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换物？你手里有什么好货？”

　　“那可多了，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穿的，你就说吧，想要什么？寻常电器我也有。”

　　姜广军一听来了兴趣，“那你给我弄几张外汇卷？”

　　他想给媳妇买个录音机，那种可以放磁带的便携式的，学外语方便。

　　“没问题，我明天给你带过来。”姓李的答应得十分爽快。

　　姜广军笑着，眯起眼睛，藏起一闪而逝的精光。

　　听这家伙的口气，他绝对是个黑市头目，人不可貌相啊，看来自己才是钓鱼的那个。

　　“你想要多少？”

　　“怎么也得两个百十斤。”

　　“太多了。”

　　“少点也行。”

　　两人互相退了一步，姜广军最后答应先给他五十斤卤肉。

　　多了真没有，做不出来。

　　对方很高兴，还主动留了五十块钱的定金。

　　手上食材不够，姜广军只能去肉联厂托人弄了两百斤。

　　然后连夜送到魏家村，让魏大娘受点累，一块给卤好。

　　第二天清早准时交货。

　　姓李的如约而至，见面寒暄几句后，两人先过称，等结清账再商量外汇卷的事。

　　姜广军也没多换，他手上现金不多，都存起来了，再说换几张够用就行。

　　之后一直到大年三十，姓李的每天定五十斤卤肉，他从来不嫌少，脾气也不错，每次交货都很顺利。

　　姜广军放下心来，跟他熟悉之后，才知道他叫李宽，从十几岁就开始混黑市，已经是个老油条了。

　　姜广军从他手里换了不少硬通货，比如海鲜之类的，所以家里今年的年货，置办的是异常丰盛。

　　过年，他们还是照旧，去铜钱胡同一起吃团圆饭。

　　只是比去年来的晚了一些，没办法，最后一天，姜广军一直忙到上午十点钟才结束。

　　路上又耽搁了会儿，到这边时已经要中午了。

　　放下东西来厨房帮忙。

　　厨房里，卢美芳跟李广婷正做着饭呢，鸡鱼肉蛋，各种好吃的，橱柜上摆了一排。

　　见到姗姗来迟的于红霞，李广婷先抬起头，叫了声二嫂，并没多说什么。

　　卢美芳却撇了撇嘴，“大学生，你来的可够晚的。”

　　于红霞朝她淡淡一笑，这人是好了伤疤忘记疼，又开始挑刺。

第69章 她应该早点去医院。

　　“没办法,我们家的底子薄，不能跟嫂子你比，总是清闲自在。”

　　于红霞怼了她一句,放下拿过来的两个饭盒，扎上围裙准备干活。

　　卢美芳继续撇着嘴,“我清闲什么,我每天也要上班的，再说你们学校不是放假了吗，现在还有什么可忙的？”

　　她觉得于红霞是故意躲懒，考上大学就飘了，不过人家确实有飘的资本。

　　于红霞心道,当然是忙着挣钱,不过才不会跟她说，“要忙的事情可多了,我们整天起早贪黑的,别提多辛苦了。”

　　一旁的李广婷抿唇笑了，她知道二哥在投机倒把卖猪肉,但她不会乱说。

　　看着于红霞带来的饭盒，说道：“二嫂,你又带卤肉来了？这个是真好吃，我吃过好几回了,仍是吃不够。”

　　于红霞笑道：“今天做的比较多,一会儿让你可劲吃。”

　　卢美芳也闻到香味了,她伸脖子看过去,“什么卤肉？”

　　“我二哥找人帮忙做的卤猪头肉还有卤大肠。”

　　“切，我还以为什么呢，不就是猪杂嘛,臭烘烘的，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不喜欢吃猪内脏。

　　“对，就是没人要的猪下水，我知道嫂子肯定看不上眼，就没带你那份。”

　　卢美芳噎住了，她不吃就是了，至于这么挤兑她吗？

　　“嫂子，那天我看见你了。”

　　“哪天？你看见我什么了？”卢美芳一头雾水。

　　“小年那天，在城北。”于红霞一脸好奇的问道，“嫂子那天是回娘家吧？”

　　卢美芳眼神躲闪，“不，不是，我去看个朋友。”

　　“我还以为你回娘家呢。”

　　“没有，我娘家不在城北。”

