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之人原本想殺死几只狼,以此震慑狼群,此刻见大部分人都跑了,气得他骂了声娘,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也转身逃命去了。
见人都跑了,粟央在树上腾挪跳跃,驱策狼群将那些人一路追下了山,这才作罢。
穆云跟在后头,亲眼瞧见那些人蹿出山林,跳入河中,游到对岸,这才带着几人一起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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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羽凝端着碗,心不在焉吃着粥。
刚才锅里的粥熬好了,她本来说等穆云他们回来看看什么情况再吃,可祁璟宴却吩咐开飯,于是大家伙便都端了碗盛了粥,跟没事发生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这会儿大家都吃完了,連屹儿都撂下了碗,孟羽凝还在吃着。她平时吃饭就慢,今天心中有事,吃得就更慢了。
祁璟宴见她再一次扭头看向山外,伸手轻轻按着她的头顶,把她脑袋转回来:“安心吃饭。”
孟羽凝哦了一声,把碗里剩下的那点粥吃完了,随后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
祁璟宴捏住她手腕,“你坐着。”
一旁早就等着的护卫走上前来,把碗全都拿走,端去泉水那洗了。
孟羽凝刚坐回去,就见穆云和粟央回来了,几人到了近前,把方才情况如实说了。
主要是粟央在讲,他手舞足蹈,眉飞色舞,讲得妙趣横生,几人听完,仿佛亲眼目睹了那些人屁滚尿流逃下山的狼狈模样。
一直紧张的孟羽凝都被他逗笑了:“哈哈哈,一群胆小的窝囊废,就这样就吓跑了。”害得她担心了好半天。
见她居然嘲讽别人胆小,祁璟宴脑中闪过今早她趴在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之后的场面,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
祁璟宴等粟央说完,朝他拱了拱手:“多谢粟公子。”
粟央摆摆手,没所谓道:“这都不算事。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再说我还吃了你们那么好吃的一顿饭,我觉得咱们现在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祁璟宴:“那是自然。”
粟央拱手:“那行,那我就冒犯一下,往后咱们以兄弟相称如何?”
祁璟宴微微点头:“粟兄弟随意。”
粟央就开心地笑了,抱着拳头喊了一句:“祁大哥,你喊我阿央就可以。”
祁璟宴还礼:“阿央。”
粟央又朝穆云抱拳:“穆大哥。”
穆云也还礼:“阿央兄弟。”
随后他又朝一旁的穆山穆风他们一一打招呼,大家也都回他一句阿央兄弟。
一下认了这么多兄弟,粟央很高兴,又朝一旁坐着的孟羽凝拱手:“祁大嫂。”
孟羽凝心下一梗,笑容僵住:“那个,阿央兄弟,你这么叫,我觉得我一下老了十岁不止,要不,你换个叫法?”
祁璟宴和穆云等人全都笑了。他们想到她不会让粟央这么喊她,但没想到她是这么个说辞。
粟央也被孟羽凝的话逗得直笑,想了想说:“我听屹儿喊你阿凝,要不,我喊你阿凝姐姐?”
还不等孟羽凝说话,祁璟宴开口了:“还是叫孟姐姐吧。”
孟羽凝从小到大就是被大家喊阿凝,觉得粟央叫她阿凝姐姐挺顺耳的,她不知道祁璟宴为什么让粟央改叫孟姐姐,可一个称呼嘛,没所谓的,他这么说,那就随他。
粟央的视线在祁璟宴和孟羽凝之间来回转了转,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像是看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好好一个英俊的孩子竟笑得贼眉鼠眼,随后朝孟羽凝拱了拱手,欣然改口:“孟姐姐。”
喊完还朝祁璟宴挑了挑眉,“这样可以吧,祁大哥。”
祁璟宴点了点头,表示滿意。
孟羽凝看着他们俩这莫名其妙的眉眼官司,觉得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呢。
可也不待细想,就见汤神医走了过来:“殿下腿上这针,至少还得再扎三日。”
话题回到正事上,众人神色都郑重起来,知道汤神医这话,就是在问大家几时走。
祁璟宴想了想,拍了板:“三日后动身。”
众人点头:“好。”
祁璟宴看向跟着点头说好的粟央:“阿央,你是怎么打算?”
