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槿想了想,回答道：“应该快了？听他们说,市区至少要犁三遍，现在都已经两遍了,等市区搞完了，周边的乡镇村子也得跑一遍……不过这都不关我的事了，我现在是伤员,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平。”
她往椅子上一瘫,一副打算躺平的咸鱼模样。
但下一刻，她的手机就“滴”了起来，范槿打开手机看了看,哀嚎一声：“我不是在休病假吗？怎么还给我安排工作、派工单啊？”
秦小薇凑到她边上看了看工单的内容。
附近有个男的，说楼上的大妈偷窥他洗澡,大妈不承认,然后两人吵了起来，还动了手，邻居就报警了……
可能是因为范槿离得最近,系统就自动把出警任务发给她了。
秦小薇：“是不是派错任务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肖琳琳的脑袋也凑了过来，她的关注点有点偏：“之前出警不是最少两人一组吗？这上面怎么只安排了你一个人？”
“人都散到外面去了，地下城没多少人留守，这几天全是单人任务……”范槿单手操作手机,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出去。
她伤的是惯用的右手，但一点都不影响她打字的灵活性。
片刻之后，收到回复的范槿叹了口气：“人不够，只能让我这个伤员顶上，琳琳，你吃了我这么多花生，也该付报酬了……陪我跑一趟？”
肖琳琳放下手里的花生，无奈道：“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范槿：“哎，别这么说嘛！要不是突发状况，这顿花生还是免费的……”
肖琳琳看向秦小薇：“薇薇，你要不要一起？”
秦小薇扫了眼范槿吊着的右胳膊，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那个工单，看着就一股瓜味，她还挺想去现场看看的……
事发地点离健身房只有三百多米，步行几分钟就到了，她们到现场的时候，公租房的走廊里全是人，闹哄哄的。
三人挤进人群，秦小薇看到一个大妈坐在一个瘦弱男人的腰上，男人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露出白花花的胸口，脸上和身上全是被挠出来的血印子。
大妈：“我让你胡说八道、坏我名声！自己出轨，还说我偷看你洗澡，就你那二两肉，就那么丁点大，有什么好看的……”
秦小薇：这么激烈的吗？
范槿：“巡逻队，都停下来！”
她板起脸，看着竟然有几分威严，说话的时候，她和肖琳琳非常默契地伸手把大妈从瘦弱男人的身上薅了下来。
见大妈还要挣扎，肖琳琳冷喝一声：“老实点，想去监狱里蹲着吗？”
地下城执法很严，一旦进了监狱，就算刑期到了，也会因为公民信用分不够，只能留在南湖区和江安区。
他们虽然没去过南湖区和江安区，但只看同城APP上网友们的描述，也能想象到那两座地下城的环境有多么“可怕”。
天天住危房，天花板时不时就往下掉几个小石子，有些人在家里睡觉的时候，都得戴着头盔，免得被从天而降的碎石砸得满头包……光是听那些网友的描述，就觉得很可怕！
虽然极端低温已经结束了，但肖琳琳这话还是挺有威慑力的，听她提到了监狱，大妈果然老实多了，不再扑腾。
范槿熟练地驱散人群：“都散了吧！回自己家去！没什么好看的……”
等人群散得七七八八，他们才把当事人带回他们屋里。
范槿身上的执法仪对着两人：“说说吧！怎么回事？”
“她、她偷看我洗澡……”瘦弱男人的声音和蚊子哼哼似的，要不是屋里很安静，秦小薇还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发现大妈在瞪他，他又窝窝囊囊地消音了。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整理好了，但是脸上的抓痕还没处理，和吊着胳膊的范槿站在一起，看着竟然像是“同类”。
“你可别胡说！我又不是没男人？我偷看你洗澡干什么？”大妈说着又要动手。
“干什么！真想去监狱里待着？”秦小薇伸手按住了她。
她的力气很大，大妈被按在椅子上，完全站不起来。
见大妈被按住了，瘦弱男人的胆子这才大了些，开始描述事情的经过，但他说一句，大妈就骂一句，完全没法好好沟通。
折腾了许久，她们又走访了其他人，才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这男的是个小白脸，因为一直没工作，还没搬进地下城的时候，他就找了个富婆姐姐包养他，最近，富婆姐姐怀疑他偷吃，这才找了人帮忙盯着他，而大妈，自然就是富婆姐姐的委托对象……
大妈干活的时候没注意“分寸”，这才让对方误以为她是偷窥别人洗澡的变态。
“萱萱，你怎么能怀疑我？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小白脸抓着富婆姐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委委屈屈的，“我上次没回你消息，是因为要给你准备纪念日的礼物……”
配合他脸上的伤，看起来十分可怜。
……
连着折腾了大半天，两人才帮范槿完成这个工单。
肖琳琳：“要不说人家能当小白脸呢？那撒娇的功力，我一个女的看了都直呼牛逼……”
秦小薇：“你们这工作也太费人了，感觉比我之前银行的工作还要累……”
之前在银行工作的时候，就算遇到了奇葩客户，也是一对一，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客户都很难缠。
