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护卫又从窗口递出两个包袱,另一名护卫接过,暂时先放在路边的青草上。
孟羽凝惊讶,再次和穆云确认:“殿下和小殿下要和我挤着这辆马车坐?”
穆云耐心解释:“是的,还有汤神医,从现在起,咱们要兵分两路,孟姑娘您和殿下一起,走另外一条路。”
孟羽凝略微一琢磨便明白了,这应该是想趁着那些押送官兵中毒未解,无力追赶的功夫,让祁璟宴赶紧摆脱他们的视线。
这是书中没有发生过的,孟羽凝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但变化就意味着机会。
这么想着,孟羽凝突然有些激动,赶紧把自己的包袱往旁边一放,也帮忙接着车上护卫递出来的包袱。
几个人一起忙活,很快就把塞了半车的行李都卸了下来,孟羽凝探头往里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这辆马车不放行李的时候,也挺宽敞的,坐他们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应该也绰绰有余。
这边刚把车空出来,祁璟宴的马车也到了,穆云和一名护卫把祁璟宴搀下来,扶到轮椅上坐了,随后穆山又把十七皇子抱下来递到祁璟宴手里,小男孩手里还抱着他的虎头小被子 。
穆风爬到那辆宽大的马车上,从里面抱出一卷毯子,上了孟羽凝方才坐的马车,将厚厚的毯子铺在里侧的座位上。
之后丝毫不耽误,穆云先将十七皇子放到马车上,又把祁璟宴扶了上去。
穆云下了车,对着孟羽凝一拱手:“孟姑娘,请上车。”
孟羽凝说好,拿起自己的包袱上了马车,刚坐好,汤神医也抱着个木箱子上来,他把箱子往座位底下一塞,坐在孟羽凝对面。
见四人都坐好,穆云就下令:“启程。”
杨护卫坐上车辕,一扬鞭,马车驶入了右边那条只能通行一辆马车的小路。
孟羽凝从车窗探头出去往回看,就见只有穆云,穆风,穆山带着大约二十几名护卫骑马跟了上来。
其他护卫,连同祁璟宴那辆宽大的马车,还有那些装行李和食材的车,全都奔着原来那条大路往前走。
此刻没了祁璟宴在那辆车上,他们也不怕颠着谁,一行人拿出了急行军的速度,卯足了劲儿地往前跑。
不多时,一百多人的队伍就不见了影子。
孟羽凝这边,一个护卫留在后面善后,从路边砍了一根竹条当扫把,把走过的路都扫了一遍,尘土飞扬,等再落地时,马蹄和车辙便看不那么真切了。
之前孟羽凝一个人坐一辆车,想躺就躺,想坐就坐,随意地很。
此刻满车的人,还有一个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慎王殿下,孟羽凝不自知地拘谨起来,也不往他那边看,微微侧身坐着,一直看着窗外。
一行人闷头赶路,无人说话,在保证平稳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马车七拐八拐,沿着那条小路走了不知多远,来到一个十丈余宽的河边,远远就见一艘不大不小的客船等在那里,一人正站在船头张望。
孟羽凝心中一紧,回头看向祁璟宴。
祁璟宴看了她一眼:“无妨,自己人。”
孟羽凝放下心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人竟然穿着护卫的衣裳。
那人见到他们到来,从船上跳到岸上,大步迎了过来,到了近前,单膝跪地:“殿下,事情都办妥了。”
祁璟宴:“好,辛苦。”
穆风高兴地上前,拍着那人肩膀:“行啊,你们俩腿脚还挺快。”
那人也很高兴:“我留的记号可都看到了?”
穆风点头:“看到了,我们就是顺着记号一路寻来的。”
孟羽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就是昨天趁着大家伙摘野菜的时候,偷偷跑掉的那两个护卫之一。
“走,上船。”汤神医吆喝一声,率先抱着他那箱子下了马车,奔着船上去。
秉持坚决不拖后腿的原则,孟羽凝也不用人招呼,背起她的包袱,紧跟其后上了船。
穆风一手抱着先前那个毯子,一手抱着十七皇子,也上了船。
最后穆云和穆山一起将祁璟宴搀扶下来,因为轮椅留在了大部队那边,两人便直接将他送到了船上。
随后,又上来五名护卫,其他的护卫们则骑马,赶着那辆马车原路返回,最后一名护卫照旧扫尾,清理掉痕迹。
那些护卫们走远,小船也渐渐驶离了河边,顺着河水一路向下。
船上只有一个船舱,穆云带着几名护卫都在甲板上,摇橹的摇橹,警戒地警戒。
孟羽凝抱着她的包袱坐在船舱门口,望着河两侧巍峨的高山,不知前路几何。
路上依旧无人说话,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孟羽凝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时候,船终于靠了岸,此刻太阳已经西斜。
另外一名护卫早就等在岸边,大家全都下船之后,那名护卫从草丛里拽出一个用竹竿做成的类似滑竿一样的简易轿子,十分歉意道:“山路陡峭,无法行车,也不好走马,还请殿下将就一下。”
祁璟宴说了句无妨,被穆云和穆风扶了上去,穆山和一名身材同样魁梧的护卫稳稳抬起轿子,在几乎算不上路的山路上健步如飞。
十七皇子眼巴巴看着已经被抬着走到前头去的祁璟宴,小手一指,语气焦急:“哥哥。”
春日傍晚,山中气温偏低,穆风将十七皇子用那虎头被一裹,牢牢抱在怀里,“小殿下,这路不好走,穆风抱着您。”
说罢,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一名护卫接过汤神医的箱子,一名护卫接过孟羽凝的包袱,大家默默跟上。
山路崎岖,实在难走,主要是孟羽凝和汤神医有点跟不上,众人便迁就他们,走走停停,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孟羽凝双腿都开始发抖,这才终于在半山腰的一个平台处停了下来。
孟羽凝叉腰喘气,抬眼望去,落日余晖下,她看到了一座木屋。
昨日跑出来的那两名护卫上前打开木屋的门,一人介绍道:“殿下,这附近鲜有人来,这间木屋应是猎户留下的,许久没人住了,我们还四处探查了一番,这山上有不少奇花异草,应该有汤神医要找的草药。”
汤神医四下环顾一圈,乐呵呵道:“此地甚好,若能在这钟灵毓秀之地歇上月余,殿下你的腿就有救了。”
孟羽凝一愣,脱口问道:“那咱们还去岭南吗?”
