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程云天离开的背影，张经理只觉得愤怒，如果不是他把童趣玩家的市场铺展开，她现在哪来的资格和自己谈判，还有泉市那么远，他们又怎么发现的？这时候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口提醒他：“张经理，要开会了。”

　　“这就来。”张经理连忙按捺住自己的思绪跟着大家一起去开会。

　　会议上领导提及了容城那边的百货大楼以及夸赞他最先提出和童趣玩家签了独家经营权，听说容城那边已经开始准备新品了，他们这边也要跟上才是。

　　张经理应了一声是，他垂眸看向自己攥紧的拳头，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底气么？

第76章

　　程云天来之前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和张经理谈完后她没急着回旅馆休息，而是探访这边童趣玩家的销量，张经理确实厉害,一开始,厂子里的玩具只有他们百货大楼有，后来签了独家经营权后他发展了很多销售点,且都卖得不错。纵然他们东西好，但玩具这种可替代性太强的东西,还真是酒香怕巷子深,所以他们和张经理算是相辅相成的。但张经理背刺的事,让她咽不下这口气，这也是她坚持要连牙胶的费用一起收取的原因。

　　这一天，程云天奔波在晋城的各个销售点,她手里的销售点地址是蒋离离给她的，她们母女俩在这之前已经去过每一个销售点了,甚至还专门整理描述了每个销售点的优缺点,程云天再次万幸自己当时答应割舍百分之十的股份出去。

　　她掐着晚餐的时间给蒋离离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蒋离离似乎猜到这头是她，试探般地叫道：“程姐？”

　　“是我,我今天和张经理已经谈过这件事了。”提起今天和张经理的这场谈判,她的语气难得有些低落。

　　“谈得不顺利？”蒋离离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二来。

　　“确实,看得出来张经理很愤怒。”程云天想，或许他们之前都因为合作愉快的原因对张经理有了滤镜。

　　“已经进了自己口袋里的钱想要他再掏出来，确实有点难为他了。”蒋离离轻笑一声,这个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张经理能让家人在泉市开厂，为的就是钱,现在他们的举动无疑是想要和他分一杯羹，他不乐意很正常。

　　“但有些事也不是他说了算。”程云天的语气有些玩味。

　　“程姐的意思是？”蒋离离有些意外，看来她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独家经营权的事虽然是他主张，但也需要层层审批，再加上容城那边和我们的合作，张经理想要取消和童趣玩家的合作恐怕没那么重要。”这算是最坏的打算，她直接越过张经理和百货大楼的其他领导谈这件事，也就等于直接和张经理撕破了脸。之前童趣玩家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厂子，所以她苦于如何打开这边的市场，但现在不一样了，已经会有商家主动来找他们了。

　　蒋离离沉吟片刻后开口：“那现在紧张的应该是张经理才是。”看来她之前的担忧都白担忧了。

　　“可以这样说，所以我今天去各个销售点看了下，张经理确实是有能力的，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答复。”目前她还是不想撕破脸的。

　　蒋离离轻笑一声：“程姐你就放心吧，张经理是个聪明人，他肯定知道该怎么选择，但是我们，或许该改变下想法了，合作伙伴就是合作伙伴，没有朋友。”这句话蒋离离不只是对程云天说，更是对自己说，在商言商，大家只谈利益就好了，这一次，张经理的背刺也算是给她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那等明天他的答复出来我再联系你，晋城这边的发展确实超越云城许多，我再考虑投资这边的事。”蒋离离她们母女俩在云城买房的事只有家里人知道，程云天并不知情，这会听到她这样说，蒋离离勾了勾唇角：“确实，晋城的发展确实值得投资。”

　　“好，那我不耽误你上学了，明天再联系。”程云天很快挂了电话。

　　她转身的时候看见其他人等看着她，她主动解释道：“程姐今天和张经理谈了，张经理目前不愿意让步。”

　　“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这种事本来就防不胜防，他不愿意支付这笔钱倒也正常。”蒋建义语气里满是理解，当然，他不是赞成这个做法，只是觉得这个钱她们不好拿。

　　“等明天吧。”蒋离离从刚才程云天的语气里听出她的把握，看来她这次去晋城已经做了十足的把握，至于张经理那边，蒋离离眼里的冷意一闪而过，既然他当时都不在意她们的态度，那她们又何必在意他呢？大家本就是因为利益认识，现在因为利益闹翻也很正常。

　　“现在童趣玩家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张经理手里的独家经营权束缚的是我们，解约后可不是我们吃亏。”蒋玉兰负责晋城那边，之前都有不少人来询问她，怎么才能拿童趣玩家的货，但她们被合同限制住，只能走张经理的渠道，合同失效，对她们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

　　“妈说得对，张经理现在还没认清局面，所以我们不急。”蒋离离语气不急不缓，莫名让人信服，原本一直反对在晋城买房的蒋爱国突然改变了主意：“离离，你上次说让我们去晋城买房，现在还合适吗？”

