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能保证府上的利益受损者不会鱼死网破的把事情捅出去呢?因此像这种逼儿媳妇拿嫁妆填补公中的事情,但凡没那个必要,永安侯夫人应该不会冒险如此行逼迫之事。
偏偏永安侯夫人几乎是将事情快要摊到明面上来了,这只能说明,永安侯府的财政状况是真的很差了,可能已经在寅吃卯粮了。
宁蓉脸色十分无奈的说道:“祖母,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我总不能真的把嫁妆都填进这个无底洞吧。”
李氏也帮宁蓉诉苦:“母亲,蓉儿她嫁的又是世子,将来永安侯府这个烂摊子岂不是全都要蓉儿担着?”
张氏对李氏没什么好脸色,沉着脸道:“早知如此,你当初何必把蓉儿往这虎狼窝里嫁?”
李氏也理直气壮的:“不把蓉儿嫁给有爵位继承的人家,难道嫁个次子,将来当个微末小官的夫人,连诰命都没有,出门见到她曾经的手帕交,都不敢抬头。”
李氏这说的都是经验之谈,毕竟她自己就是嫁了个微末小官,连诰命都不能给她请下来。
李氏曾经的手帕交,就有嫁给勋贵人家的嫡长子,有爵位继承,熬到成为当家夫人之后,就有诰命在身,哪怕丈夫不争气没本事,也能坐享祖上余荫。
所以她在给女儿宁蓉挑选夫婿时,第一选择就是那些有爵位继承的嫡长子。
至于所谓的上进举子、寒门进士、受宠的嫡次子……这些人选通通不在李氏的择婿范围内。
李氏这些年算是看明白了,把一个男人夸得再如何有潜力,也终究只是潜力,这潜力能不能兑现都是个问题。当年她嫁给宁余成之前,也是看在宁余成被吹得多么有才华有能力,将来肯定能闯出一片天。
结果呢?还不是在啃老!
可见嫁个没本事的嫡次子,还不如嫁个有爵位继承的嫡长子呢。
只是李氏从来没想过,自己给女儿挑的永安侯府,竟然也是这种偏心嫡次子的人家,倒是叫女儿落得个尴尬局面。
不过后悔倒也没有太后悔,毕竟永安侯夫妇再如何偏心嫡次子,总不能违反朝廷的继承法将爵位让给嫡次子继承吧?
当年张氏那么偏心宁余成,也没办成这件事呢,李氏觉得宁蓉再熬一些年,熬到永安侯世子继承爵位,成为永安侯了,她就算熬出头了。
张氏见李氏并无多少后悔之色,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李氏的心思,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宁蓉,说道:“过几日我会举办一场赏花宴,届时我邀请永安侯夫人前来,我会帮你敲打敲打她。”
宁蓉心中一喜,起身行礼:“多谢祖母!”
张氏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宁蓉看了一眼李氏,李氏也站起身行礼告退:“母亲,那儿媳带着蓉儿告退了,您好好休息,别再伤神了。”
宁蓉也接着说道:“祖母好好保重身子,蓉儿下次归家再来探望祖母。”
张氏这些日子以来身体每况愈下,确实有些坐不住了,便点了点头:“好,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去吧。”
李氏和宁蓉刚从张氏的院子里离开,司源就见到了来报信的下人,李氏和宁蓉跟张氏说了什么话,就连做了什么动作,这来报信的下人都模仿得清清楚楚。
司源看完这动作和声音都惟妙惟肖的模仿之后,就知道李氏和宁蓉来找张氏是做什么的了。
永安侯府的雷爆了起来,把宁蓉炸得来找张氏援手了。
但这门婚事本来就是司源有意为之,怎么可能允许张氏就这么仗着他的势去为二房出头?
于是等张氏开口说想举办赏花宴,邀请成国公府姻亲来参加时,司源直接一口否决了:“母亲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劳累了,若是真的要举办赏花宴,让夫人代劳就好。”
司源看向程氏,程氏会意的点头道:“是啊,母亲就好好休养,这些事都有儿媳代劳呢。”就是这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
张氏看向司源,见司源对程氏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不为所动,没有丝毫表示,就连明面上做戏的训斥都没有,心寒不已,心知自己是违逆不了司源的意思,就捂着额头一副快晕了的模样说道:“我头晕,我回去歇着了,你们不必再来见我了。”
这话说得有点不软不硬的,显然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司源连一句关心的话都吝啬给她,起身道:“母亲不舒服就好好歇着,别总想着借成国公府的名声给这个撑腰,给那个仗势的。”
装不舒服的张氏脸皮抽搐了一下,实在尴尬极了,就好像被司源连同面皮给揭了下来。
本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习惯的配合司源做法的程氏,通过司源这句敲打张氏的话,总算隐约明白了张氏这次举办赏花宴,大概是为了给二房做脸撑腰。
程氏的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冷嘲热讽的说道:“母亲但凡将这份心思多放在老爷身上,也不至于落得个如今的下场。”
司源已经抬步离开了,程氏抓紧时间再嘲讽了张氏一句,然后才跟上司源的脚步一起离开,只留下脸色难堪至极的张氏坐在原处,面色阴晴不定。
办赏花宴的希望破灭了,张氏在司源和程氏这儿吃了瘪,也没好意思把这件事告诉李氏和宁蓉,就这么沉寂了下去,对外只说抱病卧床休养。
李氏和宁蓉不住在成国公府,消息自然不灵通,还满怀期待的等着,这么一直等了两个多月都不见张氏那边有什么动静,李氏没忍住上门去问,却见张氏闭门不见她,才知道张氏把事情办砸了,她心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张氏靠不住,二房也无人可靠了。
李氏自己的娘家都还指望着她拉拔呢,如何能给她和宁蓉撑腰呢?