穆云答:“还是要去的,只不过要等殿下的腿伤养好一些再走。”
伤筋动骨一百天,孟羽凝点头,表示理解:“那是要的。”
天色不早,穆云和穆山直接将祁璟宴架进了木屋,孟羽凝好奇自己住哪一间,也跟着进去看了看。
可一进门就傻眼了,这木屋怎么除了灶间,就只有一间,那她睡哪?
祁璟宴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看向那名护卫。
那护卫面露愧色:“殿下,时间紧迫,我们两个看过的几个地方,只有这一处是最合适的,但房间就只有这么一间,我们本来打算砍些木材再建一个,可还没来得及,我们是都可以睡在外头,就是不知孟姑娘该如何安排。”
穆风把十七皇子放在地上,把手里的厚毯子铺在屋内唯一的木床上。
等他铺好,祁璟宴被扶着坐了上去,他环顾一圈,面色平静:“让孟姑娘留在屋内,你们想办法给她弄张床榻,先将就这一晚,其他的明日再说。”
孟羽凝越发傻眼了,那就是说,她今天晚上要和祁璟宴同屋而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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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她倒不是怕祁璟宴对她做什么,且不说他如今断着双腿,不良于行,想做什么也不方便。
就说原书里他都杀回京城,成了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无数人往他身边送各种美女,可他一律拒收,直到死,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当然,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由此可见,他对女人是丝毫不感兴趣的。
更何况对她这个“仇人之女”,怕是他都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吧。
即便他心胸宽广,不屑迁怒于她一个小女子,可她直觉,要不是她会做菜,怕是这回跑到深山,他压根就不会带她,估计随便把她往哪一扔,任她自生自灭去了。
对于自己身份定位这件事上,孟羽凝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
她不大想和他睡一屋,主要是觉得,这个男人即便是神情安详地坐着,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尤其看向她的目光,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审视,让她没来由地神经紧绷,汗毛直竖。
以前的她,夜里经常做梦,天南海北,光怪陆离,什么梦都做,第二天醒来时大部分都还记得。
做梦倒也没什么,最大的问题是,她有时候还会说梦话。
昨天又是骑马跑路,又是接连做了两回大锅饭,明明累得不行,可躺在马车里睡了一个晚上,她的梦仍旧没停。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还会不会说梦话。
这间屋子这么小,原来的那张木床就已经占了差不多一半地方,回头再给她摆一张床榻,两个床之间也没剩多大地方。
她要是嘀咕点什么,保不齐就被祁璟宴给听了去,要是再说点什么不就该说的,回头小命不保都有可能。
可要是不跟他睡一屋,她能睡哪呢?
外头她刚刚也看了,的确再没地方适合她睡,她总不能和那些护卫们一起露天而眠吧。
荒山野岭的,到处都是蛇虫鼠蚁,她又没有功夫,不够警醒,别半夜睡实了,再被什么给咬死。
所以,怎么看,祁璟宴的安排都是最合理的。
那要不,今天晚上她睡觉的时候,拿帕子做个简易口罩,把嘴勒住?这样即便说梦话,也只会含糊不清,也不怕被谁听了去。
孟羽凝心中山呼海啸想了许多。
可那一主一仆却当她不存在一般,丝毫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打算,两人又说了几句,那护卫一一应是:“那属下这就去找些材料回来做床榻。”
待祁璟宴点头,那护卫转身出门,直接上山去了。
抱着包袱站在门口的孟羽凝:“……”
好吧,既然已成定局,那她这个没有话语权的人东想西想也都是白想,于是便抬脚进了屋。
穆风把十七皇子的虎头被解开,将小男孩轻轻放到床上,朝着祁璟宴一拱手:“殿下,您先歇着,我等去张罗些吃食来。”
一听这话,孟羽凝把包袱往屋内唯一的桌上一放,“我也去帮忙。”
说罢,跟在穆风后头,快步走出门去。
穆风性格耿直,简单易懂,还是个孩子心性。穆云沉稳和善,对她素来客气有礼。穆山憨厚实诚,有问必答。即便是是性情古怪的汤神医,在吃了她做的饭菜之后,对她的态度也大有转变。
与其和那个面容平静,目光探究的男人待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她宁肯和护卫们待在一起,哪怕是干活,她也愿意。
祁璟宴看了一眼那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伸手把抓着小被子乖乖坐在床上的屹儿抱到怀里:“哥哥很可怕吗?”
小男孩又困又累,也没听明白,只习惯性附和:“哥哥可怕。”
祁璟宴有些无奈地扬了下嘴角,语气温柔:“屹儿可是累了?”
小男孩点点小脑袋:“屹儿累。”
祁璟宴又问:“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