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真怕没了你的设计,他们撑不起来。”程云天苦笑一声。

　　“不会的。”蒋离离语气肯定。

　　“你倒是看好他们。”程云天笑着说道。

　　“他们在稳定地进步,所以多给他们一点信任。”蒋离离语气温和。

　　“那我们先去打听下真实销量？”程云天说完看了她一眼。

　　蒋离离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但提起给她打预防针：“我和他私下没再联系过，我也不确定能再找到她。”

　　“嗯,不管是哪种结果我都接受。”程云天说完揉了揉太阳穴，私心里她是不愿意蒋离离离开童趣玩家的，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阻止她发展其他的行业。

　　“好,那我试试。”蒋离离垂眸，她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程云天的心思，但她有些不明白，按照合同时间，她还需要给童趣玩家提供两年的设计，她担心的是不是太早了点？

　　“那我们先去找他们？”看得出程云天很积极了。

　　“好。”蒋离离点了点头，她也很久没见何健了，上次离开的时候，他们有买房的打算，应该已经搬离那里了吧，想到之前的小厂，蒋离离不由看向程云天：“程姐，张经理他们现在的厂子在哪里啊？”

　　“和原来的那离得挺远的，之前那个太小了，他和我重新签了合同后，就重新选了地方。”程云天还是上次和程大彪一起去的这边新厂。

　　两人找到之前何健母子俩租房的地方，一打听，果然，他们搬走有一年多了，不过房东是热心人，表示可以带他们去他们现在的新住处，这样的热情，蒋离离自然拒绝不了。

　　何健母子买的小院是老屋了，院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蒋离离敲门的时候不断打量周遭的环境，运气好的话，未来他们或许会遇到拆迁，院门就是这时候打开的，看到门外的人，何健有些惊讶：“蒋离离！”

　　“是我，刚去你们原来的住处，房东说你们搬家了，带我们过来的。”蒋离离和他解释道。

　　“先进来吧。”何健侧身让两人进来。

　　“田姨去上班了吗？”

　　“对，他们最近一直在加班，说是厂里那个什么青蛙卖得不错，有一笔订单要赶出来。”何健替两人倒了水解释道。

　　听到青蛙两个字，蒋离离和程云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欣喜，这个青蛙是厂里其他人设计的，在京市反响平平，云城的订单稍微好些，没想到在泉市这边会卖得不错，这时候，程云天之前的担忧稍微放松了些。

　　“你们是来视察工作的吗？我妈之前说过，京市的厂子授权这边生产，检查的标准可严格了，还会随时来抽查。”何健说完看了两人一眼。

　　“差不多吧，也顺便来玩一趟，这不高考结束了，也该轻松下了。”蒋离离半真半假地说道。

　　“确实该放松下，你的成绩肯定清大随便去吧。”何健记得她一直是榜首。

　　“应该能去，你呢，目标是哪个大学？”蒋离离说得谨慎。

　　“我就报家门口的大学，我妈一个人，我不想离家太远了，在本地读大学，我们互相有个照应。”何健的分数报泉市的大学也比较保险。

　　“那这样也挺好的，田姨什么时候下班啊？”蒋离离问道。

　　“估计七点了，你们找她？”何健瞬间明白了她们的来意。

　　“想问点事。”蒋离离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每次过来好像都是在麻烦他们母子俩。

　　“那估计还要一会，不然你们先坐一会？”何健说着打开客厅里的电视，顺便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

　　“这是？”蒋离离盯着桌上的小零件有些疑惑。

　　“这是我妈他们隔壁厂的东西，我拿回来做，赚点学费。”何健和她解释道。

　　“去那些店里帮忙应该工资会更多一些吧？”蒋离离问道。

　　“对，但人家都要长期干的，我只有暑假时间，别人不乐意，所以我就从厂里带点东西回来了。”何健之前也去问过了，但大家听他只干暑假时间，就直接拒绝了。

　　“你妈他们厂里不需要人吗？”程云天他们京市就有招暑假工，来做打包之类的活。

　　“他们厂里订单一直稳定，想进去还要关系呢。”提起这个，何健有一肚子的话，经过上次她们的来访，他知道这些都是蒋离离设计的。

　　“我爸在这边有厂，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明天去给你打听下，但前提是能吃苦。”程云天说完看向他。

　　“我能吃苦的。”何健连忙保证，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能去厂里，那肯定比他做这个赚得多。