　　卢美芳低着头，她没说实话，那天她不是看朋友，而是去找人看病，只是不好意思说。

　　她想再要个孩子，却一直怀不上，无论是吃偏方，还是去医院看大夫都没用。

　　一个同事介绍的，城北有个婆子看的不错，挺灵验的。

　　可李广成不让她去，说是骗人的，小年那天，她趁李广成加班一个人偷偷去的。

　　瞅她支支吾吾的，于红霞就知道有问题，但没再追问，谁还没有点隐私。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说卤肉好吃，卢美芳禁不住诱惑也夹了块，结果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于红霞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

　　卢美芳讪讪的，卤肉真好吃，她是自打嘴巴。

　　偏偏李广成还问，“广军，这卤肉不便宜吧？”他不知道姜广军卖猪肉的事。

　　“找人做的，比在国营饭店买的便宜。哥，你喜欢就多吃点。”姜广军正在给父亲倒酒，过年嘛，他肯定要陪父兄们小酌两杯。

　　“好。”李广成笑着点点头，这肉味道确实正宗，广军很能琢磨。

　　全家难得在一块吃顿饭，没人主动找不痛快，也是有好吃的摆在眼前，嘴都忙着呢，所以，饭桌上的气氛还不错。

　　姜广军赚了钱，对家里人也大方，过年给父母和弟弟妹妹买的衣服，还有吃的用的，又额外给了李广平一百块钱。

　　当然他二姨父那边也没落下。

　　吃完饭，要走时，姜凤淑悄悄拉住他，“广军，你给的太多了，一个小孩子哪能给他这么多钱？买身衣服就行了。”

　　姜广军却执意要给，“妈，广平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应该奖励。”

　　他傻弟弟上进了，天天跟着去送肉，一句抱怨没有，尽心尽力的，毕竟才十四岁，半大孩子，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李广平听了，嘿嘿傻笑，二哥难得夸他一回，“妈，钱我不要，你留着吧。”

　　太多了，他怕自己拿着忍不住乱花。

　　“行，妈给你存着，以后等你上高中买自行车。”

　　姜凤淑把钱收起来了，广军对广平这么大方，肯定没少赚，她没必要再多说。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姜广军把乔梁喊过来，晚上一起吃饺子，他一个人过年怪孤单的。

　　从元旦到现在，不过一个月时间，姜广军赚了上万块钱。

　　于红霞做发圈跟零钱包，挣了二百多块，家里存款翻了几倍，两人商量着，等开春看看，如果有合适的房子就买下来。

　　乔梁也想买房子，不然连家都没有，他手里现在有两千多块钱，是无比满足。

　　外面噼啪的鞭炮声不断。

　　客厅里，兄弟俩在聊天。

　　“哥，卤肉的买卖，过完年你还做吗？”

　　“做的。”姜广军不打算停，猪肉是不能卖了，卤肉还要做。

　　一是有单位食堂订单，二是朱老四跟李宽都想继续卖。

　　姜广军跟肉联厂的人熟悉了，弄点猪内脏方便，食材不愁，其实卖卤素菜也不错。

　　当然肯定不如年前赚的多，不过哪怕每天只有二十、三十的，他也不想舍掉。

　　“梁子，你初几回东北？”

　　“初十吧，我早几天回去，把屋子打扫打扫。”

　　“不回家看看？”

　　乔梁摇摇头，“不了，他们不待见我，看见我年都过不好，我也不想上杆子找不自在。”

　　他下乡七八年，从来没跟家里联系过，他父母是巴不得他死了。

　　姜广军拍拍他肩膀，这亲人缘分有时真求不来。

　　乔梁这么好的孩子，他父母居然不稀罕，真够凉薄的，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后悔。

　　大年初一早上。

　　吃完饭，大伙都聚集在胡同口，互相拜着年，有说有笑的，很是热闹。

　　于红霞跟几位大妈聊会天，再去婆婆家，就看见小月孤零零的站在大门口，没人跟她玩。

　　于红霞摸出块糖给她，小姑娘怯怯的说了声谢谢，瘦瘦小小的，见人也不爱说话，倒是胡二宝胖得跟小牛犊似的。

　　胡俊杰也在家，不过估计是不好意思，没出来，他们两口子难得没吵架。

　　就是马美荷的肚子瞧着太吓人。

　　她怀孕快七个月了，浮肿加上肥胖，身子发沉，行动不方便，平时很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