　　“当然合适。”运气好的话到时候还能赶上拆迁，拿拆迁款。

　　“行，那我们这个周末把钱凑一凑，然后就去看房子。”蒋爱国难得这样冲动一回。

　　周清芬是赞成买房的，先不说升职的事，云城发展一直不如晋城，他们现在工作不能轻易调动，但以后彤彤可以去晋城发展，要去那边发展，至少要有落脚的地方。

　　“那就去看看。”蒋建义也直接发话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蒋离离怕他反悔，连忙一锤定音道。

　　“那边挺好的，到时候看看我们附近有没有，以后咱们继续做邻居。”蒋玉兰的想法也和周清芬一样，默认那房子是给蒋离离买的，她未来会在晋城发展。

　　很快一家人的话题就从厂子的事聊到晋城买房的事，蒋离离垂头时勾了勾唇角，然后起身：“我先去学校了。”

　　她下楼的时候陆嘉泽已经在楼下，她挑了挑眉：“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走吧。”陆嘉泽摇了摇头。

　　蒋离离跟上他的步伐，她其实想说的是，他其实可以不用等她的，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非得接班去学校。

　　到了校门口，他们遇到正要推车去停车棚的纪明月，风吹起她的刘海，让他们清晰地看到她额头上的伤疤。纪明月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她忙不迭地用手整理了自己的刘海，然后飞快的转身离开。

　　蒋离离收回自己的视线，她瞥了一眼旁边的陆嘉泽，他神情并没有变化，比起他俩的发展，蒋离离更关心童趣玩家的发展，手撕书已经推入市场，又该考虑新品的事了，她时间很宝贵的。

　　这边飞速跑到停车棚的纪明月平复了下心情，她显然没想到会遇到这两人，还被他们撞破自己额头上的疤痕，她用手捋了捋刘海，有些愤恨地想，怎么偏偏就那会起了风呢。

　　“明月，你怎么了？”郑高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没事。”纪明月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朝郑高杨露出一抹微笑来，三个攻略目标，现在攻略值最高的就是他，所以他头顶的攻略值可不能掉。

　　“没事就好，那我们先去教室吧？”郑高杨说话的时候眼神朝刚才蒋离离陆嘉泽离开的方向看了眼，他并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嗯，走吧，新学期课程越来越难了，每天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纪明月说完不由叹了口气，她看似是自言自语，实际上是在趁机告诉郑高杨，这学期她会很忙，而且是因为学习的事。

　　“确实，而且这学期大家都很拼，对了，明月，你下半年打算选什么科啊？”郑高杨趁机问道。

　　“应该是文科，但也不一定。”纪明月说得含糊，文科是她擅长的科目，但陆嘉泽估计会选择理科，如果自己选择理科应该不可能和他去同一所学校，选择文科或许还有机会。

　　“不急，还有一学期的时间来考虑呢。”两人说话的时间就走到了教学楼门口，两人很快分开，等到了教室，她从陆嘉泽和蒋离离之间的过道走向自己的位置，清晰地看到陆嘉泽头顶的攻略值从-2变成了-3，一时间，纪明月恨不得立马把纪文武大卸八块，如果不是他害自己破相，这一分就不会减少，该死的纪文武，只是让他骨折还是便宜他了。

　　骨折需要休养，所以纪文武在医院里待了三天后就被接回了家，陈桂兰每天费时费力地给他熬大骨头汤，希望他早点恢复，但纪文武对此却不满足：“奶，我爸呢？”

　　“你爸上班呢。”陈桂兰说道。

　　“他不是下岗了吗？他还上什么班，奶你就别骗我了，他是去找那个女人了是吧。”纪文武语气里满是恨意。

　　“什么，你爸下岗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陈桂兰惊呼一声，说着也顾不上床上躺着的纪文武，开始联络纪远平去纪玉墨厂子里问个清楚，凭什么让他下岗。

　　很快家里只剩下纪文武一个人，他不由冷笑一声，什么最疼他，明明他们最疼的还是他们，他妈说得果然没错，他胳膊肘撑在床上，借力下了床，他拿过旁边的拐杖朝陈桂兰上锁的柜子走去。

第77章

　　纪玉墨确实下岗了,现在厂子的效益本来就不好，他又因为找宋珍珍的事经常请假，所以铁厂有了下岗指标后,他就直接在名单里面了。

　　从铁厂打听到确切的消息,陈桂兰差点晕了过去，她靠着墙壁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去,而是再次确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礼拜吧。”说话的人一脸同情地看向陈桂兰，铁厂的人都知道纪玉墨为什么下岗,为了一个女人,妻离子散,现在更是连工作都没了，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魔力，这要是再往前十几年,那纪玉墨还得进班房呢，这可是作风问题。

　　“好,麻烦你了。”纵然这一年纪家的脸已经丢尽了,但陈桂兰还是第一次这样难堪，想到罪魁祸首是叶秋菊，陈桂兰就恨得牙痒痒,都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他们家还是铁厂所有人羡慕的对象。现在因为她，老二和他们越来越疏离，老三一家更是连家都散了,这样的搅家精就不该来城里。

　　看到陈桂兰一脸气冲冲地敲门，纪玉书有些不解：“妈，你怎么来了？”

