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陌生的蓝眼睛越来越近，慕姗下意识做出防御姿态：“你做什么……？”
哪怕她双手抵住他胸膛，贺云崇也没有一刻的迟疑。
下一秒，他热烫的额头触碰到了她的。
男人像一只流浪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大型犬，臂膀紧紧搂住她不敢放松，闭眼轻轻蹭她的额头：“姗姗。”
慕姗感受到他颤抖的躯体、强烈的情感，那一刻，心脏感觉被软软地击中了，眼睛忽然有点酸。
她也抬臂环住了他的背脊，轻轻拍了拍。
触手热烫坚硬，这是一具从日复一日的厮杀中打磨出的肉体。
“云崇哥，在副本里坚持这么久，辛苦你了。”
他们额头相抵、呼吸相闻。
有多少人能在副本的诡杀世界里找到亲朋或是好友，又有多少人能再见到熟悉的人？
恐怕连万里挑一都无吧。
这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贺云崇等待了整整五百四十余天、一万两千九百多个小时……
多雨的潮热森林久违地出现了晴天。
两人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肩并肩坐在草地上。
慕姗侧头观察他。贺云崇以前皮肤白皙，穿着干干净净的衬衣，永远不会将狼狈的一面示于人前，向来是老师和学生们眼里的优秀学生。
而如今，他麦色皮肤上遍布伤痕，旧伤叠加新伤，一身黑衣脏兮兮、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他的神态机械而僵硬，气质也和从前大相径庭，慕姗根本不敢去猜他经历过哪些可怕的吃人副本。
“距离第一次‘消失’已经一年半了，现实世界没有一个人活着返回，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已经死了。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贺云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双眼没有一秒从她身上离开。
半晌，他忽然一字一句问：“姗姗，你进来多久了？”
慕姗想了想：“25天。”
他明显一愣：“25天……”
慕姗察觉到他的诧异：“怎么你不知道吗？夏雪鸫说你一直在各个副本找我……你、其实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进的副本对吧？”
贺云崇摇头：“我不知道。”
“系统只允许我问一个问题。”他扣住她的左手放在掌心摩挲，粗糙的指腹小心不碰到手上的水泡和细小划伤，“副本里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样，我记不住自己过了多久。”
“我只能问：你是否还活着？系统的答案是肯定的。”
“只要你活着，我就一定能找到你。”
慕姗知道这平淡的两句话里略过了多少的艰难险阻，略过了他这一年半时间里多少次的生死危机。
两人肩并肩紧紧依偎。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慕姗反应过来，才觉得牵手的动作太过亲密，他们俩上小学以后就没有过这么亲昵的行为了。
她试探着往回抽了抽手。
贺云崇很快反手用力握住，手指执拗地张开，把她的拳头包在掌心。
慕姗：……
竹马还是竹马，但不是以前那个了。
从前的贺云崇格外会察言观色，他们渐渐长大后，他懂得保持安全距离，几乎很少触碰到她，顶多扶一下胳膊，拍一拍肩。
他日常扮演靠谱哥哥的角色，从不会像这样强势牵手。
慕姗敏锐察觉他精神状态的变化，试图转移话题：“你的眼睛和肤色，这是直接变了一个人种？还是得到了什么奇怪的血脉。”
她知道副本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事发生，也不奇怪。
贺云崇垂下眼：“不是血脉，是同化。”
“同化是什么？”
“一个转变的过程，会有两个不同的结果。”
她想问问是什么不同的结果，耳边忽然响起“沙沙”的声音，慕姗起先以为是错觉，但当一股卷席着沙漠气味的热风吹过她脸颊时才发现，那是真的。
流沙、石砖。
森林里正在出现一座金字塔……
慕姗一脸震惊地望着那凭空“长出来”的小小金字塔，感觉手心里忽然痒痒的。
贺云崇翻转过她的手，慕姗看见有金色的细沙簌簌漏过她的指缝，消失在草地里。
一秒、两秒。
直到她拍掉手心残留的沙粒，才发现这二十多天在副本里生存战斗留下的各类伤痕，那些水泡、摩擦、红肿、破皮……全都消失了。
皮肤光洁无暇，没有一丝疤痕。
她猛抬头，对上旁边一直默默注视自己的男人。
“你做了什么？”
贺云崇脸上带着温柔笑意，没有说话。
慕姗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他口中的[同化]。
一种转变，两个结果。
不管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不再是纯粹的人了。
阔别许久的两人重新加上好友（这个经历挺奇妙的），慕姗终于看见了他的属性点。
【精英玩家7771号】
ID：贺云崇
年龄：23岁
职业：坠梦人
技能：降临、做梦[无权限查看详情]
状态：同化[无权限查看详情]
生命：50+992
防御：35+1024
力量：45+1281
精神：2
敏捷：47+768
金币：500000
副本数:27
慕姗：……
可怕的数字一个接一个，几乎把她闪瞎。
“不是，你这个精神值2点是认真的么？”
慕姗想到自己的一连串精神道具：“我现在精神力69，要是想的话，我可以把你直接控到死……”
贺云崇睁大眼，满含期待。
“真的吗？”
慕姗一愣：“什么真的？”
“把我控到死。”
“……”
森林深处的金字塔已经“长成”，塔尖反射阳光，贺云崇整个人仿佛被风吹倒、塌掉的沙山，高大的身躯往后躺到草地上，仰头直直看着天空，目光没有焦距。
慕姗感觉到旁边人呼吸好像渐渐又低微下去，拿鞋尖点了点他的胳膊：“我说真的，你这精神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记得了。”贺云崇。
“不记得……”慕姗无语，“系统商城有卖属性点卡的，不如买几张加点？精神2太危险了，变成0会怎么样？”
“没用的。”他闭上眼，“加上了也会消减，最终变成一样的数字，这是不可逆的过程。”
慕姗忽然有不妙的猜测。
她循循善诱，希望把他往正常人方向上引导：“云崇哥，一年半以前你正在国外留学，这总记得吧？过年回家的时候，你还用奖学金给我买了礼物。”
贺云崇躺在她身边，闻着脑海里唯一熟悉的气味，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在混乱的记忆里努力扒出点端倪。
“留学、奖学金……”
他已经几乎快想不起来经历第一个副本时的事情。
一年半以前。
从大学教室里直接被传送至副本空间，他既定轨迹的生活全部被碾碎，普通人类在外星高等文明面前弱小得还不如蝼蚁。
一群装扮各异、肤色各异的人类被困在同一个地方，他们害怕、质疑、歇斯底里。
【欢迎来到主神空间
经检测，玩家身体素质：好
擅长运动：篮球、羽毛球、足球
健康状态：健康
玩家初始评级为：精英】
【精英玩家7771号，欢迎你成为第一批主神游戏玩家
你已进入新手关副本[闪灵]
主线任务：于当前副本存活2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