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台上台下躁动不已。
赵争先觉得形势不对,但又迫于压力,不得不出面维持现场秩序,又尝试着帮甄可宝回转局面。
“但是于同志,这种说法也都是你片面的观点,不知道你有没有其他证据呢?”
于春坊迟疑着摇头。
“没有证据那可就不怎么能证明这些言论了。”赵争先装作困扰的模样,转而又不经意地跟旁边纪/委领导提起,“而且最近听说,于同志你因为家庭问题跟甄同志还有矛盾?”
程以时闻言,眉头微抬。
“矛盾?”纪/委领导果然问起。
赵争先急忙给出一个手势,另外一方的甄可宝作委屈的模样,顺势说:“领导,我嫂子就是于同志最近在跟我哥闹离婚,她让我劝劝我哥别跟她离,我没劝成,所以就跟程同志一起想用解说稿这事逼我就范。”
说着,她将一张解说稿递过去,上面字迹清洗,某些地方还有些痕迹。
“领导,你们可以看看这个解说稿,它是我亲手写的。上面第二行的字还写错了一个,我还特地换了其他钢笔重写了一遍。”甄可宝说。
领导们传着看了看,发现如她所言,那份稿子上有个修改的痕迹。
甄可宝偷偷看了他们一眼,脸上越发得意,然后趁机又把自己的“证人”请了上来,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可怜巴巴地说:“这份稿子当初就是我先写了,不小心让我嫂子夹带走的,我嫂子现在生我气非说这个稿子是我偷的,我只能请文同志来给我做个证了。”
程以时手指轻扣桌面,看着坐在对面的证人,表情丝毫微变。
“文同志。”何文声开口发问,“你可以给甄同志证明,这个解说稿是她本人的对吗?
文芮瑟瑟一抖,几乎不敢直面对面的人,紧缩着肩膀,声音也小小的,微不可察地点头说:“嗯。”
听到这话,最激动的不是别人而是于春坊,她根本想不到,出卖程以时的人竟然是文芮,那个和她不一样看起来活泼外向的文芮。
“文芮,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去年你没钱结婚,小程可是二话不说借了你…”
文芮的头越来越低。
甄可宝见此,做哭泣状,哀声道:“嫂子,文芮不过是想给我作证而已,你不能因为我哥非要跟你离婚,你就这样对我啊。”
程以时闻言,嘴角微颤。
实在是没想到南城一小小气象站,还能有这么会演戏的人。
于春坊却并不接她的茬儿,见领导们表情不一,径直把早上才取到的离婚证拿了出来,嫌弃地看向甄可宝,生气地说:“你别乱说,谁说我不想离婚,我怕是还巴不得离婚呢!”
这离婚证一出来,不仅是甄可宝愣住了,就连上面的领导也愣住了。
不是,就这么知道了甄技术员跟老婆离婚的事了?而且听着意思,好像还是巴不得赶紧离婚的样子?!
众人吃了一口大瓜。
程以时抬起手,遮着嘴巴笑了笑。
等笑完了,才放下手,眉眼弯弯地看向甄可宝说:“甄同志,谁告诉你,你手里那份是这个解说稿的原件啊?”
甄可宝下意识地往于春坊那边看去,结果刚做完这个动作,就发现出来不对的地方,急忙掩饰道:“原件就是原件,还谁告诉我是原件,你问这个问题有意义吗?程同志。”
“有意义啊!”程以时冲她眨眨眼。
最后一排的蒋彦辞看到台上那个笑得像个狡黠小狐狸的人,轻轻勾了勾嘴角。
旁边的蒋行舟看着他,突然说:“爸爸,你终于笑了。”
蒋彦辞闻声,低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蒋行舟摸摸小脸,怂巴巴地说:“那我还是看妈妈吧!”
“……”
台上的对峙仍在继续。
“有什么意义?”甄可宝冲动地说,“难不成你有原稿?”
只见程以时微微一笑。
“有啊!”
第22章
程以时轻轻松松丢下这两个字, 不仅让对面的甄可宝面色一变,仿若听到的似什么怪诞不经的传闻一般,大声地反驳:“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程以时抬起手指, 轻轻撩起一捋头发放至耳后, 而后又镇定自若地从面上的文稿中抽出几页纸, 将其举起来,道,“这才是那份解说稿的原件。”
过来参与举证会的各位想过这场会议会特别精彩,但是也确确实实没想到这出戏会如此跌宕起伏。先是阴差阳错听到一口关于某高级技术员离婚的新鲜事,后又是这一场关于“真假原件”的归属之争。
当然, 觉得这件事或许跌宕起伏的人还有在座的纪/委领导。
“还有一份原稿?”负责那个技术部管理的主任闻言, 坐直身体,示意让人把那份稿递上来, 跟之前那份原稿对比一下。
不比对不知道,一对比还真吓了一跳, 两张“原稿”的笔迹一模一样, 甚至连稿上的污点也在同一个位置。
领导们传阅过后, 面面相觑。
“确实像一个人所写的。”技术部主任点头道。
程以时颔首。
纪委领导在场, 赵争先也不能不开口, 斟酌片刻, 选择先问甄可宝:“甄同志,能解释一下吗?”
