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弩器,你也可以拿给考工令和尚方令,叫他们试试看能不能研制出差不多的。”
“嗯。”霍去病望着沈乐妮,眸光如这毡帐里的灯光般柔和。
沈乐妮想到一件事,看着他问:“此番你们同匈奴交战,不知匈奴是否注意到马具?”
说到这件事,霍去病也不免拧了拧眉。他说道:“交战了这么多次,想来也是注意到了。眼下我晕了一场,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清点出马具损毁和丢失。若是让匈奴拾去……”
沈乐妮也知道和匈奴开战的话,一旦让匈奴知道马镫马鞍,以后他们也会慢慢开始使用和普及这两样作战利器。
见霍去病拧着眉,她温声说道:“不用太担心,就算匈奴拾去了马具,他们仿造出来也还需时间,而且他们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大规模量产出来,所以大汉在未来至少几年内,还能碾压匈奴,打得他们无法还手。”她兀自笑了笑,宽慰他道:“而且我相信,即便匈奴如今也有马具,但我大汉军队也不是好对付的。”
霍去病眉头松了开,颔首道:“是我想得多了些。你说得不错,就算让匈奴捡去马具,短时间内他们的骑兵也不可能全部都装的上。”
“所以,你就别想了,眼下好好养伤才是。等你养好伤,我们也该回去了,陛下和大汉百姓还等着你凯旋呢。”
霍去病点头:“我知道了。”他揭过话题道:“这些日子辛苦你和大夫们了。”
沈乐妮摆摆手:“比起在前面打仗的将士们来说,我们这都不算什么。”
霍去病顿了顿,忽然说道:“此番跟在后面,这一路上,你……想必是瞧见了许多血腥的场景吧?”
沈乐妮颔首,提到这个,她脑子里就自动浮现了许许多多的惨烈血腥画面。
见她不语,霍去病瞅着她的脸轻言关切:“你……还好吗?”
沈乐妮神态轻松地笑了一笑,反过来宽慰他道:“我没事。第一次看到血淋淋的战场嘛,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等过些时候就好了。”
“不要逞强。若实在适应不了,下次就不要跟来了。”即便是一些健壮的将士,在看了许多血腥战场后,也会坚持不住,患上那个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
沈乐妮同他玩笑:“想甩开我?门儿都没有!”
霍去病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放心吧,我真的没事。”沈乐妮站起身,嘱咐他道:“我要去瞧瞧伤员的情况,你好好歇息,时辰不早了,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
霍去病点了下头。
沈乐妮瞧着他的脑袋,终究没忍住,抬手在他发顶上轻轻揉了一揉,像对待小孩子一般。
冷不丁被她一揉,霍去病霎时脸红,有些无措地抬头望向她:“你……你做什么?”
见霍去病成功被她逗弄得红了脸,沈乐妮满意一勾唇,道:“没什么,就是叫你好好听话的意思。”
“你说就行了,不必……这样。我好歹是将军,若是叫别人看到,我威严何在。”霍去病羞窘又含着丝气恼。
沈乐妮忍着笑,顺他毛道:“好好,我下次不这样了。这帐子里就我们两人,没有人看见的。”她说完就撤,不给霍去病再说话的机会。
帐帘掀开又垂下,安静的毡帐里只剩下了霍去病一人。
霍去病凝望着帐帘,不禁抬手轻轻碰了碰被沾染过她气息的唇瓣,只觉得心间似蜜滚过般,甜丝丝的。
第197章 疫病
第一次河西之战,霍去病带领大军渡过黄河以后,先是闪击了匈奴遫濮部,斩杀了遫濮王;再继续北上,涉过狐奴水,六天转战一千余里,踏破匈奴五部落。
然后越过焉支山,在皋兰山一带与匈奴主力军交战,成功击破浑邪王部和休屠王部,斩杀了折兰王、卢侯王,浑邪王带着残军溃败而逃,浑邪王之子以及其相国等匈奴贵族官员被俘。休屠部的祭天金人被汉军所缴,休屠王太子金日磾、匈奴裨王等也被生擒。
除此之外,还俘获了匈奴敌军八千余级,而历史上原本应损失七千多人的大汉军队,此次只损失了四千余人。
此一战,大汉之军拿下了河西大片丰茂之地,给予了匈奴又一次重创。
霍去病养了两日伤,大军便启程,踏上返回大汉之路。只是军队里伤兵太多,主帅亦是带伤在身,因而行进速度便大大减缓。
与此同时,一份急报呈到了宣室殿御案之上。
刘彻双目盯着奏报上所书写的内容,眉头猝然蹙起。
那份急报上,赫然写的是关于并州代郡突发的疫病。
刘彻忽而心中窜起一股火,他猛然将奏报拍在御案之上,一声沉闷的巨响骤然响在殿内,吓得侍立在殿内的宫人们皆伏跪在地。
静候在下方的公孙弘劝道:“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刘彻充耳不闻,只面色阴沉地吩咐他道:“去查!务必要将这场疫病缘由给朕查清楚!”
