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宴:“去县衙送尸体的兄弟们可回来了?”
穆云摇头:“是穆十三帶人去的,还不曾回来。”
祁璟宴:“派几个兄弟去看看,我们接着走。”
穆云应是,还不等出去安排,就听甲板上的护卫高声汇报,说穆十三几人回来了。
几人上船,穆十三赶紧过来禀报,“殿下,我们去了负责管辖这片江域的昌安县衙,还不等我们亮出郁小侯爷的名头,那县令一听说我们是带着无名死尸前来报案,当即叫人把我们轰了出来,连问都不曾问一句。”
“看那些衙役颐指气使的样子,兄弟们觉得,即便把此案交给昌安县令,他也不会尽心查办,保不齐会随便按个死因,草草结案。”
“所以,兄弟们一合计,就带着那尸首离开县衙,赶回来了。”
祁璟宴:“尸首如今在何处?”
穆十三:“属下想着已经验过两回,再带着也毫无意义,便带着兄弟们就在岸边的树林中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给埋了,做了记号的,日后若是想找,也找得到。”
穆十三的处理十分得当,祁璟宴点头表示认可:“先下去吃饭歇息吧。”
穆十三应是,退了下去,和方才那几个兄弟回房换了身衣裳,去厨房吃饭。
祁璟宴吩咐穆云:“加速赶路。”
穆云应是,下去吩咐,船全力加快速度,向前驶去。
护卫们也都神色严肃地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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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羽凝抱着吃完饭就犯困的屹儿看向祁璟宴:“殿下,还能歇晌午觉吗?”
祁璟宴伸手接过屹儿抱在怀里,面上一片风轻云淡:“阿凝推我,一起去歇。”
孟羽凝说好,起身走到轮椅后,推着轮椅,三人回了二楼客舱。
因着前一天晚上那一番虚惊,孟羽凝可不敢再自己扶着祁璟宴上床,她喊上了穆山。
到了房间,孟羽凝把直打瞌睡的屹儿抱起来,轻轻晃着。
穆山小心地把祁璟宴扶到床上坐了,给他脱了鞋子,双腿轻轻抬到床上,随后默默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孟羽凝先把屹儿的小鞋子脱掉,把他放在床上,随后自己也脱鞋爬上去。
三人并排躺着,孟羽凝轻轻拍着屹儿,直到把屹儿拍睡,也没说过一句话。
看她忧心忡忡,祁璟宴低声说:“阿凝,不必担心。”
孟羽凝想起原书里那些险象环生的祸端,斟酌一番,还是决定委婉提醒他一下:“殿下,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曾经做过一个夢。”
祁璟宴眉梢微微一扬:“不曾说过,阿凝做的什么夢?”
孟羽凝双手撑着床,头越过屹儿,凑过去小声接着编:“我就说我忘了,就是有一天晚上,我夢到”
孟羽凝的话没说完,祁璟宴指了指屹儿,打断她:“阿凝,要不你到我这边来说?你这样趴着也怪累的,再说,也怕吵到屹儿。”
孟羽凝听到前半句话,正想说不累,不用挪来挪去了,可一听后半句,再一看刚好动了一下的屹儿,就点头说好。
于是跪坐起来,先把屹儿往里挪了挪,随后自己准备趴到屹儿方才躺的这边,怎知祁璟宴却先她一步往这边挪了个肩膀过来。
孟羽凝一愣,随后眼睜睜看着祁璟宴拖着残疾的身躯,艰难地挪到中间位置,先挪了上半身,又坐起来,两只手把自己的腿一条一条搬过去。
这可真够身残志坚的。孟羽凝不知道他这是抽哪门子的风,可他都已经躺好了,她也不再问,躺到了床外边。
祁璟宴看了一眼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袖子,低声开口:“阿凝你接着说。”
孟羽凝满腦子都是原剧情里祁璟宴一行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凶险,压根没注意到祁璟宴的眉眼格外舒展。
她小声说:“我夢到咱们走着走着,突然从山上滚落无数巨石,砸死了咱们好多人。”
祁璟宴嘴角弧度一僵:“山间滚落巨石?”
孟羽凝点头:“不光是巨石,后头咱们还遇到了山匪劫道,流寇袭扰,还有盗贼暗算,反正乱七八糟很多事,一路上可以说危机四伏,惊心动魄,等到了岭南的时候,护卫们就剩下几十个了。”
祁璟宴看着孟羽凝,“那阿凝你呢?你可还好?”
孟羽凝趴在床上和他说话的,没有一直看着他,此刻听到他这样问,便抬起头:“在梦里,我也死了,一开始就死了。”
这在原剧情里是事实,她觉得都说是做的“梦”了,就没必要隐瞒。
祁璟宴似乎没有意外,定定看了一会儿孟羽凝,伸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摸了下:“那都是梦,当不得真的。”
一见他是这种不在意的态度,孟羽凝急了,一下把他手从自己脑袋上扒拉下来,语气严肃:“殿下,虽然只是个梦,可是我觉得那梦真的很真实,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祁璟宴点头:“阿凝放心,我已经做了部署,你梦到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孟羽凝见他胸有成竹,稍微放下心来,可事关大家性命,也事关她的小命,所以还是再次确认:“真的吗,殿下?”