　　“你媳妇呢？”陈桂兰按捺住心里的怒气。

　　“在里面躺着呢,妈，到时候秋菊坐月子还要麻烦你来伺候呢。”这也是纪玉书这次为什么愿意和他们继续来往的原因，除了心里的那点孝心，更重要的就是叶秋菊的月子问题，他没那个经验，所以只能陈桂兰来伺候。

　　听他提起月子，陈桂兰冷静了下来：“你们去医院检查了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

　　“查过了，是儿子。”提起儿子，纪玉书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在哪查的，谨慎一点，多查两次吧。”陈桂兰皱眉道，毕竟翻盘的也不是没有。

　　“去的私人诊所，你就放心吧。”纪玉书一脸信心。

　　“既然你看过了，那就算了。”陈桂兰算是看清了，现在老二的心也在这个女人身上。

　　“对了，妈你今天过来是啥事？”纪玉书问道。

　　“老三下岗的事你知道吗？”陈桂兰说完直直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下岗了？什么时候的事？”纪玉书一脸惊讶。

　　“我也是今天刚知道，听说是为了找那个贱女人，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叶秋菊知道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陈桂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确定，你等我问问秋菊。”纪玉书连忙带着她进去找叶秋菊。

　　到底是上了年纪，怀孕不比年轻时来得轻松，外面传来的响动还

　　是让叶秋菊从浅睡状态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看到纪玉书旁边站着的人，慢慢起身：“妈，你怎么过来了？”

　　“秋菊，你那表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纪玉书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叶秋菊愣了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提起宋珍珍，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离开的消息还是老三告诉我的，我是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能确定她没回老家。”

　　宋珍珍已经过惯了城里的日子，又怎么会回去过农村那种清苦的日子呢？不过现在陈桂兰突然找过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你真的不知道？”陈桂兰再次确认道。

　　“我真的不知道。”叶秋菊摇了摇头。

　　“行，要是知道她的下落，你让老二过来和我说一声。”陈桂兰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一切等她生了孩子再说吧。

　　“好的。”叶秋菊应得乖巧，等人离开后，她才忍不住问纪玉书：“到底是怎么回事？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老三下岗了，听说是去找你那表妹耽误了上班的时间。”纪玉书说完不由摇了摇头，没看出来老三还是个痴情种。

　　“下岗了？”叶秋菊惊讶的同时又有些窃喜，竟然下岗了，看来宋珍珍的退路是彻底没了，她刚才其实说谎了，她知道宋珍珍现在在哪里。

　　“嗯，先别管其他人的事了，你自己注意身体。”纪玉书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

　　“我知道了。”叶秋菊垂眸遮掩住自己眼里的情绪，她打算等他不在家的时候给宋珍珍打个电话。

　　陈桂兰气冲冲地从铁厂离开，又一脸无奈的回来，不想这时候纪玉墨正一言不发的坐在院子里，她上前就是两巴掌：“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是吧，下岗这样的大事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家里现在成这样你满意了？”

　　“妈，我也不想这样，这么多年我从接班到结婚都是听你们的安排，你们就不能让我随心一次吗？就像二哥那样。”纪玉墨这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都说他们最疼自己，结果呢，自己什么事他们都要插手，而二哥却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好好，你现在是怪上我们了是吧。”陈桂兰捂着心口只觉得心寒，这么多年，他们老两口偏疼他，什么好的都记挂着他，到头来，得到的竟是他的埋怨。

　　纪玉墨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话，他想，如果不是他们，他大抵也不会和姚艳结婚，就算结婚对象不是宋珍珍那样的，但也绝不会是姚艳那样的。

　　他的沉默直接击垮了陈桂兰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然后直直地倒了过去。

　　*

　　蒋离离知道这个消息还是纪明月告诉她的，在纪明月看来，都是陈桂兰的孙女，她凭什么能置身事外？

　　“你是说奶中风住院了？”蒋离离有些惊讶，在她记忆里，陈桂兰的身体一直都很好。

　　“嗯，她病房在三楼，纪文武骨折了，不能照顾她，只能我们轮流陪床。”纪明月说着自己的安排。

　　“等等，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陪床？纪明月，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姓什么？”蒋离离刚还在奇怪她怎么突然告诉自己这件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就算你姓蒋也不能改变你和她的关系，还是说你根本不想去？”说到最后纪明月不由皱眉。

　　“首先，她有儿子和儿媳，还轮不到我这个孙辈，再者，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安排？不用妄图道德绑架我，不然我相信大家对她为什么会住院的原因更有兴趣吧？”不用猜，蒋离离就知道她中风的原因，肯定和他们做的那些破事有关系。

　　“蒋离离，那好歹是你奶奶。”纪明月就是为了避免那些事在学校传开，所以才单独找了蒋离离，没想到她软硬不吃。

　　“对啊，我又没说不是，她两个儿子都还在呢，哪用轮到孙辈去献孝心，你乐意去你就自己去，别道德绑架我，还是说，这本来是你爹妈的责任，他们当起了甩手掌柜，让你去，然后你不甘心想要拉我下水？”蒋离离说完一脸似笑非笑地看向纪明月，看她有一瞬间的不自在，蒋离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