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西厢房,她想留着,回头和祁璟宴商量一下,自己搬过去住。
原先她还想着,到了岭南能有个自己的小院,可现在发现自己想得有点太美,就这大破院子,护卫兄弟们都还得住帐篷住一阵子,能有间单独的房间给她就不错了。
穆江拿出一个小匣子,交给孟羽凝:“孟姑娘,宋公公说这里是賬冊,请过目。”
孟羽凝打开箱子,拿出賬冊,瞅了一眼。
一见那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她一个头就两个大。
她想了想,把账册交给穆江:“这样,你们按照账册上的顺序,把箱子分门别类归拢好,再依次摆放在东厢房,在箱子外头编上号码,再在账上相应地方備注上箱号,这样回头也好找东西。”
穆江点头说好,按照孟羽凝的安排,把箱子对应账册一一编号,随后陆陆续续搬到了东厢房。
等把所有箱子全都搬进去,东厢房已经满了一大半了。
穆江问:“孟姑娘,接下来干什么,拆箱看看嗎?”
孟羽凝觉得她自己就是个临时收货员,回头这些东西要怎么安排,还得看祁璟宴这个老板。
于是便说:“先这样吧,回头问过殿下再说。”
穆江说好。
孟羽凝又说:“穆江,你去把外头那些人请进来喝口茶,吃个晌午饭吧。”
先不管他们是不是太后娘娘的人,就凭他们辛辛苦苦奔波千里,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就该好好招待一顿饭的。
穆江解释道:“孟姑娘,今日来的那些人里,只有宋公公是宫里的人。外头那些赶车送货的,都是太后娘娘吩咐宋公公从京城镖局雇来的镖师,他们自有住处,不需我们安排食宿。方才东西一卸完,他们已经回客栈歇着了。”
孟羽凝放下心来:“那就好,那你们就去忙吧。”
穆江便带着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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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羽凝把东厢房的门关好:“屹儿饿了没,咱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忙活一早上了,她早就饿了,屹儿肯定也饿了。
屹儿摸着瘪瘪的肚子:“阿凝,屹儿想吃蛋羹。”
“好,阿凝给屹儿做。”孟羽凝笑着说,牵着屹儿往外走。
昨晚上,两百多人可是没白忙活,原本荒草丛生的院落,如今已经干干净净,一根杂草都看不见了。
两人东绕西绕,穿过几道门,才来到后厨房。
就见厨房里,穆山正扎着围裙,带着帮厨兄弟们忙活得热火朝天。
大家见到孟羽凝带着屹儿过来,都笑着上前见礼:“小殿下,孟姑娘。”
两人笑着应,随后走进厨房去看,就见厨房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新鲜食材,有菜,也有肉。
孟羽凝笑着问:“这是你们一大早去买的?”
穆山笑:“是啊,这阵子都没吃好,如今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兄弟们就想着做一顿好的,也顺便练练手艺,免得生疏了。”
几人七嘴八舌:“是啊,孟姑娘,你在一旁指点一下就行。”
孟羽凝笑着说好,又问:“你们早上都吃了吗?”
“哎呦,怎么给忘了。”穆山一拍脑门,走到一旁呼呼冒气的蒸笼那里,把盖子打开,端出两碗肉沫蒸蛋来:“殿下吩咐蒸两碗蛋羹给孟姑娘和小殿下,差点儿蒸过头了。”
屹儿拍着小手:“屹儿要吃蛋羹。”
穆山把蛋羹端到厨房门口,摆在廊下的小桌子上:“房里热,孟姑娘,小殿下,坐这吃吧。”
说着又转身回去,从下一层蒸笼里端了两个盘子送出来:“这是早市上买来的虾饺,还有糯米鸡,看着好吃,就买了一些回来尝尝。”
看着那荷叶包着的糯米鸡,孟羽凝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太感谢了。”正馋这一口呢。
屹儿也跟着学:“太感谢了。”
穆山嘿嘿笑,转身回厨房接着去忙活。
孟羽凝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虾饺放到屹儿碗里,又用勺子盛了一勺肉沫蛋羹放在他碗里:“有些烫,吹一吹再吃。”
屹儿听话地点头,用勺子捞起那个虾饺,啊呜啊呜吹着。
孟羽凝转头,透过窗户问:“穆山,殿下吃了早饭吗?”
穆山点头:“吃了,早些时候,殿下和我们一起吃了面的。”
孟羽凝便说好,拿过一个糯米鸡,解开荷叶,抱着吃起来。味道还算不错,但糯米没泡到位,有一点点硬,鸡肉也放少了一些,回头她自己做一回。
见阿凝抱着糯米鸡吃得很香的样子,屹儿舔了舔嘴唇:“阿凝,屹儿也想吃。”
孟羽凝说好,把另一个糯米鸡拆开,用筷子从里面挖出一块鸡肉带着一点儿糯米,喂到屹儿嘴边:“这个米有点硬,屹儿尝尝就好,免得不消化,回头阿凝做给你吃哈。”
屹儿听话地点头,尝了那一口,不再要,专心吃着自己的鸡蛋羹和虾饺。
不多时,两人吃饱,又喝了一杯温开水。
穆山他们准备好晌午用的食材,用盆子全都扣起来,就提着水桶,准备出门去拉水。
孟羽凝好奇问:“这么大个院子,没井吗?”