“臣遵旨。”
刘彻很快平复好了心绪,他垂眸望着被摔在御案上的奏报,问公孙弘道:“丞相怎么看这场瘟疫?”
公孙弘无声喘了一口气,措词回道:“臣以为,这场疫病的起源不符寻常因由,既未发生过水患饥荒等天灾,也未有战事致人大量死亡,因此臣觉得……事有蹊跷。”
刘彻默然片刻,下令道:“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尽快派官员和太医前往代郡,昼夜摸排,早日查出些蛛丝马迹。”
“臣,领命。”公孙弘拱手。
刘彻这才注意到公孙弘说话时声音都带着些虚浮无力,想起他不久前病了一场,便出言关怀道:“丞相的病可大好了?”
公孙弘回道:“臣身子已无碍,谢陛下关心。”
刘彻颔首道:“丞相如今也不年轻了,即便事务繁重,平日里该顾忌着些自己的身体,莫要累垮才是。”
公孙弘受宠若惊,忙应道:“是,臣记住了。”
.
四月下旬,大军抵达了长安。
捷报早已在大军返程之时就先行送达长安,因而天下百姓早已知晓骠骑将军打了胜仗。
因为伤员太多,进入大汉境内后,霍去病就让部分人留下来随行照看伤兵,同他们一道缓慢行进,而他则带领大军先行回到长安,上禀战事。
收到大军抵达长安的消息后,百姓们全都一涌而出,夹道相迎。
那一日天气晴朗,霍去病打头在前,玄甲银光凛凛,他端坐马背之上,天光自身后照射而来,令他俊逸的轮廓渡上一层金光,如神祇般尊贵而威严。
百姓们的欢呼呐喊几乎喊破了天,霍去病这三个字,再次传遍整个大汉。
霍去病回家脱下甲胄换了身衣裳,稍作整理后,便出门径直去了未央宫。
沈乐妮亦是跟着霍去病先行回到了长安。原本她是想留在后面的,毕竟女医们还要一路照顾伤兵,她不太放心,想着霍去病伤势已无大碍,便准备跟随伤兵后一步抵达长安。可没想到刘彻早已差人在某地等候着,令她和霍去病先行回长安。
她刚回到国师府不久,宫里就派人来传召她入宫觐见。眼下沈乐妮已经梳洗完毕,准备跟着宫人入宫。
马车缓缓往宫门而去,沈乐妮坐在马车里,脑海里忽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第七次军训任务已下发,请宿主及时领取。”
沈乐妮阖眼养神,神色平淡。
距离上一次军训结束,已经过了半年有余。看来她猜的不错,随着此后军训人数越来越多,间隔时间也相对变长。
就是不知,军训时限是否也会有同等变化,也不知人数的最大限度是多少。
她让系统查看任务内容,系统便为她读取道:“第七次军训任务人数要求为新人一万,时
间为五个月,训练项目包括队列训练、内务整理、思想教育、卫生与救护以及体能训练。鉴于人数已达上万,有一定难度,因而此次评判标准会酌情降低。”
一开始听到一万人的要求却只给她五个月时间时,沈乐妮还愤愤然骂它不干人事,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心情一瞬就由阴转晴。
系统还在继续:“综合评分满分为一百,达到六十即为合格,可获得积分一百七十分。第七次军训最高可获二百五十积分。”
等它说完,沈乐妮便问道:“这个酌情降低,具体能降到什么程度?”