宁蓉只能自己在永安侯府里熬着,面对永安侯夫人的步步紧逼,她是只要永安侯夫人不明确说出让她拿嫁妆补贴全府的话来,她就装傻充愣,永安侯世子责怪她办事不利不受永安侯夫人喜欢,她就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寻求永安侯世子的帮助,让世子帮她办永安侯夫人交代下来的事。
当永安侯世子帮了两次,自己的私房钱都要被掏空了,他才再也不吭声了,也装傻充愣的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永安侯世子和宁蓉夫妇俩一个比一个会装傻充愣,倒是叫永安侯夫人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嘴了。
因为永安侯夫人总不能连脸都不要了的对宁蓉说:我们家已经穷得连月钱都发不出来了,儿媳妇你嫁妆多,用你的嫁妆养阖府的人吧。
这话说出来她的名声就没了,脸也丢干净了,打死她也说不出口。
可是她不明说出来,宁蓉就能装傻,就连被她送到手上的管家权,宁蓉都能给推出去。
气得永安侯夫人没少拿着婆婆的架子给宁蓉立规矩,但宁蓉都忍了,毕竟她到底是姓宁的,永安侯夫人就算折腾她,也不敢太过分了,什么都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婆婆教儿媳妇规矩,也要在规矩范围内挑刺,不能表现出是故意为难儿媳妇。
宁蓉再怎么苦,也都咬牙忍了下来,见招拆招,也让永安侯夫人吃了不少的亏。
永安侯发现自己作为婆母,亲自下场跟嫡长媳斗法,虽然大部分时候是占据上风的,但根本目的并没有达到,于是她就想尽快给心爱的嫡次子娶个高门媳妇回来,让两个儿媳妇斗法,自己坐山观虎斗。
第250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在宁蓉身陷囹圄的时候, 司源给二房埋的其他坑也渐渐起作用了。
宁余成在一次工作中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然后直接被皇帝撸了官职,让他滚回家吃自己的去了。
这个错误其实没那么严重, 也不是遮掩不过去的, 奈何宁余成得罪的人太多了, 上官下属同僚几乎都被他给得罪了个遍,没人愿意为他遮掩,甚至还都齐心协力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于是整个部门就他一个人被撸了官职,并且被盛怒的皇帝表示永不录用。
宁余成简直如遭雷击,他觉得自己这是被算计了,他就是犯点小错,以前也不是没犯过类似程度的小错, 怎么以前被遮掩了下来, 如今却被皇帝撸了官职?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以前有他的好大哥保他, 有他的好大哥帮他遮掩,所以才没事。
而如今司源当然不会出手保他,反而还反手拿宁余成在皇帝面前刷了一个大义灭亲绝不包庇亲弟的好形象。
宁余成能够只是撸掉官职,而非被下狱或者流放,还得多亏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司源的亲弟弟, 司源担心宁余成犯的罪若是太大了会连累到自己, 毕竟古代是讲究一人犯罪全家连坐的,再怎么样在外人眼里宁余成跟他就是亲兄弟, 算是一家人。
所以司源解决宁余成的手段不能太过激, 要是宁余成犯个株连九族的大罪,司源怕不是要造反登基才能保住自己和原主妻儿的性命。
司源就先让宁余成丢官回家吃自己的, 后续的账慢慢算。
宁余成不是一个多么有抗压能力的人,在被撸了官职之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每日里借酒浇愁,用酗酒来麻痹自己,甚至因为他自己没指望了,就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儿子宁池身上,酒醒了就去训斥宁池,要求宁池念书念出个名堂来,去考科举,通过科举入仕。
这世上有太多望子成龙的父母了,宁余成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但宁余成因为自身丢了官,出门抬不起头的事情,从而变得无比的偏执起来。
宁池本就不是念书的料子,却被宁余成这般逼迫,特别是宁余成自己自暴自弃,每日里酗酒,浑身酒气不像话,却要求他努力上进,宁池就心里很不平衡。
可是孝道大过天的时代,他面对自己亲生父亲,若是顶撞,定是他处于不利地位。
于是宁池就故意有意无意的引导宁余成多喝酒,因为宁余成喝醉了就不会再来训斥他要求他上进念书了。
宁池就非常朴实无华的希望宁余成一直处于醉酒状态,永远都不要清醒过来想起来督促他学习上进。
李氏早就对宁余成失望透顶了,宁余成如今沉迷于醉酒麻痹自己,她就能彻底的掌管这个家的权力,就连宁余成曾经拿捏得死死的财产也落入她的手里了,这对耗尽嫁妆的李氏而言是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于是李氏也从不劝宁余成戒酒,反而有意无意的也在把宁余成往沉迷酗酒上面引导,只要宁余成一直是喝醉状态,就想不起来这些财产。