但今天，问话人家支支吾吾，走访他们的邻居，邻居怕得罪人，也不配合，简直心累……果然，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工作是容易的！
范槿：“比去外面捞尸体好！唉，也就这几天了，等其他人都回来了，我就回宣传科了……”
晚上的时候，又有人通过之前的业主群，联系上了秦小薇，和她打听，她什么时候去要回房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和王焦差不多，她就敷衍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秦小薇刷同城APP的时候，发现宁市有些地势高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多少积水了，就算雪依旧在融，但积水也会顺着各种缝隙流出城外，并不会蓄积在城内。
才过去不到一周，外面的世界似乎就快恢复成暴雪之前的模样了……
她起床烤了几个土豆饼，撒上辣椒面和椒盐，准备配上煎蛋和牛奶当早餐。
正吃着饭，大门却被人敲响了，是陆昼。
秦小薇叼着一块土豆饼，去开了门：“你怎么过来了？”
陆昼：“很久没出地下城了，难得今天天气好，要不要出去逛逛？”
秦小薇：？？？
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陆昼继续解释道：“今天我负责带香肠出去执勤，你要不要带上朔月和我一起出去？它俩好几天没一起玩了。”
秦小薇想到香肠的工作内容，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陆昼，你觉得我疯了吗？闲着没事和你出去找尸体？”
“市区已经被翻过两遍了，今天主要是巡逻……”他低头看着她，压低声音，循循善诱道，“在地下城关了两年，你就不好奇，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之前住的公寓楼，现在什么情况……”
说实话，还是有点好奇的！
秦小薇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等我回去打包一下早饭！”
她拿了个便当盒，折回屋里，把桌上的东西夹进便当盒里，又给朔月换了件背心，就牵着狗出发了。
上车后，秦小薇按下车窗，拿出打包盒继续吃早饭，香肠闻到了味道，一个劲地用嘴拱她，哈喇子流了她一胳膊。
秦小薇用胳膊肘推它：“小狗不能吃辣椒，去后面乖乖坐好！”
拉布拉多假装听不懂，继续用嘴拱她，哼哼唧唧地撒娇要吃的，和后座乖乖坐车的德牧完全是两个画风。
秦小薇无奈：“陆昼，你家狗饿几天了？馋成这样？”
陆昼：“出门之前，刚干完一盆狗饭，它今天活动量大，我还加量了……它就是馋。”
秦小薇：“……”
她被闹得没办法，最后从仓库里拿了一盒切好的苹果出来，给它和朔月一人喂了一块：“行了，别再往我身上流口水了！”
红浦区这边地势比较高，路上还是湿漉漉的，但是积水并不深，吉普车可以正常开。
十几分钟后，吉普车停了下来，秦小薇朝着车外看去，远方，是一条一望无际的“大河”，河岸和陆地的交界线，停着不少充气船和车。
穿着制服和防水服的巡逻队成员和警察下了车，拖着充气船，朝着“河”里走去，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今天这水位降得好快啊！这船还能飘起来吗？”
“没问题的，你再往前走一段！”
“老王，今天咱俩一组！你快过来！”
“我去，这水真凉！”
“这可是冰水，能不凉吗？”
“……”
陆昼冲着秦小薇开口道：“你等我一下，我去领船！”
秦小薇点头：“好。”
可能是因为在化雪，今天外面只有8℃，但因为出了太阳，并不是太冷，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她等了一会，却见陆昼空着手回来了。
秦小薇趴在窗户门口，眯着眼感受外面的阳光，这两年一直关在地下城，后车座的拉布拉多也把脑袋伸出了窗外，露出和她同款的享受表情。
秦小薇笑盈盈地看着他，开了个玩笑：“怎么空着手回来了？是不是人家看你和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把你赶回来了？”
陆昼伸出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后落在了拉布拉多的狗头上，狠狠揉了一把，惹得它“汪呜汪呜”直抗议。
陆昼：“香肠太能干了，他们给我们分了别的任务！”
说完，他就绕到另一边，上了车，调转车头，开始往回开。
秦小薇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发现后面还跟着几辆警车。
她继续开着窗吹风：“咱们去哪？”
陆昼：“去下面的腊梅县。”
秦小薇：“啊？这么远？”
陆昼：“不远，路上没涨水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
秦小薇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你也说是没涨水的情况……”
她还以为就在市区巡逻，她还能回家看看呢！
陆昼似乎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主动开口道：“放心吧！你那房子肯定能拿回来，店也能继续开下去……”
秦小薇转头看他：“陆昼，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陆昼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