“此前几次军训对于各项内容的评判准则为‘完美’、‘标准’和‘规范’三种,此次只需达到动作无明显错误即可,其余训练内容也依照此标准。”
沈乐妮懂了,就比如抱腹,只要军士的手不抱到胸口上去,有那么一点偏差,那也还算是合格。
可是,虽然第一次河西之战结束了,可第二次与历史没偏差的话,那就是在两三个月后了。她还要跟着同去,那军训又怎么办?
“系统,这次军训不会强制我尽快开展吧?”沈乐妮询问。
系统回:“不会强制让宿主尽快开展,只是留给宿主的时间已然不多,还请宿主以任务为重。”
沈乐妮头疼地轻扶着额头。算了,等她休息几天再想吧。
进了宫后,宫人领着沈乐妮来到宣室殿,彼时霍去病刚刚禀报完此次战事的相应事宜。
站到霍去病旁边,沈乐妮抬手朝上方行过礼,而后朝刘彻轻扬唇角,语气轻快道:“陛下,臣此次不负圣意,平安归来。”
听她说完,刘彻笑了一笑,戏谑道:“国师此番也算是上过战场了,不知感受如何?胆量是否变大了些?”
见刘彻和霍去病一样迫不及待想看她笑话,沈乐妮暗暗撇了撇嘴,面上轻松道:“回陛下,臣感受尚好,胆子嘛,当然变得大了些。”
刘彻见她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失了兴味,也不再和她逗趣,正了正色道:“这回冠军侯能打下如此战功,国师亦功不可没。此外,朕也知道此次正是有了随军女医,才救回了许多将士的性命,女医们同样功不可没,待她们抵达长安,朕再进行赏赐。”
“那臣,在此替众女医先谢过陛下!”只要能得到刘彻的一句肯定,那么女医队就算立得住了,以后再随军也不会有人加以阻挠。
“除此之外,朕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刘彻忽然道,看着两人的面色有些凝重。
霍去病两人心下顿时明白,这才是刘彻今日要说的最重要的事。
只听得刘彻略微沉重的语气响起:“三月之初,军队出征不久,并州代郡始出现疫病,最初一段时间,并未有人将其与瘟疫想到一处,随着后来有同样病症的人越来越多,当地官员这才警觉,火速将奏报呈入长安。”
疫病?!
沈乐妮和霍去病皆是一惊。
“可三月初并未听说有什么大灾,也没有战事,怎会引起疫病?”霍去病不解地问。
沈乐妮也望向上方,显然有着同样的疑惑。
刘彻拧着眉头,却只道:“派去的人已到达代郡,正在抓紧时间排查。”
“陛下,疫病不可小觑,当即要做的,是立刻封锁代郡以及附近郡县,防止疫病扩散。”沈乐妮语气决断道。
刘彻看向她,“国师可有应对之策?”
沈乐妮顿了顿,反问:“不知染上瘟疫的百姓都有什么症状?”
“患上疫病之人,其症状最开始为发高热、头晕,后来呕吐、腹泻不止,到最后虚脱致死。从发病至死亡,最快三日,最慢七日。”
沈乐妮悚然一惊。这……这症状,听起来像是鼠疫啊?
刘彻和霍去病都看见了她表情明显的变化,心里沉了沉。刘彻问道:“国师知道这疫病是因何而起?”
沈乐妮感觉一股冷气从脊背窜出,透向全身。她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摇头道:“臣不能确定,只是猜测……或许与鼠类有关。”
“鼠类?”刘彻皱眉。
霍去病也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老鼠这种东西,有人的地方就有它的存在,为何偏偏是代郡有了疫病?”刘彻问。
沈乐妮道:“臣也不知,古往今来,‘疫’之一病,向来极为复杂难治,即便是……也只能见招拆招,不能提前预知,有时候也很难找到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