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刚下岗那么多人吗？”蒋玉兰语气里满是惊讶。

　　“没办法，现在到处都在说下岗的事，你

　　说我们不会被下岗吧？”黄怡语气里带着试探，她想着以前蒋建义到底是厂长，他应该会有些消息吧。

　　“我也不知道。”蒋玉兰摇了摇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之前还想着慢慢给自己找退路，现在看来倒不能慢慢来了。

　　大家的讨论还在继续，很快车间主任就出来，让大家赶紧工作，有人大着胆子问道：“主任，听说这次又有下岗指标，是不是真的啊？”

　　“这事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再不认真上班就要扣钱了。”车间主任没好气地说道。

　　这话一出，大家连忙回到自己的工位，是啊，名单没出来之前，他们更应该好好工作才是，不给他们挑错的机会。

　　车间里很快恢复往日的平静，蒋玉兰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她得早做打算才是。

　　*

　　学校里，纪明月正郁闷地揉着她的肩膀，她没想到早上的事反而弄巧成拙，攻略值没涨不说，还直接跌到了零，她可真倒霉。

　　“明月，你好些了吗？这是郑高杨给你带的药酒，说是揉开就好了。”伍菊月说着递给她一个小瓶子。

　　“他怎么会知道我肩膀受伤了？”纪明月没有接她递过来的东西，直接皱眉看向伍菊月。

　　“哎呀，这不是他一直问我吗？我想着他也是关心你，就告诉他了，你看人家对你多好，立马就去给你找了药酒过来。”伍菊月自然不会说自己收了郑高杨的“好处”。

　　“我不要，你还给他吧，以后我的事不要告诉他。”要是被陆嘉泽误会就不好了，虽然现在攻略值是零，但总比负数来得好。

　　“为什么啊，你以前不也这样帮他打听蒋离离的消息吗？”伍菊月不懂她的不悦。

　　“那不一样。”纪明月有些暴躁，她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明月，我觉得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伍菊月说完就直接跑回她的位置上，原本稳定的攻略值又掉了五个点，这下轮到纪明月欲哭无泪了，她第一次知道伍菊月这么难搞。

　　“离离，我妈给我买回来了，幸好你告诉我了，不然我可就错过了。”柯思思一脸开心地和她说道。

　　“我中午去供销社买的，确实好多人，不过也不用担心，售货员说了他们会补货的。”蒋离离示意她不用担心买不到的问题，这个年代，饥饿营销还没开始。

　　“哇，你好厉害，我每次都不好意思多问售货员，就怕他们觉得烦。”柯思思有些羡慕地看向蒋离离。

　　“现在他们可不敢像以前那样摆谱了，不止厂子里有人下岗，供销社也有。”如果没记错的话，到了千禧年后，供销社会大规模瓦解。

　　“但我还是有点不敢。”柯思思说完不由皱眉，她胆子怎么就这么小呢？

　　“下次试试，多试试就好了。”蒋离离安抚道。

　　“好，我下次试试。”柯思思点了点头。

　　大概是中午睡得不够，下午上课的时候蒋离离有些犯困，她一打哈欠，眼眶里满是泪花，两节课下来，眼泪直接流了下来，她伸手抹点眼泪，又打了个哈欠，这时候陆嘉泽走了过来：“忘了问你，中午去看的怎么样？”

　　“目前来看，比他们预估的销量还要多，我和杨厂长说了晋城那边的事，接下来的事就要麻烦你了。”蒋离离说完看向陆嘉泽，如果能够打开晋城市场，那么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嗯，下午放学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就行，到时候给他们联系方式，让他们自己谈。”陆嘉泽一开始就说了，他只负责牵线，最终讨得怎么样，还是看他们自己。

　　“好。”蒋离离说完又打了个哈欠，没睡好这件事可太难熬了。

　　“你中午没睡吗？”陆嘉泽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睡了，但只睡了一会儿。”蒋离离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陆嘉泽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之前就提过让她不要中午去办事。

　　察觉到纪明月频频望过来的目光，蒋离离觉得有些好笑，她随口问道：“早上纪明月和你说什么了，她看起来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就说英文领读的事。”陆嘉泽摇了摇头。

　　“这样吗？”蒋离离看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嗯，你别多想，我肯定站你这边的。”陆嘉泽连忙和她保证道。