这种询问看似是先发问, 实则则是将事情的解释权先给到甄可宝。毕竟不少人都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一旦觉得前者解释得通又能接受, 那后发言的人再说什么, 听起来都像辩解。
无端又出现另外一份“原稿”,这种意外的出现, 甄可宝显然没有算到,心中的慌张是很难掩饰的,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慌张的姿态。
赵争先这一开口,却如同一个定海神针一样落下,让她稍微镇定下来,去应对眼前的问题。
这种暗示在很大程度上让甄可宝有了底气,只是一瞬,怎么应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她也立刻做出了相应的反应,表情表现得十分委屈,面上做出一种惊讶又不可置信的模样,皱眉道:“当时竞选演讲完,这份原稿就被几个同事借走过,莫不是当时有人偷偷拿过去,照着它重新抄了一份?”
就差点直接跟领导说,后面递上去的那个稿件是假造的。
没有别人帮忙,这人倒打一耙别人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程以时展颜。
纪委领导们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什么叫做莫不是有人抄袭,举证会举证会本就是各人举个人的证据,这种无端指摘别人的话说出来有什么意义。
“甄同志,指摘别人抄袭是需要证据的。既然两份原稿字迹一样,查起来也容易,你们两人当场写几个字,对比一下笔迹。”其中一位领导沉声道。
其他人也觉得比对字迹是个不错的主意。
甄以时似乎是没料到还有这种情况,面色微变。
但是程以时还是注意到她在听到这句话后的微表情,是一种尽力想呈现的是一种焦急的状态,但是眼中那放松的神态却掩藏不住,是一种对接下来的事情胸有成竹的动作。
这么看来,所谓的笔迹对比怕是对比不出什么结果吧,程以时腹诽道。
果然如此。
笔迹对比并不能对比出结果,两个人分开写的几个字都跟稿纸上的字迹一样。
一片哗然。
“这两个都能拿出来原件不说,对比笔迹还一样,这还怎么判断?”
“莫非两个人写得东西确实一样,不存在谁抄袭谁的情况?”
“会不会就跟之前那谁说的,这小程就是嫉妒人小甄,故意设计的?”某个人如此说。
“不可能,别乱说。”
掷地有声的反驳。
那人回头去看最后一排,认出来说话的人是谁,面色又是白又是红,支支吾吾地说:“赵姐,这大家不都是在猜吗?”
赵一梅把挎包放下,坐下来斜他一眼,并不想搭理他,转而看向右边的人,忙问:“小蒋,讨论到哪一步了?”
蒋彦辞坐得笔直,听到问话,转头冷静地说:“笔迹对比的结果一样,估计还要进一步举证。”
“字迹还能一样?”赵一梅对这个结果表示很不解,字迹不应该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笔迹对比是临时的,在现场时间短不会对比全篇,所以只会对比几个字。”蒋彦辞慢条斯理地说,“而且,估计比对全篇,结果也应该一样,她应该是把稿件上的字迹全部模仿下来了。”
赵一梅表示惊讶:“不会吧?”
家属院众人皆知的厌学闺女甄可宝,为了倒打一耙连字这种讨厌的东西都能练上啦?!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蒋彦辞的随口一说看似离谱,实则事实就是如此。
为可能会出现的“字迹对比”,厌学的甄可宝不但没日没夜都在练字,而且还为保证这件事的稳妥还特地把之前的工作笔记都销毁掉了。
从目前看来,甄可宝对于这件事的结果表示很满意,也算是不枉费多日以来的辛苦。
文芮被提前交代过,见此故意将话题往程以时身上引,“所以小时,原来你之前要甄同志的工作笔记是要模仿字迹吗?”
其余人:还有这事?
程以时还在低头研究那两张所谓的“一模一样”的字,骤然听到这话,眉梢轻挑,手指捏着两张纸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我模仿她的笔迹?”
语气稀松平常,却相当有威慑力。
文芮迟疑片刻,放在一侧的手握得越紧,指甲戳进手心,眼睛躲闪,语焉不详地说:“之前闲聊的时候,你说你会模仿别人的字迹。”
“不错。”程以时点头,而后又用手支着额头,倦倦地说,“那又怎样?莫非就凭这一点,就要盖棺定论,认定我故意模仿字迹抄袭?证据呢?”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说来说去,证据在哪里?
“那小程同志有其他证据吗?”那位提出“字迹鉴定”的领导接过话,转而问道。
程以时似乎在想什么问题,没有说话。
甄可宝又故意把话题往之前的带,故意说:“程同志,你要是真的很需要这个岗位,我让给你就是了,何必非闹这举报的一出事,耽误各位领导时间。”
眼中已然是胜券在握的神态。
只不过,这点稳赢的姿态并没有保持超过一分钟,就程以时的一句质疑轻松打破。
“各位领导确实认为这两个字迹跟稿纸上的是一样的吗?”程以时抖抖手中的纸张,发出相应的疑问。
监督席上,甄可宝心中一慌。
“不可否认,这两张字确实跟稿纸上的字迹很像。”程以时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但是很可惜,笔迹这种东西,像三分需要几天苦练,像七分不过需要起早贪黑,辛苦一些则已,说不上困难。”
“但要想将另一个人风格完全变成其他人,那还是有些难度的。”
何文声觉得形势不对,下意识想要阻止,但是却被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