祁璟宴:“真的。”
孟羽凝从他眼中看到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下彻底放心了,“行,那殿下这样说,那我就不担心了。好了,睡觉。”
说着,坐起来,就要回到床里侧去。
祁璟宴却伸出一只手拦住她,低沉的嗓音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就歇个晌午觉而已,没多大功夫,别挪来挪去了,免得把屹儿折腾醒了。”
孟羽凝一想也是,便从善如流,躺了下去。
躺下去之后才发现,两个人挨得好像有点近了,她怕自己不小心踢着他的断腿,便尽可能往边上挪了挪,随后闭上眼睛,不多时,便呼呼大睡了。
祁璟宴偏头看着她,一直看,一直看,直看到脖子发酸,这才把头扭回去,可他也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屹儿睡醒,撅着小屁股伸了个小懒腰,随后翻身坐起来。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竟然睡到了边上,阿凝睡到了另一边,哥哥竟挡在他和阿凝中间。
屹儿一下就不高兴了,伸手推了推祁璟宴,怕吵到阿凝,还特意用小气声喊:“哥哥。”
祁璟宴睁眼:“怎么了?”
屹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阿凝:“屹儿没有挨着阿凝。”
随后又指了指祁璟宴:“哥哥为什么睡中间?”
祁璟宴见气鼓鼓朝他兴师问罪的臭小子,伸手在他脑袋瓜上揉了揉,不解释,反倒说:“屹儿以后也是要自己睡的。”
等过阵子到了岭南,屹儿也该自己睡一间房了,不能总跟着他和阿凝睡。
一听这话,屹儿摇头:“不要,屹儿要一直和阿凝一起睡。”
祁璟宴明知道跟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讲不清道理,可一想该早些让他明白这个道理,便坚持说:“这是规矩。”
屹儿想了想,又问:“那哥哥到时候也自己睡吗?阿凝也自己睡吗?”
祁璟宴:“……看情况再说。”
屹儿虽然小,可他不傻。
他立马从祁璟宴那模棱两可的话里听出,哥哥这个坏蛋想自己和阿凝一起睡。
深觉自己被抛弃了的小男孩当即出离愤怒了,一扭小身子,转过身去,背对着祁璟宴生气。
祁璟宴轻笑一声,伸手又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去帮哥哥喊穆山进来,哥哥要出去。”
屹儿气归气,可还是个懂事的孩子,自己爬到床边,穿鞋下地,蹑手蹑脚跑出去喊人。
等他带着穆山进来,就惊奇地发现,阿凝不知怎么又睡到里头去了,哥哥坐到了床外边。
小男孩歪着小脑袋,困惑了。哥哥的腿还没好,所以哥哥不能动,那难道是阿凝刚才醒了,自己睡到里边去的?
祁璟宴被穆山扶到轮椅上,低声问站在床边皱着小眉头思索的屹儿:“可要跟哥哥出去?”
屹儿一扭身子,不理他,脱了鞋爬到了床上,还像刚才那样,背对着床边,继续坐在那,以此表示自己还在生气。
祁璟宴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也不哄,让穆山推着他出门去了。
听到关门声,屹儿回头看了一眼,见哥哥就那么走了,小男孩哼了一声,又扭头回去,继续生气。
他想好了,要是哥哥不同意他以后一直和阿凝一起睡,他就一直坐在这里不理他。
孟羽凝听到动静醒过来,一睁眼就见小小一个屹儿,正背对着她坐着,小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在哭。
孟羽凝忙坐起来,伸手把小团子抱进怀里,却发现屹儿没有哭,而是气鼓鼓。
她有些好笑,摸摸他的小脸蛋:“怎么了,谁惹我们屹儿生气了?”
屹儿伸手搂住阿凝脖子,小脸埋在她肩上,委屈巴巴地说:“哥哥说,以后屹儿不能一直和阿凝睡。”
孟羽凝不知道这兄弟俩是什么时候聊起的这个话题,可是想着屹儿是男孩子,以后肯定是要自己睡的,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拍着屹儿的背:“等屹儿长成高高的男子汉,自然是要自己睡的。”
屹儿更委屈了:“可是,可是哥哥那么大了,还要和阿凝睡。”
第33章
孟羽凝震惊, 二话不说,当即否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屹儿听她这样肯定, 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两只小手捧着阿凝的脸,认真地问:“阿凝你不会和哥哥一起睡吗?”
孟羽凝点头:“当然不会。”
当初三个人睡在一屋, 是因为山里地方小, 房子少。然后睡在一张床上, 完全是因为屹儿夜里噩梦不断, 哭闹不止,祁璟宴才邀请她陪着屹儿一起睡。
如今, 屹儿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做噩梦了, 想来再过一阵子, 当时因为皇后离去的阴影就会慢慢淡去, 夜里梦魇也就能全好了,到时候当然就不用她陪着了。
所以祁璟宴说的, 屹儿以后不会一直和她睡在一起,是事实。
但屹儿说的祁璟宴要和她一起睡,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小孩怎么会有这样奇奇怪怪的念头。
其实她早就想提出分开来试试了, 毕竟长期和祁璟宴一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实在不像话。但碍于大家还在路上,已经夠奔波劳累的,未免屹儿再次哭闹,大家都睡不好,这才暂时作罢。
得到阿凝如此肯定的答复, 屹儿这下放下心来。
先前是想着哥哥要把他赶走,他自己跟阿凝睡,觉得被他们抛弃了,这才又伤心又生气。
现在知道大家都会分开,阿凝不跟他一起睡,但是也不会跟哥哥一起睡,小男孩心里平衡多了,气也消了。
小手松开阿凝的脸,乖乖巧巧坐在她腿上,小脑袋靠在她怀里,“阿凝,那到了岭南,我们的屋子挨在一起吗?”
孟羽凝也不打算欺骗小孩子:“等到了岭南,屹儿應该是和哥哥住一个院子,阿凝自己住一个院子,所以我们的屋子應该不会挨在一起。”
屹儿又问:“阿凝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住一个院子?”
这个还真不好跟一个几岁的孩子解释,孟羽凝便轉移话题:“不过我们住的地方都在慎王府,离得應该不远,回头屹儿有空,便来找阿凝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