穆山便把院里几口井的情况都跟她说了。
孟羽凝听完,连忙摆手:“那是不能用的,免得吃坏身体。”
穆山点头:“是,殿下也是这般说,先前我们已经查看过,确认井里没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已经拿土填上了,这会儿已经去找工匠来重新挖井了,这几天就先到城中去打水。”
孟羽凝放下心来:“那就好。”
见穆山他们要出去,孟羽凝便牵着屹儿也往外走,打算去大门外溜达溜达,看看周围是个什么情况。
穆江正带着人在院子里收拾残砖碎瓦,见两人往外走,连忙带着十余名护卫放下手中活计,快步追了上来。
“孟姑娘,小殿下,”穆江抱拳行礼,恭敬道,“殿下吩咐过,若是您二位要出门,需得让我们随行护卫。”
孟羽凝欣然接受:“有劳了。”屹儿身份特殊,这样的安排确实必要。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大门外走去,刚跨出门槛,便看见蔡月昭神色复杂地立在门前,她身后的元青和拂冬怀里都抱满了各式物件,像是来送东西。
孟羽凝见到蔡月昭,顿时开心地笑了:"阿昭姐姐,你怎么来了?"
昨日进城后,众人便各自散去,她原以为到了此地后,为避嫌起见,郁小侯爷和阿昭姐姐都不会再来见他们。
蔡月昭的目光掠过阿凝身后斑驳的门扉,还有那倾颓的院墙,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她忽然快步上前,一把将孟羽凝拥入怀中,声音微微发哽:"阿凝,这地方实在太破了,要不,你随我走吧。"
第51章
听着这满是关心和担憂的话, 孟羽凝心中暖暖的,伸手亲昵地抱住蔡月昭的腰,语气輕松:“阿昭姐姐别担心, 现在这里是破了些,可是收拾一下就好了呀。”
蔡月昭将阿凝紧紧搂在怀中,喉间哽着千言万语, 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慎王即便被废黜太子之位, 也仍旧是天家血脉、堂堂亲王, 如今却被安置在这样一座如同废墟一般的宅院里。
这哪里只是一个破落的院子这般简单, 这分明是刻意为之的折辱。
可更令她憂惧的是,这恐怕仅仅是个开始。
谁又知道以后, 又会有多少艰难险阻在前头等着两位殿下。
阿凝若是继续留在这里, 不仅要经受风雨飘摇之苦, 更要面对那些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明枪暗箭, 怕是要整日担惊受怕,不得安宁。
除此之外, 让她担忧的,还有阿凝的身份, 即便阿凝表明了立场, 可她终究姓孟。
她的父亲与慎王殿下之间, 横亘着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这份仇怨, 遠比她与郁逍之间的阻碍更为深重。
她看得出,慎王殿下待阿凝颇为不同,似乎很喜欢阿凝。
可情丝再韧,如何抵得过血海深仇?
再说,男子的情意,在权势和大业面前, 又能有几分重量?
她从郁逍的话里话外,猜到慎王殿下绝不会就此认命。
若有朝一日,慎王重掌权柄,要向孟家清算旧债,那阿凝该如何自处?
是眼睁睁看着孟家倾覆,还是站在孟家那一边,与慎王殿下反目成仇?
面对那样血雨腥风的抉择,阿凝这样柔軟善良又单纯的姑娘,该是多么撕心裂肺的痛。
而阿凝是奉太后懿旨而来,她也没办法輕易带着她离开。
她的阿凝妹妹啊,那么好的阿凝妹妹啊,怎么就偏生那么倒霉,有那样一个卑鄙无耻的父亲啊。
越想,蔡月昭越难过,眼眶忍不住红了。
孟羽凝见阿昭姐姐抱着自己不说话,好像还在輕輕抽泣,她心中有些诧异。
她知道阿昭姐姐是看到这院子太破了,才担心她,可何至于担心成这样?
她心中感动,也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拍着蔡月昭的背:“阿昭姐姐,别担心,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蔡月昭在心里轻轻叹气,是啊,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期盼一切都好起来吧。
她憋回眼泪,调整好情绪,这才松开阿凝,露出一个笑容:“走,带我进去看看你的新家。”
孟羽凝说好,挽着她的胳膊,也没忘低头去找屹儿,就见屹儿靠在她腿上,正小臉鼓鼓,满眼戒备地盯着蔡月昭。
孟羽凝蹲下去,牵起屹儿的小手,“屹儿怎么了?”
屹儿黑黝黝的眼中满是担忧:“阿凝,你会丢下屹儿吗?”
孟羽凝当即反應过来,是阿昭姐姐刚才那句要带她走的话让屹儿不安了,她心头发軟,拉着他的小手,郑重其事地说:“屹儿放心,阿凝不会丢下屹儿的。”
屹儿仰头看了一眼蔡月昭,不放心地又问:“阿凝永遠不会丢下屹儿吗?”
“永远”这个词太过沉重,孟羽凝保证不了。
可此时此刻,她不忍心让小屹儿难过,便重重点头:“永远不会。”
屹儿看着阿凝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笑了,扑进她怀里,有些害羞地撒娇道:“那阿凝抱抱屹儿。”
“好,阿凝抱抱我们屹儿宝宝。”孟羽凝笑着说,抱起屹儿,看向蔡月昭:“阿昭姐姐,咱们走吧。”