　　“陆嘉泽，我们都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你不用特别强调，按照你自己的判断来就好。”这句话蒋离离说得尤为认真，按照之前的例子，他最后应该也是抵挡不了纪明月的攻略。既然最后都是要在一起，他现在还是不要太反抗的好，否则之后也是他自己吃苦头，想到这里，蒋离离不由感叹，她可真是最佳朋友。

　　“我没有特意强调，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陆嘉泽有些委屈，委屈她似乎并不相信自己。

　　“好，我知道了。”见状蒋离离也没和他继续辩解，只是想着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纪明月不由攥紧手中的笔，今天陆嘉泽头顶的攻略值清零，一定是蒋离离做了什么，不行，她得做点什么才是，很快她脑子里就有了主意，纪玉书的生日快要到了，这对她来说应该是个机会。

　　*

　　因为下岗那条消息，下午蒋玉兰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黄怡也看了出来，小声和她商量道：“玉兰姐，我们是不是要提前找好退路啊？”

　　“我倒是想找，但去哪里找呢？”蒋玉兰苦笑一声。

　　听到这里，黄怡也跟着叹了声气，是啊，现在到处都是下岗，哪来的工作，她想到舅舅家的表弟好像去深市那边打工，也不知道那边的机会多不多。

　　两人都一脸心事重重地来到教室，发现教室里谈论的也是关于下岗的消息，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看来厂里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现在下岗的人越来越多了。

　　“还铁饭碗呢，这都下岗了，之后我们可怎么办啊？”

　　“咱们学的计算机应该要好一点吧，到处都这样，国营厂没了总会有其他人来接手吧？”

　　“谁知道呢？玩具厂的二厂你们知道吗？之前一直说可能资产变卖，大家都以为不过说说而已，毕竟一套程序走下来没个一年也得八个月，结果昨天文件就下来了。”

　　听到玩具二厂几个字眼，蒋玉兰下意识地抬头，二厂要被卖了？现在变装娃娃才开始销售，离离还有机会争取吗？

第49章

　　就在蒋玉兰思考的时候,没想到还会听到和变装娃娃有关的事，“本来二厂那边有个新玩具要上，改良生产线的文件都批下来了,结果后来给了一厂来生产。”说话的人明显是知道内情的。

　　“那这不是抢了二厂的机会吗？”有人问道。

　　“没办法啊,一厂人更多，两个厂子总要保住一个吧,那玩具这两天已经开始卖了，短时间内一厂应该没问题,但长时间下来,也不一定能保住,除非打开其他市场。”毕竟云城的市场额度是有限的，迟早会饱和，更不说还有那些跟风的小厂子。

　　“现在都这样,我们厂子还不是”蒋玉兰眼神闪了闪，看来离离做的变装娃娃比她预想的还要重要,想到她之前的话,蒋玉兰绝对多关注下二厂这边的消息。它被变卖总要重新营业，或许她可以试着去二厂工作，想到这里,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随身携带的纸键盘,决定每天还要再多挤点时间来练习。

　　接下来,其他人的讨论蒋玉兰听得不太真切，她就记下了有关玩具二厂所有的事。

　　*

　　七班今晚的晚自习依旧是真正的自习，就班主任简红梅来了一趟,就再没其他老师过来，让他们完成白天没写完的作业，蒋离离作业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了,她这时候正在图纸上写写画画，变装娃娃已经开始销售，她也得准备新品才是。

　　看到旁边柯思思偷偷拿去她的复读机听歌，蒋离离突然想到会说话的玩偶，这个很适合牙牙学语的小孩，你说一句，它就会跟着说一句，原理很简单，就是录音下来直接播放，很适合小孩学习说话，和自己玩乐，她随手记下这个。但现在很多厂子里都有很多存货，或许他们需要改善的是这一部分，想到这里，蒋离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决定还是先缓一缓。

　　“离离，你怎么了？”柯思思见她这样不由问道。

　　“没事，就是这道题有点难写。”蒋离离随口扯了一个借口。

　　“诶，对了，离离，你上次说投稿的事有

　　回音了吗？”柯思思才刚买了一本故事会，但她目前只看完了一个故事。

　　“那我得回去看看厂子里的信箱。”老实说，蒋离离已经忘了这回事，她留的地址也是留的棉纺厂的，她都没去那边看看。

　　“我在想要不要也投一个，我昨天看到一个鬼故事，挺有意思的。”柯思思和她说道。

　　“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可以试试。”蒋离离叮嘱道，现在高中，最重要的是学习，然后才是其他。

