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彦辞轻轻颔首,嗯了一声,非常自然地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了程以时,然后随口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程以时蹲在地上,接过糖葫芦咬了一个,然后又把竹签又重新塞回他手里,替他说:“过来替林知年那小狗子带话的。”说话声音含糊不清的。
蒋彦辞模模糊糊地听懂了,也没问带的话是什么,就对胡波说:“让他在队里老老实实训练。”
“……”胡波表示他还能说什么呢,说不愧是两口子?
“嗯。”胡波点头。
就在这时,程以时看到了包裹上的寄件人名字,开心地叫了一声:“蒋彦辞,是妈妈寄的东西欸。”
蒋彦辞闻声,反应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这个妈妈是谁。
是他妈,孟女士。
程以时心里十分高兴,赶忙把手里那封来自孟女士的信也拆了。一通读了下来,最后开心地蹦了起来。
蒋彦辞:……
他有一些不妙的想法。
而果然。
事情不出他所料。
只听到程以时开心地说:“妈妈说,她最近可以休假,正好可以南下来这边看我们了。”
蒋彦辞:……
胡波见这架势,有一些没反应过来。据他所知,程以时是父母都不在的,所以这妈妈应该是蒋哥的妈妈吧。
不过,为什么蒋哥好像看起来…不太对劲呢?就好像似乎不是很高兴他妈妈的到来一样。
不对。
蒋哥怎么可能会不期待呢?肯定是他一时想叉了。
他想到这里,刚准备开口,就听到程以时已经拆了那一包巨大的包裹,逐个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外汇商店的羊绒女大衣、兔毛围巾、百雀羚、羊毛短靴、手提包…”程以时每拿一样都会在身上稍微比划一下。
到最后东西拿完了,人也累得不行。喘气声不停,还不忘记跟蒋彦辞炫耀:“好像妈妈没有给你寄东西。”
蒋彦辞:“……”他还能说什么呢?!
胡波觉得他好像发现了这件事的真相,摸了摸鼻子。
“过两天把车借我开一下。”蒋彦辞突然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借车,行啊。”胡波下意识地点头,然后才想起来问原因,“蒋哥,你借车干什么?”
蒋彦辞闻言,不冷不淡地说:“接…丈母娘。”
胡波:?
第70章
与此同时。
由北城开往南城的绿皮火车上, 卧铺车厢的孟鸳刚把随手带的粗布铺在卧铺上面,用手把粗布单子铺平,又随手拍了几下。
她对面的卧铺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同志, 带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
妇女同志见她随手铺在卧铺上的粗布单子上面还标着“军/区专卖”几个字, 又见孟鸳衣着干净, 紧张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表情更温顺了一些,主动跟她打招呼。
“大姐,您这是南下去探亲吗?”妇女同志问她。
孟鸳年轻时就在文工团,走南闯北跟着训练, 身体素质本就比一般人要好不少, 再加上平时保养得就不错。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就跟三十六七一样,一点不显老。
听对面跟她大儿子年纪的同志向她叫大姐, 心里头也挺舒坦,笑着坐下, 对她说:“可别叫大姐, 我估计跟你母亲的年龄差不多, 叫婶子就行。我去南下探亲, 你呢?”
妇女同志听孟鸳说了她的年龄, 表情略显惊讶, 又看她脸上一点不显老,对比了一下自己, 三十多岁看起来跟四十多岁的一样, 眸中闪过一丝尴尬。
“婶子, 我带我妹妹去随军。”
孟鸳其实对这个答案不算是很意外。北城到南城的这趟车, 算是比较热门的一条线了。能买卧铺车厢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份的。现如今军/人里面能去随军的,级别都不会太低。
“随军挺好的。”孟鸳也是做了一辈子军嫂, 个中体验也是,随军难受一些总比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强一些。男人在外当/兵,媳妇孩子在家里头不受磨搓,那还说得过去。
但要是在家里受了磨搓,只能说还不如去军/区随着。不论感情如何,好歹能少一箩筐的破事。
妇女同志点点头。
后面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孟鸳算是摸清了一些情况。
面前这个妇女同志叫毛招娣,是在北城隔壁一个小村庄的人。她要去投奔的人是她男人,目前在南城驻地部/队里面当兵。她带的小孩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男人最小的妹妹。
前些年她男人就有了随军的名额,但是家里面的婆婆想让她呆在家里照顾小妹,所以毛招娣就在家里带男人的妹妹。
这会儿去随军,则是因为毛招娣的婆婆突然发现她进门这么多年还没怀孕,特地把她送过去生孩子的。
孟鸳没经过恶婆婆的苦,她也不是个恶心奴役儿媳妇的人。她常年在文工团忙活,退休了之后生活也就是带带孙子孙女,并不跟儿媳妇住在一起,基本上没有什么跟儿媳妇发生争吵的事。
她的大儿媳也是文工团的人,成天忙着练舞带人,根本没时间空出来跟她吵架。