哪怕古代的酒水度数没那么高,但宁余成每日十二个时辰几乎都是喝得醉醺醺的,这酒的摄入量就太多了,多到他原本健康的身体每况愈下。
朝堂上三皇子和六皇子的夺嫡之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女儿宁芙又诊出了喜脉,所以司源的注意力难免就被转移了过去,暂时把宁余成一家子抛之脑后了。
毕竟现在宁余成丢了官,宁池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出来,宁蓉在永安侯府里跟婆婆斗智斗勇,全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司源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时刻关注着他们。
不过司源虽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朝堂和宁芙身上,但他派去盯着宁余成一家子的下人却还兢兢业业的盯着他们的动静。
这一天,司源下朝回来,刚换下朝服,就听见他派去盯梢宁余成一家的下人前来求见。
司源知道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个下人是不会特意跑来打扰他的,于是他就见了。
“启禀老爷,二老爷他……他中风了!”
突闻这个噩耗,司源差点笑起来,他正色的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负责盯梢宁余成一家子的下人对宁余成中风的原因知道得很清楚,面色有些微妙的对司源道来原委。
原来宁余成是在某次醒酒之后,他的好大儿宁池又主动给他送上几坛子酒,让他继续喝继续醉。
但这一次宁余成不急着继续喝酒,而是拽着来送酒的宁池询问他什么时候能让考科举,给他考个状元回来。
宁池可是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上的人,宁余成居然异想天开的要他考个状元回来。
宁池自己都绷不住了,直接反驳说他没那个念书天赋,谁叫他爹也没念书天赋呢。
这讽刺宁余成的话,从宁池这个大孝子口中说出来,可把宁余成给孝死了。
宁余成大怒,抬手就要打儿子,但宁池能站在那里让他打吗?直接拔腿就跑,宁余成拔腿就追,可是宁余成被酒掏空的身体哪儿追得上宁池一个身体健康的大小伙子啊,没注意脚下,直接摔了一跤。
再加上他又被宁池给气到了,这么一摔,就再没能起来。
宁池就这么跑了,都不回头看他摔倒在地再没能起来的老父亲一眼,多亏了院子外面还有下人知道进去看看,及时发现宁余成的情况,叫了大夫来急救。
宁余成这才保住了命,但也整个人中风瘫痪了,身体都动弹不得,脸歪嘴斜流口水,连话都说不出来。
听完之后的司源:“……”
这可真是父辞子笑啊!
司源接下来的计划还没到实施的时候,宁余成就已经玩完了,他都感觉有点索然无味了。
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如果宁余成好好教导宁池,也不至于让宁池长歪成这种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样子,对至亲都没有丝毫的善意,只因为不耐烦自己父亲对自己的鞭策,就直接不顾父亲身体健康把人给灌酒灌到中风。
李氏这个妻子也是一个帮凶。
宁余成不管是为父还是为夫,都是如此的失败,也难怪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宁余成中风瘫痪,李氏未必会尽心照顾他,只怕宁余成未来的日子更是生不如死。
宁余成虽然无能,但之前好歹也是二房的顶梁柱,如今他倒下了,只怕二房剩下的人就更受人瞧不起了。
司源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了,宁余成一家子就能自己把自己作死。
于是司源只是吩咐下人去把宁池不愿意念书上进才把宁余成给气得中风瘫痪的消息传出去,就没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宁池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他别说继续念书了,直接就被书院的院长给退学处理了,说是他们书院不收宁池这种不孝之辈。
宁池结交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也没人会顶着舆论压力继续跟他玩了,一时间宁池感觉自己走到哪里都只会看见大家对他鄙夷嫌弃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就连他母亲和妹妹宁蓉,看向他的目光也都是失望与疏远。
宁池很想说,父亲中风瘫痪不关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