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了清嗓,竟一时发不出来什么声音。
阮柚从床上坐起穿鞋,恍惚见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 就好像做了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然而, 一切都在提醒自己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一切。
阮柚接了杯水润嗓, 从医药箱里翻找出来感冒药。
她有点感冒了,意料之中,甚至吃发苦的药时神态都没什么变化。
她眨了眨眼睛,
然而呆呆看着镜子, 脑海却仍然闪过顾叙的那张脸。
对方说,今后再也不会管她了。
他也要放弃自己了。
和他们一样, 从此, 她就又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 阮柚还有自己。
她这样对自己说。
阮柚洗漱了过后, 敷了会儿消肿面膜,就背着书包去上课了。
她之前选修了天文物理学。上课铃响,老师在讲授着恒星演化, 最后感叹了句, “宇宙对比之下, 我们人类何其渺小,一生仿佛弹指一挥,沧海一粟。”
阮柚听得出神, 低下头,却倏忽想起昨夜听见成玉的那句。
“肆意地活一次。”
草稿纸凌乱不堪,昭示着主人混乱的心情。
下课铃声骤然想起,阮柚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睛,听见有人在叫她。
女生问,“阮柚,能不能拜托你一个忙?”
阮柚今天没穿制服,只穿了件藏蓝色外套,拉链严严实实拉到脖颈,皮肤很白,看着很乖。
“什么忙?”
“快要艺术节了……”女生有点难为情,“我们社团打算排一场音乐剧,但是缺个会弹钢琴的人。”
“阮柚,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帮我们?拜托了。”
女生目露恳求,她知道阮柚会弹钢琴,她在论坛看过她弹琴的视频。
闻言,阮柚一阵失神。
她好像有段时间没有练习钢琴了。
女生:“可以吗?”
“可以。”阮柚颔首,想了想补充,“但我平时有课。”
“没关系,我们会努力协调好大家的时间的,不会耽误你上课的。”女
生眼睛亮了亮,“这个送给你。祝你天天开心哦。”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阮柚缓慢眨了眨眼睛,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心。
手心瘫放着一个笑脸发夹,扬起的弧度正在熠熠生辉。
-
阮柚出门走了没多久,顾盛就拦在自己前面。他深深看了阮柚一眼,“生日那天……”
阮柚却仰起头,眼睛剔透干净,“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阮柚……你别相信。”顾盛捏了捏眉心,眼眶泛红,心情瞬间糟透了,“那些话都是假的。”
“真的假的,对我来说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阮柚缓慢呼了一口气,想了想,鼻腔仍是忍不住酸涩了下,“但是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让你们早一点主动告诉我。”
顾盛张了张唇,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他却不想让阮柚离开,就好像对方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这个念头令他恐惧。
然而刚一抓住她的胳膊,一道男声就慢悠悠传了过来。
“这是干什么呢?”
成玉挑眉,步伐不紧不慢,他只是路过,手中还抱着一个篮球。
少年身形高挑,气场迫人,三步两步走到了阮柚身旁。
旁人看了,莫名闻出些许不寻常的气息。
阮柚缓过神来,竭力抽回了手。
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盛,此时此刻,唯有逃避这一个念头。
她低了低眼睫,什么都没说,便沉默离开了。
从楼梯走下时,屋外的阳光恰好照在她眼皮。
阮柚一个恍惚,右手空空地擦过扶梯,脚步差点踩空。
一只手却先一步搀扶起她。
阮柚缓慢侧过身,恰好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胸口骤然一缩,阮柚嘴唇重重抿了一下,匆匆移开视线,“谢谢。”
顾叙抬睫不语,只是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
手心是散不去的温度,热的发烫。
……他似乎被讨厌了。
成玉抱着篮球走下来,挑眉,“嗯?大忙人怎么回学校了。”
顾叙掀起眼皮,波澜不惊,“有些事要处理。”
成玉:“看见她了?”
“嗯。”顾叙鼻息很轻地嗯了口气,眉眼很安静。
“她似乎……”成玉想了想,“最近遇见了什么事,反正是不太开心。”
顾叙眼波微晃,“是么。”
成玉看了眼他过分苍白的面庞,倏然话题一转,“最近没去看医生?”
“没有时间。”
“没时间找时间啊。”
顾叙沉默没说话,临走前却叫住成玉,“成玉。”
成玉似乎猜中什么,耸肩,“我和阮柚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昨夜他第一眼就看出顾叙的不对,少年眼底阴郁转瞬即逝、却令他感到新奇。把人护的像眼珠子似的,偏偏要装着不在意,属实让人同情。
顾叙闻言,却抬唇说,“如果你有让她快乐的能力。”
他看向成玉,依旧是那么平静,“那就多陪陪她吧。”
“就当我求你,成玉。”
成玉闻言一愣。
阮柚走出来,走了很久,脚步渐渐慢下。
校园有人骑着单车,清泠泠的声响穿梭错过耳畔。
凉风拂过脸颊,她神情恍惚了瞬,余光一错,终究还是转过身。
路人迎空同她碰上了视线,擦肩而过前,朝她笑了笑。
阮柚捏了捏掌心,钝钝发疼,自嘲浮现心头。
她在期待什么呢?
阮柚缓慢眨了眨眼睛,快速收拾好了心情。
她附近吃了饭,下午没课,吃饱过后没多久就回了宿舍。
她心情很乱,身体也很疲惫,想要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薄薄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室内不见日光。
等到阮柚再度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十分,骤然掀开窗帘,傍晚余晖就这样不期然地洒在了她眼皮,阮柚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有种被蓦地拉回现实的感觉。
学院晚上有几个演出,宁糖参与其中之一,因此邀请她去看。
阮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想看宁糖的演出,也要透透气,更想彻底地沉浸在演出里。
下楼,宁糖愣了下,问,“阮柚,你怎么脸色这么白?”
阮柚勉强牵了牵唇角,说,“可能因为我敷了面膜。”
宁糖呆呆地说,“原来你这么重视我。”
阮柚眨了眨眼睛,见宁糖满眼感动,还是讷讷点点头。
宁糖似乎知道阮柚情绪的不对劲,一直给她讲笑话。
虽然阮柚听来都有些冷,但她弯了弯唇角,胸口依然泛起暖意。
很奇妙的感觉,从对方身上散发渲染了自己。一场舞台剧,宁糖在里面饰演一个歌女,即便出场不多,却格外引人注目。
宁糖的歌声清脆动听,婉转又温柔,好似拥有了治愈的力量。
坐在台下阴影里,阮柚呼吸放缓,内心却涌现不属于自己的骄傲来。
结束之后,掌声不止。
阮柚跟着拍掌,眼瞳剔透扑闪,星星点点的舞台光洒在眼皮,如梦幻交织。
而后。
正在她以为快要退场的时候,周遭观众忽然忍不住激动起来,躁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