　　“我明天替你打听下。”程云天

　　想，没有岗位她也会创造一个岗位出来，就当她给他们母子俩的谢礼。

　　“谢谢程厂长。”何健有些高兴。

　　“现在说谢谢还早了点。”程云天冲她摆了摆手。

　　蒋离离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程云天的打算，她看向何健提醒道：“如果真去了，这事还是不要张扬的好。”张经理那边估计知道程大彪的产业。

　　“离离说得对，这事得保密。”程云天跟着点头。

　　这下何健反而变得犹豫起来：“你们不会让我妈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当然不会，顶多问几句话而已，放心吧。”蒋离离明白他的担心，温声安抚道。

　　“等我妈回来再说吧。”何健明白她们的心思后，反而不敢贸然应下来，他垂眸盯着地面，这大概就是利益的交换，他不能替他妈随便应下来。

　　蒋离离眼里闪过笑意，他现在倒是变得越来越谨慎起来，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

　　“这事不急，我和离离先去附近转转。”程云天说完起身。

　　出了院子，蒋离离看向旁边的人：“现在距离七点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先去休息会儿？”

　　“我也是这个打算，在别人家里总是有些不自在。”说完两人回了旅馆休息，蒋离离没忘在旅馆前台打电话给蒋玉兰报平安。

　　蒋离离躺在旅馆的床上，心里难得有一丝迷茫，原本以为她带自己过来就是简单的品控抽查，但现在看来，她显然还有其他打算，大家在成长的同时好像又都有了改变，虽然她不喜欢这种改变，但无力阻止，蒋离离想，合作伙伴和朋友还是要区分开来才是，毕竟她们之间涉及了利益，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果然，一旦涉及了利益关系，就没那么纯粹了。

　　在别人家里会觉得三个小时坐立难安，但自己休息的时候，三个小时一眨眼就过了，等她们再次敲门的时候，开门的就是田淑芬了，看到她们，田淑芬有些高兴：“离离，快进来。”

　　“田姨，你下班了？”蒋离离顺口问道。

　　“对，我也刚回来，小健在厨房做饭，你们里面坐。”刚才何健已经告诉她，她们的来意，她的意思是，先听听她们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寒暄了一阵，随后田淑芬主动开口问道：“小健说你们想问我点事？”

　　“对，想问问你们车间里最近订单最多的是哪个产品，车间里的总产量你知道吗？”程云天语气温和地开口。

　　“最近订单最多的是那个青蛙，产量的话，我只知道我那条生产线每天的产量，能大致推算出来一个数字，或许不准确。”田淑芬想，如果她们问的只是这几个问题，她倒是能说。

　　“那就麻烦您帮我推算一下，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其他人，我们只是想知道每个产品最真实的销量。”程云天和她解释原因。

　　田淑芬是知道厂里是按照生产量给授权费的，她抬头看了一眼蒋离离，和她确认道：“离离，你会替我保密的是吧？”

　　“当然会，后期我可能还会和你联系可以吗？当然，我也会支付一定的报酬。”程云天抢在蒋离离前头回答了她的问题。

　　田淑芬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她明白了程云天的意思，她这是想让自己替她当眼睛，她犹豫道：“程厂长，我一个人带小健，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不敢冒险。”

　　“田姐，你不用担心，我每次需要的数据只是你们的产量和订单最多的产品，其他的信息都不需要。”程云天知道她的担忧，语气温和地安抚道。

　　“你是担心张厂长他们谎报产量吗？”田淑芬问道。

　　“是这个意思，特别是产品明细这一块，老实说，张经理的人品我信不过，我向你保证，如果因为我的原因你失去了这份工作，我可以提供给你另外的工作，我爸在这边也有厂子。”程云天说完看向田淑芬。

　　“能容我想想吗？”田淑芬一时做不了决定。

　　“当然，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三天，回去之前你给我一个答复就好。”程云天欣然应许。

　　从何健家里出来，蒋离离有些不解地看向程云天：“程姐，你之前不是说有程叔的人在这边，张经理不敢太过分，现在又是为什么？”

　　“他只要不太过分，我依旧不会找他，但我必须要知道真实销量，知道真实的市场数据，张经理去年给我们支付那笔钱，只有总数量，没有具体的明细，我想得到最真实的市场反馈。”程云天解释道。

　　“这样吗？”蒋离离眼里还带着疑惑，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太过大费周章了。

　　“你以后的重心会在室内游乐场，我必须提前了解市场，所以我需要市场最真实的反馈，更需要对市场的敏锐性。”程云天说的是实话，她不打算继续扩展厂子，京市和云城两边现在的订单就是她今后的目标。她确实舍不得蒋离离离开，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依赖她，所以她得有自己了解市场的渠道才是。