　　“好，我知道了。”柯思思点了点头，随后又凑了过来小声道：“离离，你上次说的那个少女杂志能借给我看看吗？”

　　“那我周五带给你？”蒋离离小声道。

　　“嗯，就周五，周五放学，那天晚上我可以不用写作业，刚好来看书。”柯思思连忙点头。

　　“行，那等我周五给你带过来。”蒋离离也打算晚上回去的时候去门卫那里问一嘴，她都快忘了这件事。

　　没有老师的自习是大家最喜欢的自习，铃声响起的时候有人甚至还觉得意犹未尽，蒋离离记挂着去门卫那里询问的事，差点忘了等陆嘉泽。

　　“今天怎么这么急？”陆嘉泽随口问道。

　　“我要去门卫那里找找看有没有我的回信。”蒋离离投稿之前还挺有信心的，但现在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什么信？”陆嘉泽有些好奇。

　　“就是投稿的信，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选中。”她更担忧的是，要是选中了她却没及时回复，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你投稿了？”陆嘉泽第一次发现她的精力旺盛，一边替玩具厂设计新的玩具，现在还给杂志投了稿。

　　“嗯，就随便试试，要是能被选上就更好了。”比起后世，这时候的稿费还是很可观的。

　　两人说话的工夫已经出了校门，随着使用冬季的作息时间，每天晚上下自习的时间也提早了一个小时。

　　门卫那里每天都有很多信，蒋离离一到那里，门卫从里面拿出三封信给她：“离离，你看这是你的吧？都放好几天了。”这几天他愣是没看到蒋家人从这里过。

　　“谢谢刘叔。”看到有三封回信，蒋离离眼里闪过惊喜，她只投了三家，这意思是都通过了不成？

　　“现在回去吗？”陆嘉泽问道。

　　“回，等回去我再拆开吧。”蒋离离摸了摸信封，都还挺厚，她以前有听过有的出版社会把稿费放在信封里寄回来，她这该不会也是吧？

　　这个猜测很快被打破，信封里装的都是出版社的一些例刊，正如她猜测的那样，她投的三本都被选中，信里也写了出版社的联系方式，蒋离离连忙翻看了眼截止时间，还好，还没到截止时间，她的赶紧打电话才是。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她很快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打电话的时间。

　　蒋玉兰回来的时候，蒋离离和陆嘉泽正在吃饺子，她在蒋离离对面坐下，温声开口：“离离，变卖二厂的文件下来了。”

　　“这么快？”蒋离离有些惊讶。

　　“嗯，听说不少人都有兴趣，也不知道最后是会被谁买了去。”蒋玉兰语气里带着羡慕。

　　“不管谁买去都行，只要他愿意继续做这行业，咱们就有机会。”蒋离离倒是觉得二厂越早卖出去，反而是件好事。

　　“想知道是谁，估计得等一厂那边出告示了。”旁边的蒋爱国忍不住插嘴道。

　　“我猜也是。”蒋玉兰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棉纺厂又有下岗名单的事，省得他们跟着一起担心。

　　“对了，妈，我之前不是给杂志投稿吗？没想到竟然被选中了，你明天帮我回个电话吧。”个杂志社那边确认好，到时候稿费杂志社那边可以直接汇款过来。

　　“那这可是好事，你把号码和要回复的内容写出来，明天我给你回电话。”蒋玉兰有些惊喜地看了她一眼。

　　“以前能上报大家都高兴得不行，咱们离离这是要出书了吗？”蒋建义语气里满是夸赞。

　　“不是出书，就和登报差不多吧。”蒋离离一时也找不到最合理的解释。

　　“总之咱们离离最厉害就是了，这应该有稿费吧？”蒋爱国问道。

　　“有的，等我回复确认过后他们就汇款过来。”蒋离离点头。

　　“那是按字数算的吗？”蒋爱国是真的好奇。

　　“对，按字数算的。”蒋离离写的都是短篇，结合时代的那种青春文学，一篇文总字数控制在八千到一万字，估计最多两百来块，这钱听起来不多，但在这个时候，这可是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

　　“看来咱们家还能出个小作家，爸，赶明儿你得回乡下那边去看看，是不是咱们祖坟冒青烟了。”蒋爱国调侃道。

　　所有人都被蒋爱国的话逗笑，唯独蒋绮彤有些不解：“爸，祖坟冒青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