺激得的吧?”
“是,四年前有些人想拉我下马,就派人跟踪我女儿,想从我女儿身上找到把柄,虽然最后没得逞,但我女儿也落下个心惊害怕的毛病,看谁都觉得谁都是要害她,跟踪她。”
王金平脸上满是愧疚神色。
“大夫,这能不能治?”袁梅忍不住追问。
“可以。”闻从音很干脆地给了准话。
众人都惊中带喜地看向她。
赵中石更是难以置信:“闻大夫,你不再仔细看看?”
先前他也给王小样看过,还有其他大夫,中医西医都瞧过,各种药,各种疗效都用过,只差没跳大神了,都没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