然后她的小儿媳,她以前就最喜欢她,又因为怜惜小姑娘父母双亡身世可怜,对她多加照顾。后来小儿子跟小姑娘结了婚,两个人直接下了南方来。她也没机会跟小儿媳闹矛盾,她只觉得心疼儿媳妇还来不及的。
可是她也知道,有她这样拎得清,不磨搓儿媳妇的婆婆。就有那些个把儿媳妇视为仇敌,把挑儿媳妇的刺当作生活日常的婆婆。
尽管毛招娣并没有说太多关于她婆婆的话,但是从她蜡黄的皮肤,瘦削的身体,以及枯燥的头发上都可见一斑。
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见她没多说,孟鸳也没多问这些话题,只是把视线转向了乖巧坐在一旁的小女孩,从布兜里掏了一个橘子给她,温柔地问:“盼儿吃橘子。”
吴盼儿看着橙黄发亮的橘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但是尽管她已经这么想吃了,她依旧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先看了一眼毛招娣。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毛招娣也不忍心让她失望,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奶奶!”吴盼儿见她点了头,这才伸出了小手接了那个橘子。
孟鸳心理愈发熨帖。
年纪大了以后,就是看不得小孩子们可怜的小模样。跟花儿一样的小女孩还是笑着好看。
毛招娣则在吴盼儿剥橘子皮的时候,也从行李袋里翻出来了一罐肉干,忙得招呼孟鸳吃。
“我上车前去吃了半只北城烤鸭,现在还不太饿。”孟鸳摆摆手。这也不是客气,而是她确实这么多年,饭量并不大。
毛招娣见她拒绝,也没执意要她尝,而是默默地把肉干罐子开了盖,放在了中间的小桌上面。
“盼儿到南城应该可以去军/区的小学上学。”孟鸳看着剥橘子的吴盼儿,提醒了毛招娣一句。
吴盼儿九岁了,按理说最少也上小学四年级了。结果还没读过书。以前可能是有别的原因,但是到了军/区这些事都得解决了。
“你们还没孩子,军/区小学不用花钱,你们到时候把孩子名报上就行。”她又补充了一句。
毛招娣面红了些,她能听出来这是孟鸳在指点她。
刚才她也知道了,眼前这个不显老的婶子是文工团的,而且也是一个军嫂。这让她对这个婶子更多了一份亲近感。
“谢谢婶子。”她笑了笑,然后又问了一句,“婶子,你女儿明天来火车站接你吗?”
女儿。
孟鸳丝毫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反正她就是南下探闺女的亲的。
“会的,我前几天去给她寄了包裹还有挂号信。应该这会儿已经到她手上了。她应该会带着我…儿女婿来火车站接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丝毫不显得心虚。反正说儿子或是女婿不都是是她一句话的事吗!
毛招娣一点没有怀疑她口中“南下探闺女”的话,只看她大包小包给闺女送东西,面色上露出了一丝羡慕。
“婶子,那你闺女肯定特别高兴,你坐这么久的火车去看她。”她说。
孟鸳心道那肯定的,她小儿媳妇肯定高兴她来。不过就是不知道她小儿子高不高兴她来这一趟了。
过了一会儿。
她又在心里跟自个说,管她儿子高兴不高兴,反正她高兴了就行。
她一会儿表情变了几变,看得毛招娣的情绪跌宕起伏的。
最后孟鸳做出了总结性的发言:“我闺女高兴,你男人也高兴,大家都高兴!”
毛招娣跟着笑笑,随之眸中又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愁绪。
从北城开往南城,火车需要经过十八个小时。
程以时为孟鸳的到来做足了准备。前一天先带着蒋彦辞去火车站确认了火车的到站时间。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去南城百货商店去买了全新的绸缎面床单被罩。
去火车站的前一晚,又指挥了一大一小两个工具人将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
蒋行舟累得一沾床,都不需要听睡前故事,立刻就入梦了。
蒋彦辞则是越累精神越兴奋,坐在床尾盯着正在涂百雀羚护肤的程以时看。
程以时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表情,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看他,问他:“你不累吗?还不睡?”
“不累。”他说。
“哦!”程以时也不意外。
大扫除可能对别人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消耗,但是可能对他来说,应该就只是0.001的伤害。
这男人的精力有多充足劲儿头有多大,别人不清楚,她难道不清楚?
想到这里,程以时小脸一红。
突然,蒋彦辞把屋里的灯给拉黑了。他起身,在黑暗中找到“目标人物”。俯下身去,对准那双红色的柔软一亲。
程以时被他亲得呼吸紧促,感觉嘴巴脖子锁骨都是他的口水。
她承受着眼前人的动作,舌头与他厮缠着,还不忘记找出空来,气愤地骂他:“蒋彦辞,你是狗吧。”哪有人喜欢这么又是咬又是舔的。
蒋彦辞喘气声粗,手臂抵在墙壁上,青筋贲发,一边低头去亲她,一边笑着回应她:“嗯,我是狗,你是肉骨头。”
程以时:“……”
算了,狗就是不会说人话。
一番云雨之后,蒋彦辞赤膊搂着人躺在床上。
程以时在他手臂上动来动去,毛茸茸的头发蹭得蒋彦辞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