粟央没想到祁璟宴竟然问出这样见外的问题,语气有些不高兴:“祁大哥,咱们都是兄弟了,我当然跟着你们一起走啊。”
“再说了,那些人不是说,还有不少人在寻你嘛,有我在,可以解决很多麻烦事,我不光能驱策狼群,我还能让蛇听我的话呢,不信你瞧。”
说着,他反手从后腰上拽出一根笛子来,放在嘴边就吹了起来。
笛声悠扬,很快,就听树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沙沙声,五颜六色的蛇陆陆续续游了出来,就停在树林边上吐着信子。
众人顿时头皮发麻,孟羽凝更是一把就抓住了祁璟宴的胳膊。
她自幼生长在南方的乡野,见到蛇那是常事,她小时候是个二愣子,什么都不怕,敢徒手抓牛蛙,还敢拿着棍子追着蛇打。
这些天她和穆风他们上山找山货,也不止一次遇到过蛇,她也没觉得怎样。
可当一下子看到密密麻麻这么多蛇,她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粟央为了让祁璟宴允许他跟随,不遗余力展示他的技能,吹得越发起劲儿,树林里钻出来的蛇也越来越多。
见孟羽凝抓他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指甲都快隔着袖子抠进他肉里,祁璟宴一把按住粟央拿笛子的手:“阿央兄弟,无需再吹了,你随我们一道走。”
粟央收起笛子,咧着嘴笑了:“好。”
孟羽凝指了指那排成一排争相恐后吐信子的蛇,“那你快让那些蛇离开。”
粟央说好,又吹了几声笛子,蛇便四下散去,很快,销声匿迹。
孟羽凝总算鬆了一口气,双手搓了搓手臂,仍旧心有余悸。
她看着那笑得纯真无邪的少年郎,突然觉得他好可怕。
暗自决定以后多给他做点儿好吃的,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不然分分钟死在他手里。
祁璟宴和穆云等人也在打量着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少年。心中都在想,这样危险之人,还是尽量做朋友吧。
只是能把这样厉害的人从家中驱赶出来,让他落得个无家可归的地步,那不知他的父亲,还有他口中那个贱女人和野种,又是怎样可怕之人。
粟央见大家都在静静看着自己,他后知后觉一拍脑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忙腳乱地解释:“没有我的命令,那蛇不会无缘无故咬人的,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绝对不会用蛇来伤害你们的。”
祁璟宴:“阿央,我们信你。”
说罢也不给他再多说的机会,将大家召集到一起,宣布了三日后启程的消息,又如此这般一番吩咐,大家伙便都各自忙碌了起来。
最开始来找地方的是穆九和另外一位护卫,此刻他们二人,还是先一步离开。
随后穆风带着两名护卫也离开了。
孟羽凝帮不上大忙,便带着几个暂时没有任务的护卫去收拾那些晾好的干货,分门别类打包,一样一样装在穆九早就备好的竹篓里。
屹儿察觉到气氛的凝重,跑过来问:“阿凝,咱们要走了吗?”
孟羽凝点头:“对,三天后就走。”
屹儿格外懂事,没有再问,帮着孟羽凝往筐里搬东西。
全都装完才发现,好家伙,这阵子以来,大家可没少囤啊,各种笋子菌菇干菜,山鸡鸭子干鱼什么的,全部加起来,足足装了滿满登登三大竹篓。
孟羽凝很有成就感:“这下不愁路上没吃的了。”
收拾完干货,孟羽凝便又带着屹儿练起了弓箭,也不知是危险来临,还是练了这么些天终于出了成效,孟羽凝今天射了十箭,十箭都中了靶子。
虽说大多数都只射中了边缘,但好歹是中靶了,以前十箭之中有三四箭中靶就不错了。
所以不光屹儿跳着脚说“阿凝天下第一厉害”,就連祁璟宴都难得拍起了巴掌,連道不错。
孟羽凝双手叉腰,觉得自己强得可怕:“殿下,我跟你说,我眼前就是没有活物,不然我也是一箭就中。”
见这姑娘还吹起牛来,祁璟宴忍俊不禁,指了指他自己:“来,把我当成活物。”
孟羽凝傻眼:“啊?这不好吧,这多危险啊。”
祁璟宴:“无妨,我能接住。”
可是孟羽凝就是不肯,生怕自己一个失手,射伤了他,那她岂不是罪过。
祁璟宴便对屹儿招手:“你来。”
在屹儿心里,他的哥哥那就是天下第一厉害之人,所以他毫无负担,举起他的小弓,嗖地一下,就朝他射了一小箭。
祁璟宴轻轻鬆松用两根手指夹住那支小箭,随后手一扬,小箭精准地落在了他身后屹儿的小箭筒里。
孟羽凝看得两眼放光芒:“哇,殿下你好牛啊。”屹儿两眼亮晶晶,跟着鹦鹉学舌:“哥哥你是一个好牛!”
祁璟宴嘴角抽搐:“牛?”
孟羽凝暗道口误,憋着笑赶紧往回找补:“殿下你好厉害。”
见她故意遮掩,祁璟宴也不追问,毕竟从她嘴里听到的新鲜词,也不止这一个了。
他指了指孟羽凝手里的弓:“现在轮到你了。”
孟羽凝见识了他的厉害,便大着胆子朝他射了一箭,第一箭没控制好准头,当然也是有点不敢使力,箭软绵绵掉在了他脚边。
祁璟宴拿出教她时的严格,板起了脸:“认真些。”
孟羽凝不敢再摸鱼,调整呼吸,重新再来,这一箭直直奔着祁璟宴的胳膊去了,祁璟宴照旧轻松捏住,反手甩进了箭筒。
还风轻云淡说了句:“方才没吃饱?”
孟羽凝从那平静的语调里听出了满满的嘲讽,胜负欲瞬间暴涨,一箭接着一箭射过去,可却连祁璟宴一片衣角,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而祁璟宴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她不禁有些气馁,还有些气恼。心道她可真没用啊。
屹儿见阿凝吃瘪,便提着他的小弓跑过来:“阿凝,屹儿来帮你。”
说罢,小男孩熟练地搭箭扣弦,毫不留情对着自家亲哥来了一箭,当然,又被祁璟宴给接住。
孟羽凝一见来了帮手,瞬间来劲儿了,两个人对着祁璟宴就开始了狂射模式。
祁璟宴只用一只手,接完这支接那支,接完那支接这支,时间上竟然还有富余。
祁璟宴接着接着,看着手忙脚乱,左蹦右跳,还不断商量战术,却仍旧一无所获的两人,突然笑出了声,随后一发不可收拾,笑得肩膀抖个不停,连连摆手,示意不来了。
孟羽凝和屹儿扔下弓箭跑过来,一左一右拉着他,问他笑什么,还没分出输赢呢,为什么不来了。
祁璟宴被他们胡搅蛮缠闹得没办法,只好举手认输,说自己没力气了。
孟羽凝便和屹儿拍了掌,嘴里嚷嚷着赢了赢了,牵着手跑走了。
祁璟宴以手撑头,又闷声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