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慢慢变黑。
可他的世界好像忽然亮了。
顾叙回抱住她。
他想,多希望时光能停留这一刻,停留在两人心灵碰撞、互诉爱意的时刻。
他一直认为,爱是稀缺品,却不是必需品。他可以接受父母没那么爱他,因为爱本身可遇不可求,但他却没办法失去阮柚的爱,因为从她说爱自己的那一刻,她的爱已经刻在他的灵魂里,与他共生共长,无法割舍。
只有她的爱,才是必需品。
他深知。他多幸运啊,能拥有他。
顾叙说,“谢谢。”
而谢什么?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谢谢你愿意选择我,谢谢……你能让我爱你。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又一个珍重的吻。
顾叙低头亲吻着怀中的女孩,长睫垂了垂,几乎要再次流下眼泪来。
分别之前。
顾叙拉着阮柚的手,忽然想到了什么。
“乖,和他分手好不好?”
阮柚正晃着他的手玩,闻言眼睛微闪。
———分手?
目光交汇。
她想到了和成玉演的那出戏。
心虚…
被他这么专注看着,更是心虚。
也出于这场心虚,在顾叙的提议下,阮柚硬着头皮给成玉打了通电话。
“分手?”
“你真的舍得我啊。”
那头,成玉的声音漫不经心传了过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
阮柚眼皮忽的一跳,想要挑明,而这时顾叙出了声,“她舍得。”
顾叙心想,既然阮柚说爱他,那她就不会爱成玉,或者说,她更爱自己。既然她更爱自己,那成玉必然要做那个出局的人。虽然,有违他一贯的原则,但,明明他才是最先遇到阮柚的人。
靠。
闻言,成玉整个人都精神了。
一下子从床上翻身下来。
得知两人在一起后,他哼了声,内心竟有些不爽。
是因为不能演戏了?没乐子了?
成玉也想不通。可回去,他就做了个梦。
/
这边两人分开,阮柚走了没多久,便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有些陌生,有些冷,微磁。
“阮柚。”
闻言,阮柚步伐一顿,转过了身。
少年穿了个宽松的黑色帽衫,下颌轮廓流畅内收,一颗深色小痣落在了眼尾,气质清冷而独特。
她有些迟疑,很快,对上了名字。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江净理了。
印象里,他很讨厌自己,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微微有些疑惑。
阮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说,“你好?”
江净理却走近了几步,嗓音清冷,“你和他在一起了。”
语气笃定。
阮柚一怔,却点了点头。
江净理:“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阮柚恍惚,竟本能想起两人如今的关系,“为什么?”
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江净理掀开薄白的眼皮,视线有些空洞,却很深,就像是透过她,想看什么人一般。
这令阮柚感到几分怪异,下意识往后挪了几步,“那个,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她其实不好奇他的答案。反正他的答案也不重要。
可下一刻,江净理薄唇抿成线,忽地挡住她的脚步,“我呢,我怎么办。”
他笑,笑意却很轻很浅,稍纵即逝,只沉沉看着她,有无奈不甘,也有极致的眷恋,甚至还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偏执来,他喉结微微滚动,“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我怎么办?”
他一次次循环,一次次等待,等来的只是她和旁人在一起。
她会选择顾叙、会真心对待成玉好。
可是,她一次都没有选中过他。
——为什么?
是他不配,还是注定不能?
阮柚呼吸莫名地发紧。
她皱起眉头,瞥见对方那浓烈翻涌的情绪,整个人像是被烫了一下。可下一瞬,脑海却骤然生出一阵没由来的眩晕,令她几乎要站立不稳,视野也开始极致扭曲起来。
接着,一道声音震颤耳膜。
“警告,警告。游戏系统出现异常崩坏,请玩家及时退出游戏,请玩家及时退出游戏。”
第99章
顾叙篇-番外(爱人)
心理医生接到一位奇怪的病人。
对方家世显赫、风光霁月, 各方面堪称完美,完美到几乎挑不出任何错误。
但这样的人,却有着严重的精神疾病。
他为此感到可惜。
对方声称, 自己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那人是谁,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咖啡醇厚的苦香缓缓地上腾,热气没过下颌, 扫过了睫毛。
顾叙抬头, 语气平静:“我又梦见她了。”
心理医生脊背挺直,一如既往作倾听状。
可这次, 顾叙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像是有些失神,单方面地结束了这场对话。
外面大雨倾盆。
八月的盛夏闷热似蒸笼,即使大雨淋漓, 也不见消减多少。
他却依旧穿着长袖,单调的黑, 像融入雨雾的松木。
顾叙有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静静地站在房檐下, 望着雨幕,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甚至说。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暮色已至, 外面亮起霓虹灯火, 被丝丝雨幕描摹模糊。
顾叙伸手去接,凉的。
这份突如其来的凉意,还他几分清醒——
他再度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想起梦里那个女孩, 她微笑看来的模样。
看的是他么?
不是。
她看的是另一个人。
在梦里, 她陪伴那人长大,对他用尽真心,甚至最后为了救他, 献出自己的生命。
想起那满目的鲜红,顾叙胸口处忽然撕裂般的疼。一股从未有过的晦暗情绪膨胀而生,如潮湿雨水,于暗处阴郁发酵着。
他嫉妒、愤怒,心疼、痛苦。
——他想要带她走,那是他的;如果是他,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可她是谁?
醒来后,顾叙捂着心口,眉眼沉静,却是久久的怅然。
他笃定自己忘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