　　蒋离离点头表示理解，她想起离开时田姨的表情，她猜她应该会答应的。

　　第二天她们没再去何健家里，而是直接去了厂里，从车间到每一条生产线，他们都设置得很标准，品质也做得很好，至少她们随机检查的产品中没有不合格的，程云天笑着看向身旁的人：“张厂长，看来你们很用心，品质做得不错。”

　　被叫作张厂长的人闻言后大大松了口气：“程厂长有所不知，我们厂里抓得最严格的就是品控，我弟说了，只有品控严格了，厂子才能持久，现在看来，这句话是对的。”

　　“确实，品质是实打实能看得见的东西，抓好这一点才是长久之计。”程云天点头附和他的话，一抬头就看见那边生产线那忙活的田淑芬，她很快收回目光。

　　田淑芬难得分心，从昨天开始，车间主任就和他们强调，今天有人会来检查，让他们认真表现的同时也和他们强调，不要乱说话，她低头注视自己手里的东西，程云天要问自己的那些，她不算乱说话吧？

　　抽查很快结束，两人没在厂里再停留，反而是回了旅馆，回去的路上，程云天难得有些忐忑：“我们明天就回去了，离离，你说她会答应我吗？”

　　“应该吧，你不是连何健的工作都准备好了吗？这会儿怎么不自信了？”蒋离离说完不由轻笑一声。

　　“这不是提前做好准备吗？但万一她太过谨慎，不愿意答应呢？”就像之前何健说的，他们厂里的名额基本都是内推，所以她一点也不好安插人进去。

　　“那就再等等。”直觉告诉蒋离离，田姨会答应的。

　　入夜，两人刚从外面吃完饭回旅馆，在门口就被人拦住，田淑芬看了程云天一眼，飞快地开口：“程厂长，你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了，这是我推算的数字，可能大体有差距，但差距也不算大。”

　　“好，我知道了，你让何健明天一早去云桥路那个厂子报到，会有人安排他的。”程云天接过她手里的纸条。

　　“离离，这是这边的特产，你带回去给你妈他们。”田淑芬说着塞给她一个袋子，里面装得满满当当，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田淑芬转身就跑了。

　　蒋离离盯着自己手里的袋子看向程云天，一脸苦笑道：“程姐，我们先上去？”

　　“好，要我帮忙吗？”程云天笑着看向她。

　　“不用，我能拿得动。”蒋离离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袋子，这也算得上是甜蜜的负担了。

　　田淑芬一路小跑着回了家，何健瞥见她额头上的汗水，连忙替她倒水：“怎么跑得这么急？”

　　“我这不是怕被人看见吗？”田淑芬接过他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也不用那样惊慌。”何健安抚道。

　　“我看她们胸有成算的样子，要是真被发现了，程厂长会安排工作，现在这个厂好是好，就是规矩太多了。”田淑芬放下杯子和他解释自己回答的原因。

　　“嗯，就按她们说的来，妈，等我毕业你就不用上班了，我来养你。”何健不希望她这么累。

　　“说什么傻话呢，你还要结婚娶媳妇养孩子呢，

　　哪样不花钱，妈能帮衬一点就一点。”田淑芬说完有些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他有这个心思她就很满足了。

　　想起她看到蒋离离时的惊喜，何健有些恹恹的，犹豫了好久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妈，你想不想你以前的那些朋友？”

　　“怎么突然这么问？是因为离离来了的原因？”田淑芬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看到她很高兴，你很久都没这么高兴了。”这两年多的时间，何健在学校里新认识了很多朋友和同学，但她，只和周围的邻居相熟，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背井离乡。

　　“怎么会，平日里我也很开心，这边我现在也有很多朋友，你别乱想，明天你去程厂长说的那个地方报到，有人会给你安排工作。”田淑芬重复程云天的话。

　　“好，我会好好干的。”何健攥紧自己的拳头，决定明天打算去问问他们平时是否还需要零工。

　　*

　　回到京市，看到这袋特产，蒋玉兰有些感慨：“淑芬有心了，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何健现在很懂事，他留在本地读大学，母子俩也算有个照应。”蒋离离说道。

　　“那这样也挺好的，也对得起她带着何健千里奔波。”蒋玉兰收好那些特产，和她说着昨天她去花间楼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